9月20日下午3时许,我登上了东去的列车。送行的有我的老同学沈纯莉夫妇。3点半列车开动,徐徐驶出乌鲁木齐车站。再见,我久别重逢的友人!再见,你这世上离海最远的城市!
待我坐定向行李架上一望,只见各种箱笼摆得满满当当;向周围一看,那么多维吾尔人,大约有二十来位。经询问,知道他们是新疆和田新玉文工团的,这次到广州、深圳等地参加演出活动。难怪他们穿着打扮很不一般,尤其是年轻的姑娘,穿戴得花枝招展,五色缤纷。
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来自天南海北的旅客为了排遣旅途中的无聊和孤寂,只要你愿意,最易结识新朋友,也最易互相之间做无拘无束的海阔天空的闲聊了。时间不长,我就和这群维吾尔族的演员们相识了,并同他们聊了起来。他们说,他们常到外地演出,有的还去过美国、日本、新加坡、苏联,向国内外观众介绍、表演新疆歌舞。他们这次出来的仅是一个队,共二十三人,十三个男的,十个女的。他们还介绍了谁是队长,谁是报幕员,谁弹热瓦甫,谁打手鼓,谁击扬琴……我发现他们中的女同志喜欢叫古丽的多,问“古丽”是什么意思,答曰“花”的意思,指着一个穿浅绿色连衣裙的大眼睛姑娘说:“她叫巴哈尔古丽,意思是春花。”春天的鲜花,多好听的名字!维吾尔族真是个爱美的民族。
列车经过达坂、吐鲁番、鄯善、哈密,夜幕笼罩大地,火车在浓重的夜色中疾驶。一觉醒来,车过柳园,正飞奔在甘肃的“河西走廊”上。旅客们纷纷起床盥漱。当然,那些维吾尔族女演员更需多花些时间修饰打扮一番。用完早餐,有几个男演员打开箱笼,取出几件乐器,有热瓦甫、艾捷克、手鼓、提琴和笛子等,即兴演奏起来。打手鼓的小伙子叫爱肯地名,幽默诙谐,蓄着买买提式的髭须,见下铺坐不下,干脆爬到中铺上去打起了牛皮手鼓。新疆音乐富有边塞情调,民族风韵,的确悦耳动听。一个穿羊毛衫坎肩、鼻梁高高的英俊小伙子不免技痒,此时随着优美的曲调引吭高歌。开始唱的维语歌曲很好听,但不懂意思;当用汉语唱起著名的《达坂城的姑娘》、《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些歌曲时,有的旅客也小声哼唱起来。我们14号车厢吹拉弹唱,好不热闹。歌声吸引了邻近车厢的旅客,围观者越来越多。如果地方能大些,那些女演员定会翩翩起舞的。你说是不?新疆素有“歌舞之乡”的美称,尤其是维吾尔族自古以来就能歌善舞,何况这些姑娘都是训练有素的演员呢!
车到酒泉站,演出方告结束。我们车厢的列车员吉雪琴同志见我带着照相机,拉上几位漂亮的维族姑娘,要我为她们摄影留念。于是,在酒泉站台、在车厢内留下了她们亲密的合影。维吾尔朋友热情大方,他们几个喝酒,会问你喝不喝;有时切开一个哈密瓜,会给你递上一瓣儿。他们爱吃零食,每到一个大站都要到站台上买些吃的东西上来。所以,我们车厢垃圾也较多。一个叫瑞山古丽的健壮姑娘,很勤快,经常帮列车员打扫卫生,博得大伙的赞扬。
又一个清晨来临了。因为火车上煤准备得少了,锅炉早早地熄了火。早餐不能再吃方便面了。维吾儿朋友就取出馕来吃。列车员过来问:“为什么不唱了?”回答得很有趣,说肚子没吃饱,唱不动了。不一会儿,打手鼓的爱肯地名端着一缸子水走过来,有人问他:“有水了?”“多多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接着又说,“凉凉的!”逗得全车厢哈哈大笑。这列火车不设清真餐厅,送盒饭的推车经过我们车厢时总匆匆地过去。开始我不解,问了才知是大肉的。爱肯地名听后接着插话:“原来是猪八戒,耳朵大大的!”又引来了一片笑声。
经过将近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中午时分列车到达终点站兰州。我们依依不舍,互相告别。他们希望我今后有机会能去新疆的喀什、和田做客;我祝愿他们一路顺风,演出成功!
1991年10月
(载《深圳风采》199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