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乍见安絮雅那张相似的容颜时,他真的震撼地以为,这是明雪带回他身边的幸福。
愈是深入去观察她,愈是发现她与明雪的相似与不同之处。
他从来就没有将她们当成同一个人,对她,更非源于对明雪的移情作用。
一开始,或许是看着这张脸,寄托对明雪的思念,但她们终究是不同的独立个体,有各自的思想与行为模式,而后,逐渐沉陷的,是另一种全新的感情,一种拧疼了心的感情,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明雪留给他的,是来不及去爱的遗憾,而絮雅留给他的,是不能去爱的痛楚。
原来,爱了,却不能爱的折磨,远比来不及去爱还要撕裂心扉,痛不堪言。
错了,她永远不会是他的幸福,因为,她早已将这个权利,给了另一个人,她和明雪都是同一种性情,到死都会爱着同一个男人,痴得让人心疼。
明知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介入这笔烂账?人人尽说他聪明,可是在感情上,他却是最笨,最不可救药的傻瓜!
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她让人如此糟蹋,这辈子从不打架的他,头一回为了她而动手,可是到头来,她最心疼、最放不下的人,还是庄哲毅!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强出什么头!谁又领了他的情?
看着握拳的右手,他懊悔地捶向墙面。
裴季耘!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得两面不是人!
明雪,如果你看见了,是会心疼我,还是连你也想笑我实在不会爱人?
他靠着墙倚坐在地面,疲惫地将脸抵靠膝上,伴他终宵的,只有一室星光。
一连几天,他们没再交谈过任何一句话。
不是没瞧见她的欲言又止,每每远远望着他,她的步伐总是迟疑着想奔来,又怯然止步。是顾忌庄哲毅的感受吧?他心知肚明,不想为难她,保持着她要的,陌路人的距离。
几次在校园巧遇,安絮雅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几度想要追上前去,却又在他淡漠的神情下,冻结了所有的动作。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透着温暖与关怀,就像她只是他所有学生之中的一个,没有任何意义。她知道,她让他很失望,他是那么努力想将她拉离痛苦深渊,可她还是执迷不悟地往下跳,他现在一定觉得她不可救药,懒得再为她多费心神了。
这样的体悟,让她难受得失眠了好几晚,他在她心中,一直有着极独特的地位,在她最难过、最低潮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永远是他;心里有事,第一个浮现在她脑海的,还是他,那是一种超越了言语的心灵相契。
对她而言,他不只是师长、兄长,更是世上惟一知她、懂她的人,想哭时,她只会找他的怀抱,想笑时,她想要那双温暖的眼神注视着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已经无法归类,只知道,心灵已仰赖他甚深,他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她甚至无法去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