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对昆虫分泌物的探索带来的最及时有效的结果就是诱饵或者引诱剂的发展。在这里,自然又一次为我们指引了方向。舞毒蛾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例子。雌蛾太重了飞不了,居住在地面或近地面,在低植被处振翅或在树桩上爬行。而雄蛾则正好相反,是个飞翔能手,而且就算距离很远,它们也会被雌蛾特殊腺体散发出来的气味所吸引。昆虫学家多年来一直利用这一事实,费力地从雌蛾的身体提取这种性诱剂。当时,在昆虫分布范围的边缘地带对昆虫数量进行统计时,使用了这种性诱剂来捕捉雄蛾。但这个过程十分昂贵。尽管东北诸州对舞毒蛾的感染病例进行过大肆宣传,但是依然没有足够的数量提供数据,手工收集的雌蛹必须从欧洲进口,而且有时每只蛹高达50美分。因此,当经过多年努力之后,农业部的化学家最近成功地将性诱剂隔离,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这个发现成功准备了从蓖麻油成分中提取的一种密切相关的合成材料;这不仅误导了雄蛾,而且与自然物质一样对雄蛾充满了吸引力。一个陷阱中仅需放一微克的这种物质(1/1000000 克)就已经非常有效。
所有这些已经远远超越了学术上的兴趣,因为这种经济型的新树虫杀不仅可以运用在统计操作上,还可以用以控制舞毒蛾。目前正在测试几个更为吸引人的可能性。在心理战的实验中,引诱剂与一种颗粒状物质相结合,并通过飞机散播出去。此举目的在于迷惑雄蛾并改变其正常行为,以致雄蛾在混乱而诱人的香气中无法发现雌蛾所发出的真正的气味轨迹。在实验中,科学家们进一步发展这一方式,欺骗雄蛾与假的雌蛾进行交配。在实验室中,雄舞毒蛾企图与木材、蛭石片和其他小而无生命的物体进行交配,只要这些物体在性诱剂中浸泡过。到底这种交配本性转向非生产性的方向转移是否会降低舞毒蛾的数量还有待测试,但这是一个有趣的可能性。
舞毒蛾诱饵是最早的合成昆虫性诱剂,但是也许很快也会出现其他的性诱剂。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一些农业害虫,寻找可以被人类模仿的引诱剂。对黑森瘿蚊和烟草天蛾的研究已经取得了有效的进展。
引诱剂与毒药的合成被应用在几种害虫上。政府的科学家发明了一种名为甲基-丁子香酚的引诱剂,这会让东方果实蝇和瓜蝇无法抗拒。在离日本450英里的小笠原群岛上的科学家已经在测试这种引诱剂时加入了一种毒药。在小片纤维板上灌注这种混合物,并通过空气在整个列岛上传播,将雄蝇吸引过来并杀死。“雄虫灭绝”这个项目始于1960年:一年后,农业部预测,已经消灭了99%的此类害虫。这里采用的方式看起来比传统的杀虫剂方式有着明显优势。这里提到的毒药是一种有机磷化学物,仅限制在纤维板方块内,不会被其他野生生物误食;另外,其残渣很快就分解了,因此也不会对水和泥土造成污染。
但是昆虫世界里并非所有交流都通过对其吸引或反感的气味来实现。声音有时也是一种警告或者吸引。一只飞行中的蝙蝠所发射出来的持续的超声流(让其在黑暗中飞行的雷达导航系统)会让某些蛾类捕捉到而使它们能够避开蝙蝠的捕食。一些寄生蝇靠近的振翅之声会让某些锯蝇的幼虫聚集起来共同抵御外敌。另外,某些木材钻孔虫能让它们的寄生虫找到自己,而对于雄蚊而言,雌蚊的振翅是一种诱惑。
昆虫的这种能力该如何加以利用来侦察声音并做出适当反馈?在实验阶段,有趣的是,用雌蚊飞行声音的录音来吸引雄蚊获得了初步成功。雄蚊被吸引到一个电网上而触电身亡。科学家还在玉米螟和夜蛾科蛾上测试了超声的趋避效果。两位研究动物声音的权威人士,夏威夷大学的休伯特教授和梅布尔·弗林斯教授认为,用声音来影响昆虫行为的现场验证法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方式发展和应用关于昆虫声音的产生和接收的大量现存知识。令昆虫厌恶的声音比引诱剂有更大的可能性。弗林斯教授研究团队的人做过一个实验,在播放它们的同类痛苦的尖叫声之时,燕八哥惊慌地四下散去。也许这一事实的核心真理可以运用在昆虫上。对于工业从业人员而言,这种可能性已经足够,因此至少有一家主营电子的公司准备建立实验室来进行检验。
声音也被当作可以直接造成生物破坏的一种介质来测试。在实验室水槽中,超声可以杀死所有蚊子幼虫;然而,也能杀死其他水生生物。在其他实验中,绿头苍蝇、粉虫以及黄热病蚊子会在几秒之间被机载超声杀死。这些实验都是通往昆虫控制之路全新概念所迈出的第一步,预示着某天电子学所带来的奇迹能成为现实。
对害虫新的生物控制并非仅与电子学、伽马射线和其他人类创新产品有关。有些方式可以追溯到古代,其基于的原理是,昆虫跟人类一样,都会患上疾病。像古时候的瘟疫一样,细菌感染能让整个族群毁灭;在病毒肆虐的时候,昆虫就开始生病和死亡。在亚里士多德之前,人们就已经知道昆虫会患病;蚕虫患病还被写入中世纪的诗歌中;也正是通过研究这种昆虫的疾病,巴斯德第一次了解了传染性疾病的规律。
昆虫不仅会受到病毒和细菌的侵害,还会受到真菌、原生动物、微小的蠕虫以及其他肉眼看不见的各种小生物的侵扰,它们都是人类的朋友。因为这些微小生物包括的不仅有致病生物,而且有能降解垃圾物质、让土壤肥沃、起发酵和消化作用等无数生物学过程的生物。为什么我们不能利用这些生物来控制昆虫呢?
第一个想到要利用这些微生物的是19世纪的动物学家伊利·梅契尼科夫。在19世纪的最后几十年以及20世纪上半叶,微生物防治的设想已渐渐形成。在20世纪30年代后期,随着科学家们在日本甲壳虫中发现乳白病并加以利用,人们第一次确认只要将疾病引入昆虫的生存环境,它们就会受到控制,这是芽孢杆菌属的一种细菌孢子所造成的。这个典型的利用细菌对昆虫进行控制的例子在美国东部有着很长的历史,我已经指出。
现在人们把很多希望寄托在这种属群的另一个细菌身上——苏云金杆菌——它最早于1911年在德国的图林根州被人们发现的,当时它给粉斑螟的幼虫带来了致命的败血症。这种细菌事实上通过毒液而非传播疾病使幼虫死亡。在它那生长旺盛的触角里,有孢子以及成型的由蛋白质物质组成的特殊晶体,这种物质对某些昆虫而言有着剧毒,尤其是对与蛾类相似的鳞翅目来说更是如此。在吞食了擦满这类毒液的植物后的短时间内,幼虫便全身麻痹、停止进食,并很快死亡。从实用性角度出发,毒液迅速干扰幼虫的进食功能确实是有着巨大的优越性,因为一开始采用这种病原体,粮食就不再受破坏。美国几家不同的商业公司正在制作包含苏云金杆菌孢子的混合物。有几个国家正在进行实地测试:法国和德国针对的是大菜粉蝶的幼虫,南斯拉夫针对秋天的结网毛虫,苏联则针对的是一种黄褐天幕毛虫。巴拿马于1961年开始测试,这种细菌杀虫剂可以解决香蕉种植者面临的一种或多种问题。根蛀虫是严重阻挠香蕉生长的一种害虫,导致香蕉根茎脆弱,树干弱不禁风。狄氏剂曾经是唯一对根蛀虫起抑制作用的化学物,可如今却带来了一系列灾难。根蛀虫有抗药性了。这种化学物也杀死了许多重要的昆虫天敌,导致卷叶蛾数量的增加——卷叶蛾身体粗短,其幼虫侵食香蕉表皮。因此人们有理由希望生产出一种新型微生物杀虫剂,同时灭绝卷叶蛾和根蛀虫,并且不会扰乱自然对这些昆虫的控制。
在加拿大和美国东部的森林里,细菌杀虫剂是解决蚜虫和舞毒蛾等森林里的昆虫的重要方式。在1960年,两个国家都开始实地测试苏云金杆菌这种商业制剂。早期的一些结果颇见成效。比如,在美国佛蒙特州,用细菌进行控制的最终结果与使用DDT的效果一样好。如今主要的技术问题是,要发明一种溶液,将细菌的孢子黏在常青树的针叶上。对农作物而言不存在这个问题——连药粉都可以使用。细菌杀虫剂已经在许多种类的蔬菜上得到测试,尤其在加利福尼亚州。
同时,另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工作是关于病毒的研究。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幼小苜蓿田上,喷洒了对于苜蓿毛毛虫而言杀伤力甚于任何杀虫剂的物质——这种物质包含一种病毒,是从因感染了极其致命的疾病而死去的毛毛虫身上所取出的。只需提取5只死去的毛毛虫体内的病毒,便足以治愈整片苜蓿地。在加拿大某些森林中,一种影响普通锯角叶蜂的病毒经证实可以有效控制害虫并已被用以取代杀虫剂。
捷克斯洛伐克的科学家们在试验用原生动物来对付结网毛虫和其他害虫,美国已经发现一种原生寄生虫可以用来降低玉米蛀虫的产卵能力。
微生物杀虫剂这一名称会让一些人想起细菌大战的场面,害怕其他生命会因此而受到威胁。这是不正确的。与化学物质相反,昆虫病原体仅对它们的目标有杀伤力,对其他生命体没有损害。爱德华·斯坦豪斯博士是一位昆虫病理学的著名权威,他强调“无论在实验中还是自然中,都不存在已验证的记录实例能证明真正的昆虫病原体会导致脊椎动物换上感染性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