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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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生活之恶 (8)

这时她明白要发生什么了。她又吼又叫,对他拳打脚踢。但这一切根本无济于事,他顽强地扛着她走向了那张崭新的大床,一种巨大的力量促使他义无返顾地完成这一心愿了。他把她放下来就压住了她。他任凭她用牙齿咬住他的肩膀也不松手。他动作麻利而又强烈地剥着她的衣服,他不顾她已开始哭泣,他甚至听不出来这哭声中有一种绝望的含义。他像个疯子一样死死抵住了她,然后,他得手了。他觉得她的身体硬得像一块岩石,然后忽然软了。

……

他坐起来,他浑身出了一层汗。他从那种疯狂中回醒过来,发现她像一只破碎的蝴蝶一样摊开在那张巨床上。那本来应该是他们的婚床的。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他检查了一下自己和她身下,都没有发现他渴望见到的处女之血。他在惊愕中注视着她,他发现了她身上的那一片片青痕与抓痕。那不是他的,他知道。他似乎明白什么了。他这会儿差一点疯了。他嘴唇惨白,他说:“请你,请你告诉我真相。”

“我和一个富人用一夜的代价换了这套房子。”她坐起来泪眼朦胧,“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他打了她一个耳光。他像个疯子一样去打她,但她从一边掏出一把菜刀:“滚开!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滚开!”他被吓住了。他简直都晕了头了。他逃了出去。然后眉宁扔下了手中的刀,坐在床上抽泣起来。她现在更加确信她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太爱尚西林,他想要一套房子和她结婚。但她知道,因为她付出了代价叫他难以接受,他们之间已经完结了。彻底完了。就在尚西林把她背起来向那张大床走去时她就知道一切已经完了。她哭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这种没有内容的笑使得这个夜晚如此凄凉,如此恐怖。

尚西林像个被追赶的人一样逃下了楼。他大口地喘气,他向公路边走去,惊魂未定地拉住了一辆出租车。汽车向市区飞速而去。汽车到了东直门,他走下来才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他向公用电话大步走去。“喂,梁科长,我是尚西林。我同意和王梅确定关系。请你转告她母亲。”他挂断了电话,他脸色依旧十分苍白。他想起了那个副市长的女儿王梅的脸。我要走我自己的路,他坚定地说,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我原本就要走仕途的。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地铁站走去。

十四

当吴雪雯投入到已婚男人黄尚的怀抱之后,邪恶的果子就开始成长了。

她原先的确是对婚姻生活充满了强烈的向往的。但结婚才一个月,她就为婚姻的那种庸常琐碎的感觉所压倒。而且,她发现,她像讨厌以往和她有过很多交往的男人一样,她又开始了讨厌黄尚。她总觉得黄尚身上有一种鸡屎味儿,浑身到处都是。当她有一天从一本杂志中读到,成名青年作家与一个著名影星的恋爱丑闻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她觉得,真正虚伪的人正是何维。从多年以前他就扮演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靠文学来捞取名声与地位,进而获得金钱与女人。在几个月前的一次说教中,她居然受到了感动而中止了自己自由的生活,投入到了婚姻的陷阱之中。这时她才觉得,伪君子何维真是玩弄生活的高手,而且他总是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着她。她觉到了不寒而栗。她愤怒地用剪刀剪掉了她以为是收藏佳品的何维那条蓝布大短裤,把它扔出了阳台。但这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摆脱这次惟一的婚姻了,因为,她已经陷得太深了。

而对于黄尚来讲,婚姻的曙光只是短暂地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旋即消失了。他发现吴雪雯跟梁小初,甚至跟所有的女人一样,都在经历一个由青春到庸常的过程。一想到即将迎来的逐渐失望他就心惊肉跳,他已经品尝过一次了。他还应该再品尝一次吗?作为被生活追赶的人。他现在真的有一种无助的感觉,他甚至想再和梁小初修好,但她连他的电话都不接。所以,他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了女儿琳琳身上。

吴雪雯越来越讨厌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琳琳。一开始她还能伪善地装出关爱来对待她,但后来,她连装假都再没有心思了。只要黄尚不在边上,她就出于女人一种深刻的仇恨来辱骂这个非她所生的女孩。漂亮的琳琳非常单纯,她不敢把吴雪雯对她的恶行告诉黄尚,甚至连哭都不敢哭。

时间向前游动,吴雪雯从内心深处涌出来一种十分深刻的仇恨,她好像把自己所有的不满与失落都发泄在了琳琳身上。这是冬天里的一天,元旦将至,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场,北京被白雪覆盖了。吴雪雯为自己烦乱的心情所困扰。那天黄尚离开北京去天津办事,吴雪雯坐在屋子里看电视。停了一会儿,她叫道:

“琳琳,你过来,过来。”

琳琳怯生生走了过来。

“快叫妈。”她说。

“妈。”琳琳的声音很弱。

“大声点儿!”吴雪雯叫了起来。

“……妈。”

吴雪雯像个母豹一样把她打倒,并顺手取过了长筒袜,勒住了琳琳的脖子。她用力勒着,直到勒死了琳琳,然后她把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的东西,离开了那里。

这是皇冠假日饭店的国际艺苑沙龙,这里正举行一个艺术沙龙。在这里聚着的全是北京一流的中青年文艺界大腕。他们中间有第六代导演、画家、名震中国的肥皂剧作家、影视歌星、小说家和名记者、名评论家。有一个身穿意大利皮衣的女孩站了起来,她向外间走去。她来到磁卡电话旁,拨通了电话。“我是眉宁,嗨宝贝儿,我正忙着呢,今晚上另有约会,我就不去你那里了。”她挂断电话,等待磁卡退出来。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眉宁,那个刚刚在美国走红的观念艺术家叫我把你发给他,你说我发不发?”

她看着他:“何维,这完全可以。只要叫我玩玩他的红色雪佛莱跑车就行。你还想把我发给谁?你这个坏蛋,真正的流氓。”

何维笑了笑。他穿着一套价值八千余元的“万宝路”系列套装,显得非常粗豪、英俊。他有三部电影正在投拍中,他正在走红,“我谁都想发,因为谁都想要你。”他揽住她柔软的小腰肢向前走去,嘴里叼着一根大雪茄。这时他们都看见了前面电视上的《北京新闻》报导的几个镜头。那是临上刑场前的几个犯人的镜头。其中有一个女人非常漂亮,但两眼有一种冷漠的光。他揽住她的腰在金碧辉煌的走道中向前走时,看到那个镜头时愣住了。

“哦,那是一个杀人犯。她勒死了她丈夫的女儿——不是她生的。晚报早报道了。怎么,你认识她?”她看着他的脸说,“她已经在今天上午被枪毙了。”

他怔了一下,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挪开,“不,我从来没听说过她。”他在她微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就又向前走去。在前面,正有一个酒会等着他们,那是一场欢宴,一场热闹的宴会,纵然一切都将被遗忘,但欢乐仍是人们追寻的。何维想,他以最快的速度忘掉了已经不存于这个世界上的那张女人的脸,这张脸他甚至还爱过、吻过、牢记过。但她已经消失了,他不希望生活中有一点儿阴影。他还打算把眉宁真的发给另一个男人,因为她太想知道他的一切生活了。在饭店外面,春的气息已经逼近,但天气依然十分寒冷。何维和眉宁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那场欢宴走去。那种欲望和节奏都是义无返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