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惨叫声惊醒的时候,已经早晨六点钟。
睁开眼听见蹬蹬的脚步声,芭蕾从她的床边朝我狂奔而来。
“我要宰了你乳乳!臭蟑螂,大老鼠,欺诈犯!”
“老说脏话嘴巴会烂掉的。”
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然后呆呆地看着她白白净净的额头上,红红的几颗小痘。
“芭蕾,你的痘痘,长成北斗七星了。”
昨晚的火辣辣战略成功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的心中五味杂陈,稍带了点兴高采烈的成分。
“呜呜看到了吗,都怪你啊,这季节本来就容易上火,乳乳你是故意毒害我啊,带我去吃辣的,你这个腹黑大王八啊啊啊——”
“芭蕾芭蕾,尖叫不能解决问题,你要振作啊,你要有自信战痘成功,没有青春痘的青春不是好青春,每一颗痘痘都是一颗星星,虽然你的北斗七星差点闪瞎了我的眼,不过至少你还有一张耐看的脸……”
“小,小凛……是啊,我的北斗七星闪亮得让我都不相信世界了!乳乳,你一定也不会相信,虽然我的脑袋长了七颗星,但是你的脑袋长了一个银河。”
“……啥?”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桌上的梳妆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不能解决问题啊,乳乳。”
痘痘!从小到大没长过痘痘的我,居然长痘痘了!上帝作证,我昨晚只是想小小的陷害一下那群笨女人,然后拿她们当试验品……我的邪恶都是局势所迫啊!玛丽亚!
“小葵,救命啊,葵香呜呜呜……”
我和芭蕾钻进了葵香的公主床的粉色蚊帐。
我的脸贴近了她惺忪的睡眼。我发现昨晚吃辣最多的葵香,脸上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婴儿般的皮肤连个雀斑也没有。
“不要吵,走开啦你们俩。”
“小葵……我的脸……长了好多痘痘……”
“走开啊大魔障,我才不要和月球一起玩。”
“……月……球……”
“噗哈哈哈乳乳是月球?乳乳是个球啊……”
你才是个球,你完全曲解了它的喻义!
顶着北斗七星的芭蕾,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报应啊乳乳,故意让我们吃辣,葵香都不爱理你了,月球脑袋!”
“你想死吗芭蕾,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你的脑袋就像放了两个月没人用的磨脚石。”
“你……的脸……就像海产店里打折的海参一样!小凛是大魂淡!大恶魔!不要……别挠我的痒……呜哈呜哈呜救命……我要和你玉石俱焚……我要去开煤气和你同归于尽……”
啊,她终于发疯了啊。
“再骂啊菜菜,就算学出龙叫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人家还会学猪叫呢……”
“是吗,你学一个看看,一定惟妙惟肖啊。”
“……人家……从来不在猪的面前学!”
“本座今天一定要替天行道亲手灭了你……”
“——啊啊啊,你们不要再吵了啊,啰唆!”
葵香终于清醒了,她从被窝里坐起来,上下打量我和芭蕾的狼狈相。忽然,葵香又绝望地躺下,用枕头压住了脑袋。
“闹够了?你们看着自己的脸,连一点点的,想死的心也没有?”
我和芭蕾对视着,默默地低下了头。
静悄悄的卧室传来嘤嘤的哽咽声。
“……小葵?”
“唔。”
“你好狠心……你没看见我和芭蕾在哭吗……”
“脸上有料的同学们都在哭啊。”
“不对!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看见本团长哭了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有啊,你没看见我唾弃地翻了白眼吗?”
“小葵……我们是好朋友……但是你已经……要和丑陋的月球划清界限了吗?”
“还有北斗七星嘤嘤……”
“你看看,芭蕾多可怜啊。”
“你这个月球有什么资格可怜我啊?”
“我今天非要宰了你不可……”
“——啰唆啰唆啰唆啰唆!”葵香从枕头底下生气地探出头,无奈的表情中充满了怜悯,看了看芭蕾,又看了看我。
“唉,昨晚你们回来就爬上床,有谁听我的话好好洗脸了呢?有没有喝茶败火呢?事已至此……”
“你个魂淡果然要放弃我们了啊!”
“本公主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说罢,她开始穿衣服,伏案写了一份计划书。
“七点钟,全员召开紧急会议!”
“——V++青研社美少女战痘篇之一!”
社团活动室里,葵香将产品摆在会议桌上,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脸盆,芭蕾的头发束起来了,戴着发带正要洗脸,我拿起一个熟悉的包装。
“我用这个,魔都硫黄皂,国产品牌,值得信赖。”
“喔,我听说过,正好可以治你一脸的痔疮。”
“痤疮!痤疮!看说明魂淡!是对付痤疮的!”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啦,长痘痘的小凛,脆弱得开不起玩笑了!”
“……”
我一脸严肃地将包装盒举在芭蕾的面前,但她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只是看着水盆中的清水,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
“那都是浮云,细盐洗脸才是王道,粉刺痘痘一扫而光。”
“芭蕾你是说……细,细盐?煮菜的那个……”
“没错!葵香说,可以像这样用细盐擦鼻头啦,也可以像这样把脸伸进盐水里。”
“你腌猪头肉呢?”
“……”
不过细盐和硫黄皂会让皮肤特别干燥,一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投医也不是办法。
活动室的会议桌上,整齐地摆着数种市场常见的祛痘产品,是葵香吩咐家里女仆加急送来的,其中不乏知名度极高的行业宠儿和口碑极好的宫廷秘方。即便是好评如潮的药物,也多少有一些差评,还有些有依赖性,更有甚者让使用者们越来越冒痘,不知用哪个好。
“乳乳,不如我们去找中医老师开副方子吧?”
“不行,柚子同学说过,拒绝服药。如果我们因为吃药治好了,就没办法找到治疗柚子的方法。”
“可是她为什么不试试吃药呀?”
“谁知道呢,我也觉得很奇怪。”
“呜呜……小凛,好可怜……”
花咲担忧地看着我的脸,手里拿着一根棉签蘸了双氧水,擦我的太阳穴附近的一颗痘痘,刚好可以被刘海儿遮住,所以也不是很醒目。
“我听说,太阳穴附近的痘是因为憋尿的原因,比如上课时想去厕所,又难为情所以一直忍着……因为这个位置跟膀胱有关。”
“是吗?我长痘痘了,花咲你还对我这么温柔……”
“才,才没有关系呢!只要是小凛的身体,不管变得有多丑,花咲都会喜欢到底的!”
“……你真是激励了我啊。”
笃笃——
“快进来!”
明朗带明幽吃了早餐,也及时赶来社团。
明朗坐在我的身旁,不经意看了我一眼,脸撇开了,想了想察觉到不对,又朝我看了过来,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能不能……稍微告诉我一下,为什么一夜之间,你的这里……”
我气运丹田,“哪里?”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怎么了?”
“……就像玉米粒一样。”
“放肆!太没有眼色了,这是伟大的科学家精神,这些珍贵的痘痘,是本团长费尽心思,一颗一颗,一粒一粒,精心栽培起来的!”
“你以为自己是在种地吗?”
“……”
“乳乳你完全是在恼羞成怒啊。”
“百里,你要冷静,动怒伤肝,悲伤伤肺,忧愁伤脾——这三点正是长痘痘的根源,你一直以来的‘有事干着急’的情绪和‘没事拍桌子’的行为,会让你的痘痘越发的健壮。”
“明朗,你也认为你们这些一事无成的笨蛋经常惹本团长发火?”
我揉了揉不怎么光滑的额头,苦恼地稳定了情绪,用和蔼可亲的口气缓缓地说:
“好吧,各位可爱的同学们,言归正传,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每人都发表一下战痘办法,如今本团长和书记员芭蕾同学舍身作为社团试验品,希望可以为柚子同学的案例做点贡献。”
“啊啦啊啦,真是冠冕堂皇啊,快鼓掌!”
“葵香!我都已经这样了,你就积点口德吧!”
“走开啦,我都说过了,不要再把你的这张月球表面一样的悲催的脸凑到我的面前。”
“曾几何时,我唯一不悲催的就是我的脸。”
“库库库,那是因为汝以前对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概念,能预知未来的吾,根本不忍心告诉你也会有今天……”
幽幽连你也这么恶毒。
“……好吧,接下来,从明朗同学开始发言。”
我话音刚落,芭蕾不满地举起胳膊。
“等等!因为人家长了北斗七星,你就藐视人家了吗?以前都是由我这个主力社员首先发言的,你偏心眼,以貌取人,乳乳你今天一定得说出一个我无法反驳的理由,为什么是明朗先发言啊……”
“因为他离我近。”
“……”
从刚才就一直仿佛思索什么的明朗,顾虑地说:
“我倒是有一个偏方,也经由数人试用过,官方也有介绍说用它洗脸可以治疗痤疮,杀菌消炎等功用,很多皮肤科西医也会把它介绍给病人……但是……”
“事情都这样了,有话直说,不要遮遮掩掩。”
“团长大人,我真的可以说吗?”
“快说!”
明朗凑近我的耳朵:“洗洗更健康。”
“……你,你说什么?”
“妇○洁。”
“……”
“哦吼吼,没想到明朗对女生私家药也是如此的关注。”
“讨,讨厌,花咲什么也没听到!”
“死啊,去死,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大笨蛋明朗……”
我因为太震惊而一直没吭声,缓过神时,大家已经平静了些,我看着明朗,发现他的表情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是说真的?”
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芭蕾,今晚你去找老师开一瓶洗脸。”
“乳乳啊你真的是拼命了?”
“又不是用来喝的……明幽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看向一直专注玩PSP游戏的幽幽。
“库库,吾只懂得预知未来和占卜。”
“那就试试吧,快给人家算一卦,痘痘什么时候能消?”
芭蕾紧张地坐在幽幽的面前。
“汝啊,能不能正经点?吾在神域中有那么多的正经事要做,哪有闲工夫整天陪你们这些低等种族的女人闲玩?”
“人家本来打算中午请你吃糖醋排骨的……”
“汝,是说……呼噜……”
幽幽放下游戏机,不情愿走到芭蕾身边。
“那,那就……破例给汝……占卜吧。”
“这才像样嘛!”
幽幽拿出一张大白纸,熟练地画了一颗六芒星,然后将它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嘴里吟唱着莫名其妙的咒语,爬到桌上往下一丢……
“……解除——凶兆!”
这太胡扯了!
“是,是什么意思……”
“凶兆啊,不好好重视的话,可能就治不好了……的意思吧?”葵香胡乱地解释着。
“那,那怎么……怎么好意思……”
芭蕾的脸噗噗地红了,犹豫了一会儿。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时,芭蕾像鼓足了勇气那样,解开了一颗扣子,嘟哝着:“真的要……解除……胸……胸……罩……”
“不!绝不是真的!”
全乱了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啊菜菜。
“停……会议停止……准备去上第一节课吧,是大叔的课,大家都别迟到了……”
我浑身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明朗在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想到最后安慰我的是平时老是欺负我的明朗。
“会没事的,你应该休息一会儿了,百里。”
“我的世界变成了银河系……说真的,我有点想放弃青研社了。”
我有点可怜兮兮地仰着脸。
“明朗……我真的……像月球表面一样吗?”
他摇了摇头,“像片蛭。”
“那……是……什么?”
“是很强大的生物——自打我认得你那天,就发现你像片蛭一样——相当顽强,就算从中间割开两半,也能从尾巴上面长出头,在头下面长出尾巴。”
“实在听不下去了,我现在看起来就像那么恶心的东西?”
“不是,现在的你看上去就像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