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降伏了姜国,又过去了十年,岭国变得越来越富饶、美丽。雄狮王格萨尔居住的达孜城修建得更加雄伟无比。城的上部,像雄狮蹲踞;城的中部,像金刚石矗立;城的下部,像青龙盘绕。
这天夜里,格萨尔正在王宫安寝,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白梵天王骑着青灰色的神马,在亿万白衣天将的护卫下,驾着白云落在达孜宫中。天王语气威严而平缓地对格萨尔说:
“孩子推巴噶瓦,你现在已经降伏了三个魔王,但是南方的魔王辛赤还活着,他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他的魔马米森玛布已满七岁,他的大臣古拉妥杰也满三十七岁了。前世注定,今年正当征服他。若过了明年,这魔王、魔马和魔臣就无法降伏了。不降伏辛赤王,就拨不开南方的黑云浓雾,大地的冻土无法融解,在没有日月、没有花草的的世界里,众生的苦难是非常深重的……”
“父王,请告诉孩儿,辛赤王对岭国犯过什么罪恶?”
“在你还没有出世的时候,嘉察也还年幼,门国的两员大将阿琼格如和穆琼古如带着十五万人马抢劫了岭地所属的达绒十八部落,抢走了马匹、粮食、牛羊,还把岭地的珍宝六摺云锦宝衣抢走了,杀死了很多百姓,还有达绒的两个家臣。当时岭国弱小,兵微将寡,无法报仇。如今,孩儿你已有降妖伏魔之力,正是报仇的好时机,千万不能再等待。”
“孩儿遵命,明日就整装进军门域。”
“不,门国的这些罪恶都是在晁通所属的达绒十八部落犯下的,你要托梦让达绒忿怒王兴兵。说门国美丽的公主梅朵卓玛,本该是达绒家的媳妇,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也正该趁此机会娶来才是。”说毕,白梵天王驾云离去,天也渐渐亮了起来。格萨尔披衣下床,走出王宫,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白梵天王的话细细想了一遍,决定立即前去达绒部落,给晁通预言。
晁通王已从边远的放牧之地回到了达绒地方,这是格萨尔大王对他的恩典。对此,晁通感恩之外还有几分羞愧,所以他很少出门。这天,晁通正在静修,忽见他的称作先知鸟的寄魂鸟扑哧哧地飞到神案上,开口对他说:
“修行的长官晁通呵,不要忘了旧日的仇恨,六摺云锦宝衣还在门国国王辛赤手里,你达绒的两个家臣死于门军的箭下,达绒部落的良马和牛羊现在正在门国的牧场上不断繁育。门国的公主梅朵卓玛像森姜珠牡一样美丽,她年已二十五岁,正等着晁通王去娶。今年的好时机难寻觅,快快行动莫迟疑。”说完,先知鸟扑愣两下翅膀,飞走了。
鸟去言留,晁通牢牢地记住了先知鸟给自己的预言,特别是要娶梅朵卓玛为妻的说法,更是时时在耳边回响。这正应了俗话说的“掉了牙的犏牛喜欢吃嫩草,上了年纪的男子喜欢娶少女。”
晁通顾不得再闭关静修,连忙吩咐家将:
“将达绒部落的七十万人马全部集合起来,准备好红色的茶水、解渴的酒浆,还有各种肉食、酥油和奶酪。”
王妃丹萨不知晁通闭关静修时又着了什么魔,忙阻止住家将,询问晁通王要干什么。
晁通既兴奋又不耐烦地给丹萨讲了先知鸟的预言,丹萨听了,不觉一阵冷笑:
“想必王爷忘了赛马会前马头明王的预言了?六十二岁的老翁还想娶年轻的姑娘,真是越老越没出息了。”
一句话,把晁通王说得白胡须瑟瑟发抖,脸涨得像供品多玛一样紫,指着丹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丹萨一见晁通如此生气,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忙走了出去。她再进来时,左手端着盛茶的金壶,右手拿着盛酒的银壶,细声细气地劝晁通:
“王爷呵,静坐不应当中途起来,修行也不应该突然中断。这预言决不是神明的旨意。门域那样的大国,达绒部落怎么能敌得过?梅朵卓玛那样年轻美貌的姑娘,怎么能让你这老头来娶?你的头发已经雪白,口中无牙,像个空口袋,脸上的皱纹象树皮。我的王爷呀,不要再惹出什么祸来吧!我这是为你、为我,为我们大家长久相安呵!”
晁通已经缓过气来,指着丹萨大骂:
“无知无识、丑陋无比的婆娘,你还敢来教训我晁通长官?达绒的军队像毒海沸腾,怎么会打不过辛赤?还居然说姑娘不会爱我晁通。女人的性情我早知道,不光看头发白不白,要看能不能像公羊一样斗起来;口中没牙也不要紧,会像羊羔一样来接吻;脸上有皱纹没关系,姑娘缠着我的脖子像树枝。没有人说不爱我晁通,除了坏婆娘丹萨你。此番去门域,是天定了的,丹萨再多嘴,我定不饶你!”
丹萨见晁通如此蛮横,像是着了魔一般,待要不理他,又怕他真的集合军队去打门域。凭着达绒部落的一点人马,怎么能与强大的门国开战?不仅晁通会有去无回,达绒的百姓们也会死于战争。看来再劝他也无用。不如,嗯,这样,丹萨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王爷既然一定要去,我何必拦你,只是要通报一下格萨尔大王才好。如果雄狮王同意你去,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晃通一想,丹萨说得有理,如果格萨尔肯帮助,出动岭国兵马,辛赤王定死无疑。但是,雄狮王会帮助自己么?晁通没有把握,不过,他想试试。
晁通不再说什么,换上好衣帽,骑上追风马,向达孜城走去。
格萨尔早就料到晁通会来,因为那先知鸟本来就是自己的变化,目的就是要晁通兴兵门域。所以当晁通来到时,格萨尔忙起身相迎:
“叔叔来了,一定有事吧?请坐下慢慢说。”格萨尔一面说,一面吩咐侍女阿琼吉和里琼吉倒茶拿果品。
晁通有些受宠若惊。从霍尔大战后,格萨尔恨透了晁通,只是念在同族同宗的份上才没有杀他。后来把他从边地召回达绒部落,已是大恩大德,但格萨尔总是不能将前嫌忘却,一直对晁通很冷淡。今天受到如此恩宠,倒让晁通难以相信。但见雄狮王那一脸的喜相,晁通确信格萨尔是出于一片真心。说不定大王又要对我好了呢!这样一想,晃通有些欣喜若狂。他勉强压下自己大喜过望的心情,却仍不失兴奋地说:
“好侄儿,好大王,叔叔此来是禀告大事情的。”
“噢?请讲!”
“南方门域国王辛赤,是四大魔王之一。大王您已经降伏了三个魔王,为什么要把辛赤留下呢?况且他早年曾兴兵岭地,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马,到现在,岭国的珍宝六摺云锦宝衣还在辛赤王手里。原来我们无力报仇,现在我们的岭国如此强盛,大王的威名声震四方,为什么还不发兵门域呢?”
格萨尔听了,微微一笑。好一个晁通,终究改不了油嘴滑舌的本性。听他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又多么理直气壮,只是只字不提要娶梅朵卓玛为妻。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现在我们岭国安宁,百姓生活幸福,何必还要动干戈。”格萨尔故意慢吞吞地说。
“这怎么行?杀人的血债还没有偿还,失去的财物还没有讨回。俗话说,问话不答是傻瓜,有仇不报是狐狸。如果不灭辛赤,不但有损大王的声威,对我们岭国也是个威胁。”晁通见格萨尔不急,他就更着急了。
“噢?他还敢来犯岭国?”
“门域现在就有一百八十万兵马,和我们岭国相当。辛赤王还在不断地向邻国进攻,烧杀抢掠,扩大他的地盘和军队。一旦他的兵马多于岭国,岭国的安全就难以保证了。”
“嗯,叔叔说得有理。而且我也得到白梵天王的预言,要我们进攻门国,夺回我们的宝衣,以雪昔日之耻。叔叔还可以――”格萨尔故意一顿,“娶个漂亮的姑娘为妻。”
晁通一见天机已泄,顿时羞红了脸,默不作声。
格萨尔不再和晁通多说什么,立即传令召集岭国的一百八十万兵马,并令白鹤三兄弟分别去召唤北方魔国的大臣秦恩、霍尔国的辛巴梅乳泽和姜国的玉拉托琚,前来听命。
先锋晁通王身穿红底金纹、边镶獭皮的袍子和锁子软甲,头戴鹏巢盔,白色的箭袋里装有五十支红铜尾箭,褐色的弓袋里装着一把声如雷鸣的宝弓,身佩桑雅宝剑,胯下追风马,得意洋洋地走在岭军的最前面。
珠牡率领众王妃手捧各色哈达,来给格萨尔大王和众家英雄弟兄送行。珠牡唱道:
世界雄狮格萨尔大王啊,
愿您早日降伏辛赤王!
献上三条白哈达,
这是给白梵天王送行的哈达,
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
献上三条黄哈达,
这是给厉神格卓送行的哈达,
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
献上三条青哈达,
这是给龙王邹纳送行的哈达,
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
献上三条红哈达,
这是给战神送行的哈达,
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
再献上不怕火的哈达共三条,
不怕水的哈达三条整,
金边、金图案的三条哈达啊,
是给众大臣送行的哈达,
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重逢。
珠牡唱完,泪如雨下。岭国的妇孺老幼站在路边,纷纷为自己的亲人祝愿,愿他们早灭辛赤,早日凯旋。
一百八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岭国,直向门域奔去。这一日,来到南方的达拉查吾山上。
这个地方太美了,卫藏四部、门域的十八个大部落,都历历在目。远远近近的群山,在阳光映照下,重山叠翠,气象万千。雄狮王和他的大臣、部将们为这优美宜人的景色所陶醉。格萨尔吩咐就地休息,让岭国的官兵好好欣赏一下这如画的景色。
侍卫们捧上美酒佳肴,君臣共饮,好不畅快。雄狮王格萨尔显得格外喜悦。席间,他忽然问最年轻的大将姜国王子玉拉托琚:
“玉拉,我的爱将,你能说出远远近近的这些山名和它们的来历特征吗?”
“请大王指出,我愿意献丑。”玉拉年方十五,年少气盛,正愿意在诸将面前显显才华。
“好哇,你看那,玉拉,我指出山,说完了,你要马上回答。”
“玉拉遵旨。”随着格萨尔大王的手指点,一座座崇山峻岭映入玉拉的眼帘:
最近处的那座山,
好像小沙弥持香在案前,
它的名字叫什么?
旁边一座紫岩石山,
好似雄鹰低飞在山岩,
它的名字叫什么?
一片片石板耸立的那座山,
好似红旗迎风展,
它的名字叫什么?
仙女头戴黄帽子,
身披彩霞立云间,
它的名字叫什么?
美丽的孔雀开彩屏,
立于仙女脚下边,
它的名字叫什么?
玉拉你再往南看,
如同初三的月亮刚升起的山,
它的名字叫什么?
中间还有四座山,
山势雄伟如殿宇,
它的名字叫什么?
北方一座险峻的山,
好似将军舞战旗,
它的名字叫什么?
险山后面是缓山,
犹如国王刚登基,
它的名字叫什么?
玉拉再往东方看,
空行母托着五座山,
它的名字叫什么?
山山之间是平川,
大象走在平川上,
它的名字叫什么?
美女怀抱小婴儿,
翘首遥望盼夫还,
它的名字叫什么?
……
玉拉托琚整整头盔,站在一块岩石上,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小沙弥持香是印度的檀香山,
雄鹰低飞是印度的吐鲁鸟山,
红旗飘舞是娃依威格拉玛山,
仙女戴黄帽是著名的珠穆朗玛山,
孔雀开屏是尼泊尔的长寿五眼佛山,
初三新月升是不丹的天雷轰顶山,
中间四座是藏地的四大神山,
将军挥舞战旗是七虎雄踞山,
国王登宝座的是念青唐古拉山,
空行母托五峰是汉地的五台山,
大象走平川是汉地的峨嵋山,
美女抱婴儿是忽赞德穆神山,
……
格萨尔一口气问了一百多座山,玉拉托琚都对答如流,这就是著名的“山赞”。
雄狮王格萨尔听了玉拉的“山赞”,甚是喜悦,忙让侍卫换大碗敬酒。玉拉并不推辞,把酒碗高高举起,一饮而尽。格萨尔吩咐在此地安营,被玉拉止住了:
“大王,此地虽美,却不宜安营。我们要快速进兵,今晚应在南钦杂拉娃玛扎营,到那里去守住通往门国的金桥,明日渡过河去,才能顺利进攻。”
岭国南方的门域,是一个大的邦国,有十三条大河谷,十八个大部落,三百多万人,牛羊遍地,骡马成群,是个富庶的好地方。但是,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却不快乐,也不幸福,连起码的生命安全也没有。因为国王辛赤乃是魔王噶绕旺秋的化身,他的大臣古拉妥杰乃是魔鬼绷巴纳布的化身。辛赤手下的六十个好汉,专爱吃人肉、喝人血。邻近的几个邦国经常受到他们的骚扰。抢来的人都被这些魔鬼分着吃了,来不及去抢时,门国的百姓就要遭殃。所以,这里的众生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知哪天就有被吃掉的危险。
辛赤王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他的魔马米森玛布刚满七岁,大臣古拉妥杰三十七岁整。魔王、魔马和魔臣,今年到了修行的最后一道坎,只要平安地度过这个冬春,他们君臣就将天下无敌,过了今年,他辛赤就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他要一个部落一个部落、一个邦国一个邦国地去征服,然后在世界称王。当听到雄狮王格萨尔已经降伏了三方妖魔时,辛赤确实害怕了一阵子,心惊肉跳地等待着他的末日。但是格萨尔并没有到他的门域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辛赤王放心了。虽然放心,却一点也没有大意。他严厉地吩咐他的属下,这一年之中,不准外出骚扰,不准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年熬过去,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一天,辛赤正在王宫里静坐,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骰子掷来掷去,用来打发那因无事干而嫌太慢的光阴。忽听侍卫来报:
“禀告大王,河对岸来了许多人马,正在安营。”
“哪里来的?有多少人马?”辛赤心中不快,暗想,我不去讨伐别人,这是哪里不知死活的人马竟找到门上来了。
“不,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马多得数不清。抬水的人像蚂蚁搬家,吹火的声音像春雷盈耳,煮茶的蒸汽像云雾迷漫,反正,反正人多极了。”
辛赤王一听,把骰子往旁边一扔:
“废物,哪里来的不知道,多少人马也说不清!滚,滚出去,叫一个有用的人来!”
侍卫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他生怕出去晚了被魔王吃掉。
可谁有用呢?在这个火头上,谁又敢进去说话呢?
辛赤王见半晌无人进来回禀,怒上加怒,自己走出宫门,正待要喊,恰巧碰上大臣古拉妥杰向宫里走来。
“大王,臣子有要事禀报。”古拉妥杰步子匆匆,眉头紧皱,话也说得很快。
“古拉,是什么人来犯我们门国?”辛赤王一把拉住古拉妥杰,急急地问。
“现在还不知道,可从方向上看,像是从岭国来的。”
“从岭国来的?这么说,是格萨尔来了?”辛赤王的神色有些紧张。
“大王,您先不要着急,待臣子出城一看,不是岭国人马则罢,若真是格萨尔来了,我们也不怕他。”古拉妥杰一面安慰辛赤,一面往外走。他要马上出城,看个究竟。
古拉妥杰和好汉达娃察?二人打马出城,很快来到南方河畔,二人又策马上桥,对着河岸边的军营大喊:
“喂,我们是门国的大将,请你们的首领出来讲话。”
格萨尔一眼认出古拉妥杰,并且知道,他就是曾带领军队抢劫岭国的大将阿琼格如的后裔。格萨尔叫过玉拉,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会儿,玉拉笑眯眯地拉过战马,出营来答话。
“我是姜国王子玉拉托琚,你们有什么话请说吧。”
古拉妥杰见出来个少年,又报名是姜国王子,心里顿时明白了,不必再问,玉拉早已归降格萨尔,此地定是岭国兵马无疑。古拉妥杰愤怒了,果然是岭国兵马,果然是要来犯我门域,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我们门国的厉害。不过,还得先礼后兵才是。想到此,古拉妥杰板起面孔:
“我们这河畔,是大王娱乐的场所,是王妃游玩的圣地,是大臣们射箭的靶场,是鲜花盛开、布谷鸟唱歌的地方。你们无故开来这许多人马,强行住在这里未免太不把门国放在眼里。这里不是你们落脚的地方,不要倚仗兵多把人欺。在强悍的辛赤王驾前,没有勇不可挡的人。你们这些人马如毛驴,怎能与我门域的骑骥相比。我,无敌英雄古拉妥杰,对亲人温柔如丝绸,却是制服顽敌的利箭和霹雳。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这是我的一番好意。侵入此地要赔款,若不拿钱就会起战争,你们兵力虽强大却没人怕,为些小事流血不值得。”
玉拉托琚不怒不喜,不卑不亢,毫无表情地听完了古拉妥杰的长篇讲话后,脸上才露出笑意:
“大臣请息怒!久仰您的大名,想来您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子汉。如果您愿意听我言,我就把来龙去脉讲给大臣听。”
古拉妥杰见玉拉彬彬有礼,说话和和气气,也不好在一个比自己年幼得多的孩子面前耍威风:
“请王子讲来。”
玉拉见古拉妥杰面色缓和下来,才慢慢唱道:
布谷鸟从门国飞来,
它有意栖息在柳枝上,
不想栖息就不会来盘旋。
我们君臣从岭国来,
有意和门国把姻亲连,
想联姻而不是想分离。
岭国的王子扎拉泽杰,
到了年纪应该娶亲。
辛赤王膝下的公主,
面如鲜花腰似柳柔,
千百个女子都嫉妒,
千百个男子都倾心,
卜卦的都说卦象好,
应与我们的王子结成亲。
古拉妥杰一听岭国是来与门国结亲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但一看那遍布河岸的百万人马,脸又阴沉下来:
“既是来结亲的,就应该派使者来好好商量,你们把这么多军队开进门域干什么?”
“这个嘛,想古拉大臣应该清楚,辛赤王不会轻易答应亲事。以前许多国家的使者都碰了钉子,如果我们仍照先例,派使者来,后果不想也应该知道。所以,我们……”
“如果辛赤大王不允婚,你们还敢抢走公主不成?”古拉妥杰瞪起了双眼。
“我们当然不愿意这样,只是希望辛赤王高兴地应下这门亲事。”玉拉不急不怒,态度坦坦然然。
古拉妥杰可没有这个涵养:
“玉拉托琚,我今天一不用试手中的刀,二不用试腰间的箭,三不用试胯下的马,请你们赶快找一条别的路走。倘若明日一早你们的军队还不离开,我们门域的人马也不是好惹的。”说完,古拉妥杰一打马,回王宫去了。
见到辛赤王,古拉妥杰把情况一禀报,辛赤王大怒:
“我们门域的公主怎么能嫁到岭国去?他格萨尔和我本来就是仇敌,若不是要耐心地忍过这一年,我早就去杀死他了。今天他竟如此大胆,没等我去征讨,倒找上门来,还要娶我的公主,哼!……”
“大王息怒,还要从长计议。这次来的人马,除了岭国的,还有北方魔国、黄霍尔国和黑姜国的,这许多人马来到门域,就为了一个公主。如果我们暂且把公主许配给他们,过了今年,我们变成世界无敌的时候,就去把公主抢回来,再荡平这几个国家。”古拉妥杰不仅武艺高强,且谋略过人。
辛赤王的脸色稍缓,却仍旧怒气冲冲:
“古拉妥杰呵,大丈夫应该有三种志气:两国商量结亲,不可示弱是一种志气;英雄们斗智的时候,不可随便牺牲自己的性命,是一种志气;办理国王的政事时,不可塞住自己的心眼儿,是一种志气。如今藏区五部军队都来到门域,金缨在阳光下闪耀,银缨在月光下飘舞,绿缨像海水涌波澜,红缨像火焰在燃烧,黑缨像暗影黑沉沉。在他这么多军队面前,我们如果就此答应婚事,岂不让世界上的人耻笑我辛赤无能,是因为害怕岭国才结亲的。这样的事我绝不能干。”
这时,闻讯赶来的门国众大臣都汇聚在宫中。他们听了古拉和辛赤王的话,觉得都有理,但又拿不定主意,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人主张先结亲,有人主张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让岭国把公主娶去。双方争执得很激烈,各不相让。这时内臣雍仲白杰高声对大家说:
“大家不要吵,我们决定不了的事,还是请上师来决定吧。我们的独脚魔鬼上师是圣贤,他发怒时敌人要遭殃,他安居时三界都畏服,他行动时乘风翱翔,他懂得一切事情。他能把该死的人的寿命延长,能把三千世界覆盖,能预知未来。我们平日敬他拜他,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请他拿主意吧。”
君臣们都同意雍仲白杰的说法,立即派青年冬丁惟噶前去请示上师。
上师早知他来,走出森波冬麻洞,对前来的青年哈哈一笑:
“我知道你要来,所以出洞相迎。现在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伟大的门国在七天之内就可作出决策。边地的军队无论作什么,你们也不要管他们。现在请你进洞,我要给你一件迫切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