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伟人中,人们常常把毛泽东比作“湖南辣椒”,形容他倔强、执著、自信和敢于斗争的精神,把周恩来比作“绍兴的酒”,比喻他的温醇、柔和、谦让和顾全大局的品德,而把邓小平比作“四川辣子”或“辛辣芥末”。这三位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在个人的性格、风度和气质方面各有特点。毛泽东“刚”,周恩来“柔”,而邓小平则是“刚柔相济”,既有毛泽东的“刚”,又有周恩来的“柔”,他执著而不固执,自信而不自负,温和而不附和,忍让而不迁就,体现出一位刚柔相济的领导作风。
在20世纪60年代初的中苏之争中,邓小平正是以这种气质,在莫斯科的谈判桌上,有理有力有节地“舌战”赫鲁晓夫,几经交锋,从容以对,击败对方,凯旋而归,铸成邓小平的得意之笔。
1960年世界81国共产党、工人党代表会议召开之前,先由26国党的起草委员会协商起草会议文件。中国共产党决定派出以邓小平为首的代表团,赴莫斯科参加26国党的起草委员会。这次,中共派人参加26国党的起草委员会,既要针锋相对、坚持原则,反对赫鲁晓夫将苏共一家的观点强加于人的错误做法,又要有理、有利、有节,从世界大局出发,维护国际共运的团结。邓小平时年 56岁,精力充沛。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并且刚柔相济。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邓小平率领中国代表团乘飞机抵达莫斯科后,苏共中央在叶卡捷琳娜大厅举行了高规格的欢迎宴会,赫鲁晓夫等苏共中央主席团成员都参加了。赫鲁晓夫同邓小平坐在一起。记者照相结束后,宴会开始。赫鲁晓夫一端起酒杯就张口指责:“阿尔巴尼亚对不起苏联共产党。”
阿尔巴尼亚劳动党因为支持中国共产党的立场才与苏联共产党发生对立,此时,赫鲁晓夫名为骂阿尔巴尼亚劳动党,实则是攻击中国共产党。这种指桑骂槐的小把戏,邓小平一眼就看穿了。但他没有立即捅破那层窗户纸,而是接着赫鲁晓夫的话,从容而坦诚地说:“阿尔巴尼亚劳动党是小党,坚持独立自主,你应该更好地尊重人家,不应该施加压力。”
赫鲁晓夫没有收敛,红着脸继续大声说:“这不仅仅是苏共和中共之间的分歧问题。他们拿了我们的金子和粮食,可是反过来又骂我们……”
听到这里,邓小平严肃地说:“援助是为了实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义务,而不是为了控制和干涉。你援助了人家,人家也援助了你嘛!”
这柔中有刚、绵里藏针、话中之话,使赫鲁晓夫一时语塞。宴会上,他不再绕山绕水,不再谈援助,也不再谈阿尔巴尼亚,他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锋芒毕露,直接攻击他正在接待的客人。
“邓小平同志,你们中国在斯大林问题上态度前后不一致。”
“我们的态度是一贯的。”
“你们开始拥护我们,后来又反对我们。”
“拥护什么?反对什么?这个问题要说清哟。反对个人迷信我们过去拥护,现在仍然坚持。在我们党的八大上,对这个问题已经明确表示了态度,少奇同志向尤金大使讲明了我们的态度。你问问米高扬,他到北京来时我们对他讲没讲?我们赞成反对个人迷信。斯大林的功绩和错误不仅关系苏联国内,也关系到整个国际共运。错误当然要批,功绩也一定要肯定。我们反对的是全盘否定,尤其不能采取秘密报告的办法,恶毒攻击。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后果,你一直认识不足。”
“因为我们比任何人对个人迷信的体会更深切,受害也最深。”
“要批判,但不能全盘否定,尤其不允许以反个人迷信来影射攻击其他兄弟党。”
围绕斯大林问题的舌战,邓小平谈锋犀利,入木三分;赫鲁晓夫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赫鲁晓夫没有占到上风,越发暴躁起来,大声嚷道:“高岗是我们的朋友,你们清除了高岗,但他仍然是我们的朋友。”
邓小平以一种历史的庄严正告赫鲁晓夫:“这可是你说的话啊。把你这个讲法要记录在案。”
赫鲁晓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进一步发泄道:“你们不是喜欢莫洛托夫吗?你们把他拿去好了,把他给你们。但高岗是我们的朋友!”
“荒唐!简直是无稽之谈。”邓小平对赫鲁晓夫的蛮不讲理回之以轻蔑的一笑,接着,郑重其事地问赫鲁晓夫:“高岗是我们党内事情,莫洛托夫是你们党内事情,你在这个场合把这些拿出来干什么?”出席欢迎宴会的苏共中央主席团的其他委员们,见赫鲁晓夫越说破绽越多,纷纷打起圆场,互相敬酒,借此堵住赫鲁晓夫的嘴。
宴会上的舌战尚且如此激烈,会谈中的紧张争论可想而知。邓小平在整个会谈中,始终坚定地维护着中国党、中国政府独立自主的原则。在谈到赫鲁晓夫等苏联领导人把两党分歧扩大到国家关系时,邓小平坦率地说:“中国共产党永远不会接受父子党父子国的关系。你们撤退专家使我们受到了损失,给我们造成了困难,影响了我们国家经济建设的整个计划和外贸计划,这些计划都要重新进行安排。中国人民准备吞下这个损失,决心用自己双手的劳动来弥补这个损失,建设自己的国家。”
在几轮唇枪舌剑的交战中,邓小平自始至终坚持有理有力有节原则,刚柔结合,绵里藏针,表现出稳健持重、坦坦荡荡、神态自若的气质风度。赫鲁晓夫表面装出不怕“小个子的厉害”,实际却暴露出无理耍赖、脖子涨红、恼羞成怒的一副气急败坏的形象。
邓小平与赫鲁晓夫的斗争反映了邓小平的斗争智慧和斗争勇气,同样,也反映了邓小平柔中寓刚,绵里藏针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