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工作事关全局,责任重大,但是作为一位领导人始终板着面孔,不苟言笑,在领导交往中冷若冰霜,必然搞不好工作,也没有和谐的人际关系,更获得不了同志们的友谊。
在领导交往中,邓小平对同志热情热心,关心照顾,对战友始终怀着满腔热情,与他们生死与共,相互关心,相互爱护,结下深厚的友谊,表现出了无产阶级革命家对同志像春天般温暖的情怀。
抗日战争时期,陈毅任新四军代军长,战斗在南方,坚持游击战争。毛泽东给陈毅发去电报,要他赴延安参加中共七大会议。陈毅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立即交代工作,打点行装,踏上奔赴延安的旅途。1944 年元旦以后,陈毅一行到达八路军前方总指挥所所在地——晋冀鲁豫解放区的中心左权县麻田,在这里与邓小平会合了。
邓小平与陈毅都是四川人,早年都在法国勤工俭学。他们留法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1929年夏天,陈毅去上海向中央汇报红四军的情况,邓小平当时任中央秘书长,在参加听取汇报时重新见面了。之后,邓小平参加长征北上了,陈毅留在南方,十几年之后,两位四川的老乡、留法的同学、党内的战友,在这里又一次见面了,邓小平对远道而来的陈毅给予了十分热情的接待,对生活食宿作了周密细致的安排。
这时,中央得悉陈毅已到麻田,考虑七大还不能马上召开,发来电报,要他不要急于赶路,在太行了解一下整风经验。为此,陈毅需要读中央文件,邓小平对此给予热情的帮助,为他提供了很多文件。陈毅读了邓小平提供的这些文件后,觉得耳目一新。在华中时,虽然是华中局委员、新四军代军长、军分会代理书记,许多文件是他应该读到却未读到的,现在补课,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思考着,邓小平等太行山领导同志对陈毅的学习提供一切方便,邓小平的热情相助使他备感亲切。
时间匆匆而过,这样过了将近10天,邓小平交给陈毅一份毛泽东发来的电报:“望动身来延,沿途请小平注意安全部署。”邓小平又专门为陈毅赶路选配了好马,再派部队护送,保证了沿途的交通安全,使陈毅一行安全顺利地到达了延安。陈毅对邓小平热情的接待和周密细致的护送安排,十分感动。不久,他以雄浑笔墨抒发了《过太行山书怀》诗一首以示纪念。
邓小平对同志的热情,有很多方面。他不仅对同志、战友在生活上关心、体贴和照顾,而且更在政治上关心和帮助。
陶铸与邓小平的关系也是感人至深的。文革中,陶铸坚定不移地站在刘邓一边,说“保刘邓,我是对的”,被康生等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含冤而死。粉碎“四人帮”以后,陶铸的夫人曾志和女儿陶斯亮奔走呼吁,要求为亲人平反昭雪,但四处碰壁,几十万字的申诉材料如石沉大海两年。
十一届三中全会前,邓小平要出山的消息使曾志心中顽强闪烁的火苗燃烧起来,像一股热流迅速发散到全身。她像丈夫生前思考问题时所喜欢的那样踱起步,然后冷静地对女儿说:
“我们只有去找小平同志了,现在就去找!如果等他出山后再去找就困难了。那时他工作忙,要见也难。现在他正在西山休养,空闲多,也好见面,也好谈话。”
曾志带着女儿陶斯亮一同找上西山,见到了邓小平。
这时,邓小平赋闲在家,儿孙绕膝,似乎已经超脱于世外,除了天伦之乐再也别无所求。曾志满怀希冀地向他陈述陶铸的情况,可是邓小平却笑眯眯地将手朝旁边一指,说:“你们听,这是最好的音乐。”
曾志和陶斯亮一怔,很快明白邓小平是指孙子孙女吵得热闹。陶斯亮的心抽缩着打了一个寒噤:他在闪避?他对陶铸是什么态度?要不要管?肯不肯出面说一句公道话?曾志坚持讲完要讲的话,将陶铸的材料递上去。她的神情是那么庄重,仿佛双手托着全部希望和责任。
“哦,陶铸的。”邓小平淡淡地喃一声,或者说是随意地,不经心地,甚至是下意识地喃了这么一声,用一只手接过材料,看也没看一眼,随手放到桌子上,就那么随随便便一丢,像丢一本过了期的毫无保留价值的旧刊物!
陶斯亮的心一下子凉到底。她尽了自己的努力,几次帮助母亲重提父亲的话题。她一心想听听邓小平对父亲的看法,哪怕“唉”一声,给个无言的感情流露也好呀!邓小平偏偏没有表态,不露表情也不接曾志的话题。下了西山,陶斯亮再也无法掩饰那种绝望而痛苦的心情:“他怎么这样子啊?”
但是,曾志却露出了微笑:“耐心等等,主席说他是绵里藏针。你爸爸生前也讲过,党内如果允许拜师,他愿拜邓小平为师……小平同志是有正义感的,并且待同志很关心。”
果不其然,邓小平出山后首先办的几件大事中,就有一件是将陶铸的案子从专案组调出来,交中组部胡耀邦负责审查,并且亲自交待了许多话,表示出少有的重视。陶铸的案子原来就是卡在专案组,邓小平把它从专案组调出来交给中组部,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
十一届三中全会期间,邓小平对陶铸问题亲笔作出指示:“陶铸同志,他是我们党的一位老党员,在几十年的工作中,对党和人民是有贡献的。经过复查,过去把他定为叛徒是不对的,应予平反。陶铸同志已于1969年11月30日病逝,他的骨灰应该安放到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第一室。”
邓小平曾与陈毅、贺龙、罗荣桓、聂荣臻等老战友是邻居。由于邓小平的热情,使他们的家庭邻里关系甚为亲密,相安无事。
邓小平在重庆工作时,贺龙一家就住在邓小平一家的楼下,两家的孩子,几乎天天玩在一块儿。他们在单位是好搭档,在家里又是好邻居。
邓小平与陈毅在北京作过十年的邻居,两家人经常在一起散步,一起郊游。那时陈家三个孩子,邓家三个孩子,连同大人,每家五口人。有一天,一时兴至,两家带着孩子们,一齐亲亲热热地照了一张合影相。由于是老乡,又是留法同学,两人在饮食方面也有共同的嗜好。出国归来,如果带点奇珍异果,或外国朋友送点特产,通常也是两家同享一番。
邓小平与罗荣桓两家的关系也十分亲密。解放战争时期,邓小平和罗荣桓各在一个独立战区或一个方面军担任政治委员,相互接触不多。解放后,他们长期住在北京,一个是中共中央总书记,一个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总政治部主任,同为国家栋梁,来往自然多起来,两个家庭也产生了亲密的友谊。
建国以后,罗荣桓夫妇住在南池子18号的一座小四合院内。这时他们已经有4个孩子。罗荣桓在家办公,管理部门在院子里又加盖了秘书的办公室和车库。院子里显得很挤。住处紧靠劳动人民文化宫,每逢节假日,人声嘈杂。邓小平调到中央后不久,经常和卓琳一起去看望罗荣桓。当他发现护城河边游客游玩,划船声音较大,从劳动人民文化宫传出来的广播声很嘈杂时,便对罗荣桓说:这哪行?你是病号,干扰太大。
不久,组织上在北京东交民巷盖了四幢房子,邓小平为了照顾身体不好的罗荣桓说:
“我不去住,让罗帅去住!”
罗荣桓说啥也不肯去住,结果,邓小平限期让罗荣桓搬了进去。
罗邓两家的友谊还表现在许多日常小事上。有一次,邓小平和卓琳去看罗荣桓,还送给他一个从苏联带回来的淋浴用的喷头。对此,在邓小平逝世一周年时,罗荣桓的夫人林月琴在撰写的回忆文章中说:“这种喷头现在许多家庭都有,但在当时,却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的新产品,俗话说:‘礼轻情谊重’。这个小小的淋浴喷头体现的是小平同志对病中战友的一片深情。”(转引自《生活中的邓小平》,解放军出版社1999年9月版,第319页)
1955年授元帅军衔时,罗荣桓设家宴请客吃饭,邓小平夫妇都参加了。1963年,罗荣桓逝世时,邓小平全家悲痛,邓小平和卓琳让自己的小女儿毛毛搬到罗家,陪罗荣桓的女儿一起住了几天。
1973 年,邓小平从江西返回北京,住在招待所里,约见了罗荣桓的夫人林月琴和她的三个孩子。孩子们见到父亲的挚友,历经磨难依然健壮的邓叔叔,激动得流下热泪。邓小平满怀深情地对罗荣桓的孩子说:要记住你们的爸爸,他是真心维护毛泽东思想的,他反对“活学活用”完全正确,我和他的观点是一样的。至今他们两家人依然十分亲密,卓琳和林月琴两个老太太,还不时地相互探望。
邓小平对聂荣臻元帅的热情关心,也是让人感怀不已的。
毛毛曾这样写道:“聂荣臻,又是一个四川人,又是一个留法勤工俭学生,父亲称他为老兄。50 年代初刚到北京时,我们就住在聂伯伯家隔壁,我们小孩儿们一有空就跑到聂伯伯家要糖吃。聂伯伯常请我们家去他家吃四川小吃。父亲也不客气,一带就带上七口八口一大家人去吃‘冤枉’。”(《我的父亲邓小平》上卷,第641页)邓小平与聂荣臻元帅是何等的融洽、友好。
晚年聂荣臻虽身患重病,但始终为党为国操劳思虑不已。邓小平退休后,已不大外出。但是热情待人的性格仍没有变,时不时地还是去聂荣臻家走动一下,探望一下,凡有要事都去通报一下。
每当他们坐在一起,邓小平总是亲热地高喊“老兄”;每当他们坐在一起,话长话短,总还是离不开党、国家、人民和军队;每当他们坐在一起,半个多世纪的时光好像一下子就会浓缩变醇;每当他们坐在一起,那些历史巨变和艰苦岁月都好像顿失其色,而化为可以弹指一挥的刹那瞬间。
1990年10月,86岁的邓小平还登门探望91岁的老兄聂荣臻。
邓小平乐观而幽默地说:
“过了90岁,就是胜利。”
1991年12月29日,聂荣臻92岁大寿时,邓小平的夫人卓琳代表邓小平去向聂荣臻祝贺生日。
在领导交往中,不管是身在高位还是处在逆境,对敌人横眉冷对,对同志热情如火,是邓小平人际交往的一大风格。在现实生活中,有的人当了官,就处处看人不起,高人一等,对同志、对朋友冷冷淡淡,漠不关心,甚至连朋友都不认,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不可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