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陆游文集1
7987100000041

第41章 若耶溪上①

九月霜风吹客衣,溪头红叶傍人飞。

村场酒薄何妨醉,②菰正堪烹蟹正肥。③

【注释】

①若耶溪:去浙江山阴镜湖二十里许,溪旁有云门寺。②村场:村庄里祭神的场地。③菰:俗称茭白,可食。

【品评】

诗作于淳熙十五年(1188),是年作者六十四岁。本年春,陆游严州任满,七月卸任,抵故乡山阴,诗当作于本年秋九月。

这是一首“咀嚼出日常生活的深永的滋味,熨贴出当前景物的曲折的情状”(钱钟书《宋诗选注》)的闲适诗,极能见出诗人摹景写物的艺术功力。诗人开头一句交待时令、气候。若耶溪去浙江山阴镜湖二十里许,为陆游乡邦山水,其一生足迹多有所履,难道诗人一时糊涂,自以为身在客中?其实,这一“客”字用得正好。诗人一生足迹飘忽,瓜洲渡口、大散关头、剑南道中、临安楼上,备尝之矣。诗人乡土观念较为淡薄,“脚在何处,故乡就在何处;水在哪里,道路就在哪里”(余秋雨《三峡》)。诗人在这块土地上来来去去,即使在梦里,那乡关的印象也很模糊。倒是可以说,前缘注定,诗人这一生似乎就是为抗金复国而活,而存在。那么,只要在战场在前线,就是在家乡;而身处故乡山水,也有落寞的客居之感,心灵无以安置,无以寄托,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了。这样的理解,是否“误解”了诗人之意?想来不至过于穿凿。“溪头红叶傍人飞”,那飘飞的红叶不时扑打在行人身上,似乎故意捉弄人。写景如画又富于动感,又照应了首句中“霜风”句意。三、四两句,一写乡村祭神后饮酒场面,一写佐酒菜肴新鲜味美。酒非美酒,菰、蟹为当地土产非珍馐,但人情醇厚,不妨痛饮大醉。

这首小诗,并无特别的兴寄和托寓,只是对农村风情的描画,民风淳朴,能带给人宁静、轻松之感,不必担心“素衣化为缁”。傍人飞的红叶和堪烹的菰、蟹,组合在一起,色彩鲜明,画面感强,给人以极强的视觉效果和审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