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好习惯是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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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面对生命的负数

26年前,在言必称斗争的年代,刘作云唱的一首《保尔·柯察金》中的插曲打动了我的心:“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长着两棵美丽的白杨……”悠扬动听的歌声,使两颗年轻的心产生共鸣,命运将我们安排为终生并立相依的两棵白杨。

迟到的春天里,经历过下乡插队、回城教书,年过三十的我,又考入了大学中文系。秉烛夜读,拉扯孩子,业余授课赚钱为母亲治病,背着孩子刷墙,5 0 0块蜂窝煤一个人搬上四楼,家庭的重担集于一身。作云带着天津青年队南征北战,难以顾家。每次短暂的相会,作云边洗尿布边唱歌,把歉意装进歌曲:《灯光》《喀秋莎》《山楂树》,直唱得我疲惫顿失,气血顺畅。

我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当风采才华装上翅膀,飞向文学研究的蓝天之际,我却被一场大病袭倒。因为舍不得自己喜爱的文学事业和幼女,我拖着软棉花般的双腿坚持上班,操持家务,直到双手哆嗦着无力给孩子系上衣扣,才一步三回头地扑倒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时候,女儿还不满3岁。

谁知从此,两部砖头厚的病历记载着 17 年病榻的磨难,大手术两次,两侧各一尺四的刀口围在腰间,多次抢救死去活来,肝脾肿大过脐,坚硬地排挤着心肾,爱人用足球运动员的脚蹬住我的腹部为我踹肝按摩,才能渐缓坠涨的肝痛。糖尿来势汹汹,每日三次自我注射大剂量的胰岛素,尿糖仍然四个加号。此外,多发性骨折、肾上腺功能低下的危象、酮症酸中毒的抢救时有发生,尤其让我绝望的是体脑乏力到读完一张报纸就汗湿淋漓……

面对我的复杂病症,中外医生摇头止步,我的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拿到西德找专家问诊要30万西德马克服药,只能延续寿命不能治愈,无奈的医生暗示家属,病人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吧。

高挑身材、人称“瓷娃”的我,一下子变得臃肿不堪,面目皆非。熟人相见,无不唏嘘落泪。

我的病给女儿的童年涂上了灰暗的色调。幼儿园的老师开始反映孩子整天悄悄地坐着,几个月没听她说过话。邻居杨奶奶颠着小脚到医院来抹眼泪说,杨家小姑姑哄着女儿唱歌,本来挺高兴,不小心唱起了《小白菜》,刚唱道“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上,没了娘呀……”女儿忽然闭上嘴,再看她的小脸已哭得走了样。

“妈妈,您到幼儿园接我一次吧,小朋友说我没有妈妈……”女儿怯怯地请求我。漫长而无望的住院生活,窗外只要有个孩子喊声“妈妈”,我会“垂死病中惊坐起”;谁不留意说起带孩子游园的闲话,我会神色黯然,向隅而泣;只要“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声一响起,我会“啪”地关掉收音机;我每次默默地祈求上苍:请再给我一次能走到幼儿园门口的体力吧!让我也像别的妈妈一样,张开双臂搂住向我奔跑而来的女儿吧。为了让女儿小小的心愿得到一次满足,哪怕让我再做十次百次手术,我也心甘情愿。

在痛断肝肠的自我折磨与自我谴责后,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必须让精神走出绝望的低谷,以超人的毅力,在病榻前,树立一个强大的可依赖的母亲形象。既然命运把我剥夺得只剩下负数,既然已经面对死亡,尝过了下地狱的滋味,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呢?我必须努力追求人生的高境界,引导我的女儿走出孤独自卑的心灵沼泽地。要给女儿心中播撒阳光,我自己心中必须阳光充足。

我在崭新的日记扉页上立下了铁血般的誓言:“超越健康!”并把厚厚的日记本,分为四个部分:“社会奉献栏”“家庭奉献栏”“塑造女儿栏”“与人分忧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