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躲在下面只觉着胸前似有一头小鹿在扑扑地乱跳,其实方才灵芝来此,没有见着水溶,她便万分的失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有了灵魂以来,她在慧泉边上经历的事情也可谓有千万了,可是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惦念过一个人。难道真是那些常到慧泉边上说悄悄话的那些仙娥所说的,她的心中开了情愫之门了么?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一般,她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干脆回复自己的原形,一株灵草,并不说话只是随风摆动而已。只是这一切也只是逃避而已,她骗不过她自己的心,她的心里分分明明、牢牢固固地站着水溶。而且她还知道,这一生,她的心中恐怕都再难容下别人了。其实她很想答应他,很想对他说,溶哥哥,你可知绛珠我也是心心念着你的。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拼了性命也要护佑你周全了。只是,天后那冷然的面孔忽地闪现在眼前。自己的地位和水溶如此悬殊,也难怪那天后对自己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我若答应了溶哥哥,他为人如此深情且执着,他日不也是要想甲戌上神一般,执意要娶那个玄云,结果被弄得背井离乡,失去仙位。而甲戌也只是一个不挂职的上神而已,或许还可以那样一意孤行。可是水溶日后一定会承袭父位,成为四海八荒掌管水界的帝君的。我岂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冒整个天界的大不韪,又岂能陷溶哥哥于不仁不义?又岂能让日后的水界没有了水君。不能,不能,我决不能答应他。
“绛珠妹妹,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得话呀?你看脸灵芝姨也很赞同我们的婚事呢!她老人家不是说,我们的婚事可以先定下了么?我相信灵芝姨一定会在我娘亲和父君那里保我们的婚事的。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了。”水溶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呼喊着。
此时绛珠听到了,却只觉得有一把刚刀在狠狠地刮着自己的心一般。她紧咬住嘴唇,愣是没有出声。
灵芝方才只是看着二人实在般配,觉得欢喜,并没有考虑其余的事情,冷不丁听水溶如此说,坐实地吓了一跳,什么?由她保举他们二人成婚?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凌波的为人她自是了解的,虽然她很看中姐妹情意,可是对于仙位的等级观念更强。对他儿子的前途那就无比看中了,让她保媒?恐怕话还没出口,让她知道她的用意,恐怕脸姐妹都做不成了!思及此处,灵芝就起了一身冷汗。
“灵芝,枉我把你当成姐妹!你竟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来?”
灵芝正在为水溶叫她保媒的事吓得直冒冷汗,忽听得一声娇喝,心里更是一哆嗦,就知大事不好,抬眼望去,果然见水后凌波正怒发冲冠地驾云过来。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乃是她忽略了水后那掐指一算的功夫甚是了得的。她能够推算出超过仙时一个多时辰之内的事情,所以即便没有算出水溶方才说的那番话,她在宴席上悄悄地和水溶说话,以及她又收了绛珠为徒弟的事可是能算得一清二楚的。得,这下好,这姐妹怕是没得做了。
“溶儿,你不好好地在天后御花园里玩耍,跑到这里做什么?您难道忘了来之前,娘亲嘱咐你的话,不要跟一些不三不四、地位低下的接触吗?”水后落地后,先是盛气凌人的说出了这番话。
绛珠在灵芝的衣袖下听到了这个冷峻高傲的声音便知是天后无疑了,不禁深为方才自己没有答应水溶感到庆幸。若自己真的答应了他,这会子还不知这个水后要闹成什么样子了!反正自己堂堂正正,和水溶也是清清白白,又怕得什么?索性从灵芝的衣袖下钻了出来,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
那高贵娴雅的气质,那倾国倾城的容貌。直令水后一个劲儿地吃惊。半日前,在地乾洞时,见这株灵草虽有些杰出,却也未见这般的出类拔萃,怎么这会儿变得如此光耀夺人了?天后思忖了片刻,暗想:定是溶儿那龙珠的作用,还有那珍贵的玛瑙葡萄,自然还跑不了灵芝的帮衬。
却说甲戌听了水后的话,颇为不满,便说道:“本神自知你是水界帝君的正室妻子水后,可是你说出话来也不该这般无礼呀!什么不三不四,地位低下?你们这些仙位高的,还不是那些仙位低的人捧场吗?难道说那些仙位低的就是不三不四吗?再说我们几个哪个又是仙位低下了?我甲戌乃是天君的好友,这个灵芝仙子,自是百草界的上神,我的徒儿神瑛师出名门,自不必说,难不成是说你的儿子吗?哦对了,还有绛珠,虽然这孩子不是仙界的人,只是灵界的一株小草,但我看这孩子聪明机灵,又懂事,又识大体?人生的更是漂亮,莫说是灵族的诸灵们,就是你这个仙族的水界水后,若站在她身旁一比,恐怕也要差上几分吧?”
甲戌自来就是个目无仙规的上神,又自由散漫在外多年,方才听着水后的话实在是冲肺管子,自然就把这样一番话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灵芝听罢,暗暗发笑,本来方才水后的话,她听着也实在的扎耳朵,但到底没好意思发作出来。这会儿让甲戌把她抢白了一番,实在觉得解气。看着水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便想做个和事老,遂上前轻拉住水后的手说道:“姐姐,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这样生气?”
水后却猛然甩开灵芝的手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亏得还是我的金兰姐妹,没得却引我儿子认识这等下贱的人,从今往后,你我就再不是姐妹了!”说完,嘶啦一声,扯开了自己的锦云石榴裙的下摆,示意割袍断义。
她如此不念姐妹情意也激起了灵芝的反感,灵芝遂怒声道:“既然姐姐这般无情,小妹也就没有必要念及咱们的姐妹情意了。断交就断交,你我日后相见便全当做陌路也就是了。”
见此变故,水溶惊得脸色突变,他慌忙来到水后身边,伤心问道:“娘亲这是为何?灵芝阿姨如此好的一个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