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有不忍,为何还要把她推上棋局?”一个清雅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的男声突然响起,惊扰了陷入沉思中的人儿。
蒙面女人抬眼望去,来人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在漆黑的月色下显得分外的鲜明、耀眼。清冷的月光,照亮了白衣男人的容颜。
那是一张有着与傅青麟同样出色相貌的脸,只不过,他的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为他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与柔弱。长长的睫毛下,如夜空一般黑暗的眼眸流光溢彩,晶莹而剔透,哪怕是世间最珍贵、最无价的宝石也无法与之媲美。如瀑布的黑发仅仅以一条白色的丝带系住,随意而潇洒。他就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让人轻易地把他划入无害之人。
他与傅青麟是两种看似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极端,是无法用简单的言语便能做出比较的。
他就那样随意的站着,便已是一副让人无法移开双眼的美丽画卷。
他看着蒙面女人的眸光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似痴迷,似沉醉,又似是其他,让他谪仙一般的气质多了几分人气与真实。
未见蒙面女人有所动作,一把冰冷的匕首便已然放在了白衣男人的颈项。“月冷非,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
月冷非?月冷非?莫非他就是那个有着“毒手圣医”之称的月冷非?那个性格古怪到极致的月冷非?
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眼前这个柔弱无害的男人竟会是那个让江湖中人又敬又怕的月冷非!
月冷非却仿佛没有看到自己咽喉的威胁,仿佛也不知晓,眼前这女子只需轻轻用力,他便会立时丧命一般,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旧。他只是笑着看着蒙面女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凝视着月冷非的笑脸,蒙面女人的眼神越发的复杂起来。许久,她收回了匕首,转身背对着月冷非。“要想绝情绝爱,要想没有弱点桎梏,她必须死,也只能死!”
“心儿!”月冷非眼神一痛,眼眸中满是怜惜,脉脉的看着她。“我可以救李嬷嬷,为何你要骗怡然?你明明知道,李嬷嬷是怡然如今唯一的支柱,若是,她也死了,怡然怕是会崩溃的啊!怡然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要逼她至此?”
“逼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自己。”蒙面女人冷声道。
“心儿!”月冷非本以为自己才是无情之人,却没有想到,心儿比他更无情。“十年前,你选中了怡然,费尽心血培养她。为了她,你多少日夜没能好好休息?为了她,你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我一一看在眼里,我看着你逐渐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你逐渐恢复到从前,这样的你,才是我认识的心儿。我也是看着怡然长大的,看着她笑语如花,看着她那双如清泉般纯洁的眼眸逐渐被幽深所笼罩……心儿,难道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毁了她吗?”你可知道,怡然的美丽,一旦被世人所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幸事!不,恐怕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你也拥有……月冷非心头涩涩的,难言的痛弥漫全身。
“月冷非,不要逼我杀你……”
“心儿!”月冷非猛然从后面抱住了蒙面女人,动作之快,让她猝然不防。“你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你何时才能善待自己,才能放过你自己呢!”心儿,你可知道,这样的你,让我更加的心疼,让我更加的心痛。
蒙面女人缓缓闭上了双眼,月冷非的怀抱很温暖,几乎融化了她那颗冰冷的心。可也只是几乎而已。她睁开了眼眸,眼底已是一片平静,让人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她微微扬起嘴角,勾出一抹冷淡的笑容。“月冷非,作为棋子的,何止是怡然一人?一个连自己都可以推上棋盘成为棋子的人,你焉能奢望她能对旁人仁慈?”
“心儿……”月冷非的心如同被刀割剑刺一般,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为何短短十年时间,你会变得让人如此的陌生?当年那个带着无邪笑容、如山花烂漫的女孩如今在哪里?
蒙面女人轻轻的推开了月冷非的双臂,这样温暖的怀抱,本就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拥有的。她冷笑道:“毒手圣医月冷非何时也在意他人的死活了?”
“我只在意我所在意的人……”月冷非说道。
“月冷非,别忘记我叫什么!冷心,冷心,一个连心都是冷的人,你怎能奢望她能有感情……”蒙面女人,也就是冷心说道。
“心儿,我说过,我不求你有所回报,我只要能够看着你,守着你,便心满意足了。”月冷非露出苦涩的笑容。他知道心儿瞒了他很多的事情,他也知道,心儿有过不好的经历,才让她性情大变。只是,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致使心儿对自己心狠如斯?为何任凭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都无法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冷心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克制住心中的那一抹柔软。十多年了,月冷非对她的情她并非看不到,也并非不懂,她只是……不想再爱,也不敢再爱。爱一个人太累,曾经不顾一切去爱,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职责,可换来的结果却是决然的背叛。深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略有些凌乱的气息,冷心平淡地说道:“路,不是我选的,是怡然自己选的。”皇宫的孩子都早熟,有时候,他们甚至比江湖中有名的魔头更可怕,因为,他们杀人用的不是刀剑。能够在皇宫中活下来的人,没有弱者,也没有简单的人。
“月冷非,”冷心回首,看向月冷非,说道:“身处风尖浪口之上,若无保护自己的力量,怡然的结局,不用预料,便已经注定了。”
“你打算……”月冷非暗淡的眼神亮了起来,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冷心微微点头,确定他没有听错。
“心儿,我越来越不懂你在想什么。倾注了所有心力与心血,却可以轻易的交付出去……可是,”月冷非眉头皱起,“若得不到左右护法的认同……”
“我相信怡然。”冷心说道,“她不会让我失望。”怡然是我唯一的希望,她输不起,我更加的输不起。这是一场不能输的赌局,输了的话,失去的,将会比死亡更可怕。生不如死……是会让一个人发疯的。
看着冷心坚定的眼神,月冷非知道自己无法再劝服她。他缓缓退后了几步,单膝跪了下来,恭敬地说道:“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会尽力帮你达成心愿。”说罢,白影一闪,月冷非消失在冷心的面前。
冷心静静地站着,眼神愈发的复杂起来。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缓缓地溢出,在月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她知道,她一直在伤害这个爱她的男人的心,可……很多事情,由不得她心软。月冷非,对不起,你这样的人儿本就不该为我而羁绊……冰冷的夜风,让她紊乱的心绪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局,早已布下,胜负如何,不到最后,恐怕是无人能够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