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古代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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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蒙养教育

中国古代的蒙养教育,是指连接于小学与学前幼童之间的一种启蒙教育形式,相当于普通小学教育的初级阶段,但比一般小学教育的含义更为广泛。也包括一般幼童入学之前和学校之外,通过各种形式所受到的启蒙教育,是特指在乡校、家庭和社会教育中那部分经过一定的组织过程,利用特定的方法和手段所进行的文化、道德启蒙教育。

蒙养教育的目的与任务

宋代蒙养学校有乡学、村校、家塾、舍馆等诸多名目,还有利用农闲季节专为贫民子弟设置的冬学。这类蒙学大多不如官学正规,教学质量也较低。南宋陆游的《秋日郊居》诗中曾记载了当时冬学的教学情况:“儿童冬学闹比邻,据案愚儒却自珍,授罢村书闭门睡,终年不着面看人。”陆游自注:农家十月遣子弟入学,谓之冬学;所读《杂字》、《百家姓》之类,谓之村书。从这个平时闭门大睡,又任凭孩子嬉闹仍郑重其事讲说村书的“愚儒”来看,蒙学质量虽低,但师生关系倒是比较随便。农家派遣子弟于冬闲季节入学习读村书,目的也不过是学习一点粗浅的文化知识,要求不高,设置是季节性的,条件简陋,教师收入也自然很低。南宋叶梦得《石林燕语》追述自己童年的启蒙老师叫乐君的人,家境贫寒,草庐三间,以两间处诸生,一间让妻子居住,靠讲学为生。平时往往因束惰不继而忍饥耐寒,以致其妻因米竭而不胜愤怒,闯入学舍,取案上简击其首,乐君仆于舍下,被群儿环笑掖起。类似的日子,几五十年“每旦起,分授群儿经,口诵数百不倦。”像叶梦得的老师乐君这样常常饿着肚子,几十年如一日辛勤教学,又与儿童和睦相处,亲密无间的事例,也可反映宋代蒙学教育的一般情形。

宋代蒙养教育的一般目的和任务大体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进行道德启蒙教育。宋代学者认为:“幼学之士,先要分别人品之上下……向善背恶,去彼取此,此幼学所当先也“朱熹在《小学》中也指出:小学与大学的目的一致,是要“防其幼”,收放心,养德性,教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皆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根本,是学习“做人的样子”。

其二,保养性真。这是以孟子性善论为依据的。北宋著名学者杨亿在所著《家训》一书中就曾明确指出:“童稚之学,不止记诵”;而是要“养其良知良能”。所谓良知良能,就是相信儿童生来具有一种先天向善的本能。蒙养教育的目的就是保养这种本能,使其不被后天物欲所侵而失去本色。以后南宋理学家有关蒙养教育的一系列论述,大多也发自这一主题。

其三,注重基本文化知识的传播,打好文字基础,为将来进一步深造创造必要条件。因此,宋代蒙学课程大多是识字、写字、背书之类的内容,涉及范围虽广,但都十分粗浅。

其四,注重养成正确的学习方法、态度和学习习惯。例如:朱熹的《童蒙须知》谈到幼童读书要做到心到、眼到、口到,并称“三到之法,心到最急”。既讲了读书的方法,又讲了读书的态度。其他方面,如写字,要一笔一画,严正分明,不可潦草;看书,要将书册整齐摆放,正身体对书册,详缓看字,仔细分明读之,字字读得响亮;日用笔砚器物,皆当整齐严肃,顿放有常处,取用既毕,复置原所。

此外,宋代学者也大多重视结合儿童的兴趣和爱好,进行启蒙教育,因势利导,形式活泼。例如张载和朱熹,谈到蒙养教育,都强调犹如春风化雨的造物功用,顺其自然,积极诱导。张载认为:教之不受,告之无益。程颐强调教子未见意趣,必不乐学。而朱熹则明确提出:小学书多说恭敬处,少说那防禁处。

蒙养教育方法的改进,也标志着宋代蒙养教育已达到较为成熟的水平;而宋代理学家对蒙养教育的一系列论述,也为后代的蒙养教育提供了思想依据。

蒙学教材的大发展

宋代的蒙养教材,较之唐代,在内容体系方面更为完备。就内容的分类来讲,至少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历史类的启蒙教材。主要有王逢原的《十七史蒙求》,刘班的《两汉蒙求》,黄继善的《史学提要》等。这类蒙学教材都采用了后唐李翰《蒙求》四言韵语的体例,以便于诵读记忆。

博物类的启蒙教材。主要有方蓬辰的《名物蒙求》和王应麟的《小学绀珠》。

伦理道德类的启蒙教材。主要有朱熹的《小学》、《训蒙诗》,吕本中的《童蒙训》,吕祖谦的《少仪外传》,刘清之的《戒子通录》等。

起居礼仪类的启蒙教材。主要有朱熹的《童蒙须知》、《训学斋规》,真德秀的《教子斋规》等。

家庭范围内训诫类的综合性启蒙教材。主要有司马光的《家范》,赵鼎的《家训笔录》,袁采的《世范》,叶梦得的《石林家训》等。

在上述诸书中影响较大的有朱熹的《小学》、《童蒙须知》,司马光的《家范》及《袁氏世范》。但这类蒙学教材,或者板着脸长于训戒,或者过于冗长不便记诵,或义理深奥不便领会,因而不如《千字文》、《兔园册》之类的蒙学书籍流传广泛,也不宜被广大村塾乡学的儿童所接受。有些书籍虽以蒙学为本旨,实际并不是切实可行的蒙学教材,如《家训》、《家戒》之类的书籍,虽标为“家塾训蒙之书”或为训课幼学而设,但既不成韵,也不成系统,且文义冗长,很难被儿童接受,实际只是在局部范围内介绍或规定蒙学教育方法、宗旨或内容等有关问题的书籍,是为家长或蒙师编写的蒙养教育参考书。

宋代蒙养教材在后世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是相传王应麟编与的《三字经》和轶名作者所撰的《百家姓》。

《三字经》是一部进行博物性知识教育的蒙学书籍,采用三言韵语的方式,内容涉及古代历史、典故、名言、人物等方面的知识,上述历朝兴废,下至宋代史实,后由明清人补续了辽金以下的部分。该书编次顺序或按知识门类,或按时序;先举方名事类,次及经史诸子,不相杂侧,较南朝梁人周兴嗣的《千字文》以及汉代司马相如的《凡将篇》、史游的《急就篇》,虽字有重复,辞无藻采,但有关名人的知识容量,过之数倍,且行文句式更为简洁明了,易读易记。

《百家姓》是一部典型的启蒙识字教材。它集古今姓氏为四言韵语,因“尊国姓”,而以“赵”字为首。内容虽无义理可言,但字韵舒畅,便于诵读,且篇幅简短,切于实用,因而深受民间乡塾和家庭的欢迎,成为宋代以后流传最广、几乎家喻户晓的蒙养教材之一。

类似《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蒙学读本,虽然字里行间也夹杂着封建纲常伦理的道德说教,但由于内容丰富,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容易被儿童理解,对于没有机会或资格上学的贫家子弟,也可以通过邻居或长辈的帮助,从小诵习这些读本,从中获得一些粗浅的历史文化知识和社会、伦理常识,既满足了统治阶给“化民成俗”的需要,又可帮助农民子弟摆脱完全文盲的状况,识几个字,知一点礼,客观上有助于提高其文化素养和生产、生活能力。特别是在家族观念十分浓厚的封建社会,抓住姓氏这个要害进行启蒙识字教育,也可以说是准确适度地把握并迎合了一般民众的心理。

《三字经》、《百家姓》的编纂为后代历朝的蒙学读本提供了范本,但元明清诸朝蒙学读本的编写虽多因循《三字经》、《百家姓》的格式或加以改编重印,但其影响和流传范围都远不及前者广泛。由此可以证明:以《三字经》、《百家姓》为代表的宋代蒙学课本,已达到了中国古代蒙养教材编纂的最高水平。

综观宋代蒙学教材的编纂情况,还有两点需要特别指出:一是蒙学教材虽然粗浅通俗,但在宋代却多由著名的学者宗师执笔,诸如司马光、朱熹、赵鼎、真德秀、吕祖谦,均为一代宗师,或位尊为宰相,并不因其粗浅而不屑自为。这一点,反映了中国古代良好的蒙学教育传统。二是宋代蒙学教材大多是南宋的作品,这一点,也反映了南宋文化教育事业的繁荣和普及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