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学生品读“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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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福禄寿三星度世 菩提无树明镜非台

《福禄寿三星度世》选自《警世通言》第三十九卷。小说讲述的是延寿司掌书记的仙官刘本道因为好与鹤鹿龟三物玩耍,懒惰正事而被贬下凡间为贫儒的一段离奇故事。就内容而言,是《警世通言》中常见的志怪故事题材。

小说采用步步设疑、处处解疑的方式铺陈情节,用悬念来推动故事的发展,使得整个故事的情节更加丰富,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故事的可读性。在众多的悬念之中,每个悬念的设置又有主次之分。整个故事最大的悬念在于小说一开始对刘本道的总结语:“二十年灯窗用心,苦志勤学,谁知时也,运也,命也,连举不第,没分做官,有分做仙去”,这着实让人感觉好奇。对于刘本道命运的解疑贯穿整个故事的始终。

宋真宗景德四年八月十四日,刘本道“连撒三网,一鳞不获”,直至八月十五夜终于打得一尾长约五尺的赤梢金色鲤鱼。是夜,正欲睡下的刘本道因觉饥渴难耐,于是起身至江岸开村酒店的张大公家沽酒吃。却不曾料到,刘本道回到船边,月明下见一个人球头光纱帽,宽袖绿罗袍,身材不满三尺,不知是人是鬼,觑着刘本道掩面大哭道:“吾之子孙,被汝获尽!”刘本道惊慌之下将手中棹竿去打,绿袍人消失不见。等到停船处,发现自己的渔船不胫而走。于是刘本道沿岸而走,行至一座庄院,欲借宿一宿。一行白衣的庄院女主人对刘本道关怀备至,却不曾想此乃绿袍人之居所,刘本道只好仓皇逃走。岂料,那庄院女主人却追赶而来,问道:“官人有妻也无?有妻为妾,无妻嫁你。包裹中尽有余资,勾你受用。官人是肯也不?”刘本道欣然应许,两人一同至城中的一家客店住下,约莫半年光景,靠变卖刘妻所带金珠度日。但刘本道亦知坐吃山空之理,此时刘妻则向刘本道表明“算命起课”的想法,这样贤达的妻子何处寻得?庸人自有庸人的活法,得了这样的妻子是刘本道前世修来的福气。但或许因为“得来全不费工夫”,路遇乞道人的刘本道竟怀疑起为了自己离家出走且不惜抛头露面替人算命的妻子的身份来。刘妻察觉到刘本道心中所想,怒斥了丈夫。次日刘妻与乞道人斗法并大获全胜,从此声名大噪。这日,刘妻被请到赵府“救小衙内,坏那邪祟”。待念罢咒语,一阵风起,一名身着黄衣的女子出现。黄衣女子问明刘妻来意之后,留下一句“你丈夫不能救,何况救外人”之后便又消散在风中。刘妻回到客店,却得知丈夫被黄衣女子掳走,遂就地踏云追赶而去。黄衣女子放下刘本道与刘妻斗法,刘本道顾不得妻子,只顾径自逃走。逃到一处寺庙,欲借此避过这一劫,却不料竟在此处遇上先前江畔的那个绿袍人,刘本道正欲逃走,却已被绿袍人擒住,刘妻急忙劝阻,表明刘本道乃其夫,望绿袍人莫记先前无礼之过,黄衣女子不让,坚持与刘本道为仇。就在形势凌乱如麻的时候,从寺中走出一个老人,大喝一声“变”,黄衣女子变做一只黄鹿,绿袍人变做绿毛灵龟,刘妻则变做一只白鹤。原来这刘本道乃是因好与鹤鹿龟三物玩耍,懒惰正事而被贬下凡间为贫儒的仙官,老人乃是寿星。老人骑白鹤上升,刘本道也跨上黄鹿,跟随寿星,灵龟导引,上升霄汉。故事便在高潮处戛然而止,所有的疑团都迎刃而解。

读者只有在读完全文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刘本道本为谪仙,谪限完满之后终归是要回到仙位上去,无怪乎说他“无分做官,有分做仙”,从这里便可以清楚看到作者用笔的别具用心。

如果说刘本道的命运悬念是全文的主要线索,那么刘妻的身份悬念便是本文的辅助线索。在辅助线索的铺设过程中,作者并不是采用直叙的方式来组织描写,而是继续采用悬念战术,悬中设悬。作者总是在读者以为柳暗花明的时候突然笔锋一转,又给出一个与读者的原本设想截然相反的答案,然后,同样也是在文章的结尾处才将谜底揭晓。刘妻开始出场的时候,是岸边庄院的主人。而后“球头光纱帽,宽袖绿罗袍,身不满三尺的人”在庄院中出现,读者才突然发现,原来她是被刘本道打了一棹竿的那个绿袍人的妹妹。从这一层关系上来说,刘本道可以说是她的仇人,但她却不顾“兄仇”而与刘本道私奔。接着,在她自叙当中,读者了解到她原是江州刺史的女儿,在父亲的卸任途中父母不幸双亡,而她被绿袍人所救,后拜他为兄。这样,她不惜与刘本道私奔的行为以及她所带资产的来源似乎并没有什么疑问了。原本到这里,关于刘本道之妻的身份之谜应该算是解开了。可是半年以后,两人财产即将用尽之时,她又摇身一变,成为以算卦营生的“白衣女士”。因在“算命起课”之前,她曾道出卦盘和自身技艺的由来,从而使得这一身份并无可疑之处。不料又出现了一个自称“在山修行一十三年,炼得一炉好丹”、前来寻物救人的乞道人。乞道人称刘本道“眉中生黑气,有阴祟缠扰”,并告知刘本道他的妻子就是这“阴祟”。于是,悬念又出现了:如果真如乞道人所言,那么刘妻便是妖而非人了。这里作者很成功地调动了读者的期待心理,期待着刘妻在乞道人令刘本道在她身上所安之符下显出其原形。但是,刘妻不但没有显形,而且察觉到刘本道心中所想,怒斥了丈夫对自己的不信任,之后又以乞道人妖言惑众、挑拨夫妻感情为由,与其斗法,并大获全胜。我以为,刘妻的此般行为并没有打消读者疑其为妖的念头,反而更加猜疑其法术的由来。再后来刘妻到赵府“救小衙内,坏那邪祟”时,与“邪祟”黄衣女子姐妹相称,这便更加深了读者的疑问。(难道真的是妖?)到了寺庙前,又知刘妻原来与黄衣女子及绿袍人确为兄妹,那么,刘妻是妖的可能性又大大加强。直到故事的最后,寿星出现,所有的真相才大白。原来,刘妻、黄衣女子及绿袍人分别为天上的白鹤、黄鹿和绿毛龟所化,他们下凡的目的正是为了将谪限完满的刘本道引归天上。至此,所有的悬念全部解开,故事便在高潮处戛然而止,所有的疑团迎刃而解却又不失其志怪本色,令人读完,品味再三,余韵犹存。

(蔡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