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你画罢!”鱼青鸾忽而顽心大起,这便自榻上起身,寻了笔墨纸砚来。屋里经过刚刚凤七的闹腾,已然找不出一张正经的宣纸。她翻了好久,终于寻着一张已然裁得与书本一般大小的出来。
这便飞快的执笔磨墨,再寻了自个儿私自做下的鹅毛笔,醮了墨,细细的描绘。
九儿好奇的想要过来瞧瞧她,哪料他才一动,那厢鱼青鸾便已然抬手打断他,道,“快别动!我在画画呢!”
九儿自然知道她在画画,可他却不知道她在画什么。好奇之下,哪儿还管她是不是让他别动了,这便袅袅婷婷的走到她跟前,低头去瞧那张宣纸。
这一瞧,他的嘴角竟淡淡的微扬,心情似乎还有丝雀跃:“娘子在画为夫?”
她的笔很怪,可不知怎么,那笔在她手下,运墨如丝,又极是均匀。她没有答话,不多会子的功夫,一幅美人出浴图,便这么跃然纸上。
画中之人弱质纤纤,手里还捉了一方浴巾,欲遮不遮。左边额头画落了几点梅花,青丝妖娆,面若芙蓉。
他便这么静静的瞧着她作画。好生的静谧,好生的温柔。
鱼青鸾画完撂笔,淡淡笑道,“九儿,画得如何?”
九儿嘴角一抿,淡淡的道,“不成。还少了点东西。”他说罢,便取了一旁的狼毫,在美人身后画了一个湖。那美人便半站在湖水之中,美若洛神。水中一条锦鲤浮头来瞧,扭头摆尾,端的是生动可爱。
画毕,他便又在左下角画了一只形如孔雀,有翼却不飞的鸟儿。
鱼青鸾见着此鸟,有些好奇。她笑道,“这是什么?”
九儿浅笑,魅眸如丝,答道,“这鸟儿名叫青鸾。如此,我二人便同在一幅画中了。”
鱼青鸾心中一怔,这才发现他竟把她的名字也画了进去。鲤鱼,青鸾。鱼青鸾!
她浅笑淡淡,道,“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哪料他掷笔轻笑,轻飘飘的甩落一句。“嗯,在九儿的心目中,娘子便是这般模样。”鱼青鸾闻言,刹那之间黑了脸。
敢情她鱼青鸾在他心里,便只是两只蓄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突而冷笑一声,朝着他香艳的身子扑将过去。
九儿笑着奔走逃避。他的嘴角飞扬起一个开怀的弧度。竟与平常略有不同。鱼青鸾眯着眼,不知怎么,她竟觉着这男人似乎有种熟悉之感。
她飞快的甩头,心中认定自个儿绝对从未识得哪个男人与他一般。她飞身一扑,将他压落在榻,双手在他的胳肢窝里造反。
九儿笑得气弱无力,连连躲避。鱼青鸾哪里肯依,这便怎么也不肯放过他去。他忽而伸出双臂,搂住她的颈子,将她整个人拉落下来。绵软的唇,便这么堵住了她的小嘴儿。
鱼青鸾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亲她。她身子微微一震,人便就这么发呆了去。
九儿将她的后脑扶住,翻身将她整个压住。他的眸深旋般的锁着她的面容。然后,再度俯下脸来。
鱼青鸾的脑子一乱,眼前竟已是一片空白。
还有三百四十日,她便能将那人的债还清。跟他再无瓜葛。还有三百四十日而已!九儿见她心不在焉,眸中覆上一层薄薄的阴亵。
“娘子,你不喜欢我亲你?”他的声音有些伤心。
鱼青鸾勉强扯了扯嘴角,仰头在九儿的额角落下一个吻。“睡罢。不早了。”
她的唇带了淡淡的暖,可九儿的心却是一下冰冷了。
她,亲的是他的额头。那样的吻,不该属于情人。他的眼角余光落在桌案上,那儿,他二人共画的美人图一角略略翻飞。
在他的眼中,她是鲤鱼跟青鸾。可在她的眼里,他却是一个出浴的美人,一个,美得妖娆绝艳的,女人。
那一瞬,他的嘴角颤抖了。他翻身过去,安份的将自个儿裹在被中。佯装已经睡下了。身后的女子动了动,她下榻,慢慢的走向桌案。
昏黄的烛火之下,她伸出白嫩美指,轻抚着画上的鲤鱼跟青鸾。她自嘲的微笑。飞鸟跟鱼,又岂会有结果?
两者勉强在一处,不是鸟儿溺水而死,便是鱼儿渴水而亡。
所以,那人才会转而去靠向权势,是么?她想到此,突然觉着头大如斗。
九儿瞠着一双如丝魅眸,心里抽搐的疼。他知道,她的心里必定是有人放不下。可她还愿意不计较他的身份的哄着他。他,该是给她时间才是。
给她时间,慢慢的把那人自她的心底赶走。虽然早就知道她心有所属,可如今当真瞧见了她为那人神伤。他的心还是痛的。
是凤无霜,还是凤七?他敛下媚眸,嘴角隐了丝冰冷的怒气。不论是谁,他都会将他们连根拔了!没人能例外!
第二日晨早,鱼青鸾醒来,发现九儿已然失了踪影。他把她的衣服换下叠好。还拿走了桌案上那幅画。
那画原就太小,上不得台面。不过只是她的随性之作,也没真当它是回事。可他却把它带走了。她嘴角微微一弯,轻然而笑。有股子微微的暖,自心底散开。
昨儿晚上,他似乎睡得很浅。她一个人瞧着天花板想了很久。
彼时酸枣儿在廊下淡淡的道,“小姐!您起了没?今儿个大早,青姣少爷跟舅爷一道回来了。说是要在府里住上一段。”
鱼青鸾应了声,这便飞快的扎了个麻花辫。依旧着了一袭白衣,这才扬声对酸枣儿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