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玉见她面上虽是带了些笑意,可眼底却生寒。嘴角不由的一扬。“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咱们这儿的绣娘,哪个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可您说的这帽子,她们却听不明白。这却也不能怪她们了。”
鱼青鸾笑道,“听不明白是罢?那就照着图纸做。”她说罢,飞快的取了毛笔,不过寥寥数笔,便将帽子的样式画了出来。这才冲着绣娘们浅笑,“现在会不会做了?”
绣娘们偷偷瞧了眼程如玉。但见后者眉眼淡淡,什么都不说。
她们一致答道,“对不起,鱼小姐,咱们真不会。”
这会子鱼青鸾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是真的得了程如玉的命令,想要将时间拖到明儿个大早。便能瞧着她鱼青鸾死!
程如玉这么待她,其中必有缘故。她一时之间猜不透这个给程如玉下令之人到底是谁,可她却知道,这若是这些个绣娘坚持说自个儿做不来这帽子,明儿个她就死定了!
她眼睛一眯,笑道,“程公公,青鸾是不是哪儿得罪了您呢?”
程如玉漠漠的瞧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鱼姑娘何出此言?如玉这是过来助姑娘成事来的呢。”
鱼青鸾忽而笑道,“哟!程公公。这儿也没别人,您就别跟我说这些个漂亮话了,咱们开了天窗,把话挑明了。您这是得了哪位主子的命令,非要致我鱼青鸾于死地?”
程如玉对几位绣娘使了个眼色。她几人倒也乖觉,一见这眼神,便立刻一道退出了凤仪殿。
这人一走,程如玉便淡淡的冲鱼青鸾摇头,道,“如玉谁的命令也没得。小姐多想了。”
还不承认!鱼青鸾闻言,淡淡笑说,“不说,那就让青鸾来猜猜。是皇上?不对!皇上若是想要青鸾死,大不了直接把罪名一落,打杀了也就是了。”
她负手,在程如玉的跟前慢慢的踱着步。然后又笑道,“不是皇上,那就是皇后!”
程如玉始终不动声色,眼角漠然的瞧着她。
鱼青鸾见他依旧不说话,又道,“不说话,那就一定是皇后了!唉哟,原来在程公公的心里,皇后的份量可比皇上要重得多了!”
程如玉缓缓的摇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道,“这是如玉自个儿的意思。要怪,就怪小姐生得过于美艳。左右小姐今儿个这帽子是做不成的了,如玉便请小姐好好的休息。明儿个一大早好上路。”他说罢,这便一掠拂尘,掀了袍摆而去。
鱼青鸾侧头瞧着他的背影,嘴角隐着一抹几不可见笑意。他说,让她明儿个一大早好上路。她差点儿就当着他的面喷笑出声了。他以为他做这点儿小动作,便能难倒她了?
她鱼青鸾是不会女红,程如玉也的确叫了绣女们不许做这假发。可他却没说过这宫里的女人非要全听他程如玉的指使哪!
“这次栽脏你,可真一点儿都不冤!死太监。”她依旧笑着,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道。
“原来这事真是你做的。”凤九的声音在窗外淡淡的微扬。此时他老人家正坐在窗户上,专注的瞧着她。他依旧着了一袭红底凤纹的袍子,干净俊美的脸上却有着明显的阴影。似乎已经很久没睡了。
鱼青鸾嘴角一抿,大方承认道,“哟!这是什么风,把咱们九爷给吹来了。怎么着?这事就是我做的!”
凤九见她竟还似乎有点儿沾沾自喜,眸中竟现了抹深黑之色。“父皇打你,你去报仇,这事本王可以理解。可程如玉哪儿得罪你了?你竟栽脏给他?这会子父皇已是对他大失所望。约莫是会起用夏知冰了。”
鱼青鸾闻言,忽而沉默了。她眯着眼,淡淡而笑。“他不过是误中副车而已。并没得罪我。”可是凤九,他瞧不起你!
屋里的烛火摇曳不定,投落在凤九的身上。映出半边俊美的剪影。他便这么坐在窗台上静静的瞧她,像是怎么都瞧不够似的,一瞬不瞬。
鱼青鸾觉出他眸中的灼意,这便淡淡的道,“九爷不必回府么?为何还在这皇宫里头呆着?总不成说,皇上那头发有您在这儿守着,便能再长出来?”
凤九如墨的发垂落肩头,他的眼中隐着一抹似笑非笑。额前几缕微湿鬓发贴在他曲线完美的俊脸上,看来带了一丝隐隐的脆弱。他的眼神带了几分眷恋,几分炽热。更带了许多她瞧不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鱼青鸾才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她哑声道,“凤九,你今儿个来这儿,不会是想要送我最后一程罢。”
他略略回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一字一字的道,“宫里有个人,会做这样的帽子。而且那人必然不会受到程如玉的影响。也必然会出手助你。”
鱼青鸾闻言,嘴角微微一抿,面上竟露出些不豫之色来。她沉声道,“是谁。”
凤九似乎极不愿意提起那人的名字,他沉默许久,才缓缓的道,“凤七的娘亲,雅妃。”
他说出来了!鱼青鸾忽而觉着自个儿真的很不值。纵然早就知道他要说的人是雅妃,可真正听他说出来时,她依然痛楚了!
凤七的娘亲,雅妃。
他要她去求凤七的娘亲!他要她以什么身份去见雅妃?他要她凭什么求雅妃!他怎么不知道,她这一去,便等于是承认了她跟凤七的关系!
他又岂会不知,这若是雅妃出手助了她,等她出了宫,回了府。那便只能等着凤七的花轿?就是明白这层关系,他也要她去找雅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