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雪雁一路慢慢离开梅林,水溶跟在后面,却没有同她二人一起回房去,而是绕过一片水池,往那边一所小院走去,水溶知道,昨晚冯紫英也没有走,和柳湘莲一起住在了西宁王府。
此时冯紫英和柳湘莲都早就用过了早饭,一个歪在踏上看孙子兵法,一个摆弄着自己的宝剑,二人见水溶进来,忙起身行礼。
“下官见过王爷。”
“行了,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些虚礼都免了吧。”水溶说着,便自往椅子上做了,丫头捧进茶来,柳湘莲亲自端了,递给水溶。
“湘莲,你忙你的,我找紫英谈点私事。”水溶看看冯紫英,柳湘莲便进了内室。
“王爷找我何事?”冯紫英忙问。
“我们出去走走。”水溶说着,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冯紫英便跟在后面,同水溶一起出了屋门。
黛玉的屋子里,雪雁和黛玉相对而坐,两个人都不说话,心中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半晌,雪雁开口道:“主子,你要帮帮我。”
“好,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月圆之夜,你和我一起去太虚幻境,找灵月上神,好不好?”
“你决定了?”
“是,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想好了,他一生的孤独,也不多是几十年而已,而你的修为,已经几百年,况且你原本生在灵界,与凡间的精灵更不相同。”
“我知道,三昧真火烧掉我一身的雪羽,我将失去所有的灵力,成为一个凡人。”雪雁平静地说出来,每一个字,都似乎是一中抗争的呐喊。
“还极有可能,你连成为一个凡人的机会都没有,便会在烈火中魂飞魄散。”
“我知道。”
“或者你没有死去,只是成了一个没有思维的人,傻傻的,像一支易碎的花一样,只等人的呵护。”
“我知道。”
“真的决定了?”
“恩。天若有情,必将怜我。天若无情,也是我的宿命。”雪雁淡淡的说道,仿佛将要面对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样的你,还会不会得到紫英的心?你想过了吗?”
“若我真的成了一个痴呆人,请主子到时候一剑刺死我,我不要给他做累赘。”
黛玉无语,面对这样的雪雁,真的不知再说什么了。
点点头,下个月圆之夜,还有二十多天。在这二十多天里,希望冯紫英不会让雪雁失望。
“你住到大观园去,让紫英也过去住。这二十多天,你们要好好地谈清楚,我不希望你们做傻事。”黛玉说着,盯着雪雁的脸,雪雁看似一脸平静,其实心里比谁都震动。这样的决定,不是一般人,一般仙灵能决定的,毕竟,面对的不仅仅是死亡,而是魂飞魄散,彻底的消失。
“主子,这……”
“这有什么,只要我不说,看哪个敢乱说。”黛玉说完便叫了晴雯来,告诉他雪雁要去大观园住上一阵子,那里如今也没什么人住了,叫两个小丫头替她收拾东西,明儿就派辆车送过去,就住在潇湘馆里好了。
雪雁便住进了潇湘馆里,依然住在自己原来的厢房,大观园里各处打扫守夜,以及耕种土地的婆子们都在,因都知道雪雁是黛玉的丫头,如今她回来定是黛玉的意思,谁也不敢多话,只恪尽职守做自己的事情,便是他们有什么话说,雪雁也不是那种在意之人。
水溶也同冯紫英说清楚了雪雁的来历,一切凭他自己选择。
冯紫英在雪雁到了潇湘馆的第二天,便来找到了她。
此时正是严冬,大观园里一片萧杀的景象,唯有潇湘馆的翠竹依然青翠挺拔。
雪雁一袭单薄的白衣,在寒风里舞剑,剑光闪闪,看上去分不出哪是剑,哪是人。
冯紫英一身淡青的衣衫,立在不远处,看着那轻盈矫健,收放自如的身影,心中只觉得很温暖。
不管他是天上的仙灵,还是地上的凡人,这个身影时自己要定的,任凭什么理由,都无法更改。
剑停,风止。
一片片竹叶纷纷落下,竹林里下起了绿色的雨。
“你怎么来了?”雪雁轻声问道,声音里听不出表情。
“我来陪你。”冯紫英抬脚走近她,立在她的身后,微微寒风吹起二人的衣衫,飘飘的衣带纠结到了一起,一白一青。
“外边风寒,还是进屋说吧。”雪雁感觉到气氛的凝重,转头微笑,打破了所有的低沉。
原来她一个笑脸,便可以让自己的心这样轻扬起来,冯紫英也裂开嘴角,说了声:“好。”便牵起她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燃着火盆,厢房没有地龙,火盆里的火很旺,屋子不是很大,窗户上都糊了厚厚的纸,所以屋里还算暖和。冯紫英拉着雪雁坐下,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雪雁道:“给你,你爱吃的东西。”
雪雁接过来,打开一看,笑了,原来是一包松子,大大的,都裂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上次在北静王府,看见屋顶上有很多松子壳,便知道是你的杰作。”冯紫英笑笑,“在那里,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喜欢蹲在房顶上看风景。“
“去你的,你以为我愿意啊?我是不喜欢跟那些人在一起,我喜欢安静,知道不?”
“知道。”冯紫英简单的两个字,然后便闭上了嘴。
“你怎么不说话了?”雪雁看着沉默的冯紫英,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是喜欢安静吗?所以我先不要说话嘛。”冯紫英看着雪雁的眼睛说道。
这是一双精灵的眼睛,怪不得会有这样清澈,这样明亮的目光,当初冯紫英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便被着一双眼睛所俘获。世间俗人,哪里会有这样纯净清凉的目光?
雪雁失笑,嘴角显现出一对小酒窝,小声嗔道:“原来你还是个油嘴滑舌的人。”
“冤枉啊。”冯紫英立刻举起手抗议。
“你会被冤枉吗?”雪雁斜了他一眼,转身往那边矮炕上走去。
冯紫英一愣,即可笑着跟上去。
年前的北静王府,更是忙乱。又要过年了,虽然老太妃头一年没有了,府上不应太热闹,要守孝三年。可是王妃刚添了一对龙凤,亦是应该热闹的事情,忠勇亲王便做主,把水溶和黛玉以及孩子都接到了别院里,对外说为太妃守孝,今年不大摆年酒了,但是关起门来,自己一家子也好好好过个年的。
皇上玄泽被海国的公主和王子烦的不行,也悄悄地换了便装,潜到忠勇亲王府去,对外只说是体察民情去了。
如今朝廷里面,原来的杜丞相和上官丞相都被抄了家,文官便选自亲自提上来的两个丞相处理政事,武官便是水溶携四位郡王处理军事。每逢大事,朝臣们全都面奏皇上,或者写了密折用黄匣子送进去。这样一来,皇上的政权更加集中了,朝政也相对稳定了许多。
北静王府城外的别院里,红烛高燃,红灯高挂,大大的‘福’字贴在影壁上,各处都贴满了桃符,大门口屋门口都贴上了春联,整个王府别院都是一派祥和的气氛。
别院退思堂里,地龙烧的满屋子温暖如春,一桌子慢慢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玄泽和忠勇亲王坐在上位,端柔坐在忠勇亲王的一边,下首是水溶和黛玉,奶妈子抱着孩子在外边另有一桌。
端柔见菜都上齐了,便夹了一些鱼给玄泽,笑道:“这个是皇上从小爱吃,今儿是专门做的,瞧瞧你,都当了皇上了,还来我们这儿蹭吃蹭喝的,皇上那后宫三千佳丽,不过除夕吗?”
“哎,不要提这个了,提起了心里边郁闷,戴权这小子,说过了年再给朕选一批新秀充后宫。哎,郁闷啊,没有一个知心的人。”
“我看哪,把全国的女子都选进后宫,皇上也照样没有知心的人,来干了。”忠勇亲王举起手中的酒杯,跟玄泽碰了一下。
“你太了解朕了,真是不愧是朕的铁哥们。”玄泽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对水溶等人说,“来来来,你们也干了,今晚咱们喝个通宵,为紫昊守岁。”
“为我孙子守岁?”端柔笑道,“皇上自己的孙子呢?”
“哎!青晟和青珏都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
“青珏如今被囚在太子宫中,也有些日子了,你是不是该让他出来了?”端柔作为长公主,自己娘家的事情还是可以问问的。
“哎,这个不知悔改的东西,朕让他在太子宫中闭门思过,而他呢,却还暗中联系他原来的党派,还想不出门便指挥朝中的事情,这个你不知道,墨涵该知道的,哎!今儿不说这个。来,喝酒。”玄泽一边叹气,一边又举起了酒杯。
“来,喝酒。”水溶也不喜欢把朝中的烦恼事拿到家中的饭桌上来说,于是跟着皇上举起了酒杯。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便多了起来,少了君臣之间的顾虑,便多了一些家宴的随意。
“哎,我这一辈子,就没养个好儿子。”玄泽又喝干了杯中的酒,他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
“大皇子忠厚善良,哪里不好了?”端柔又给玄泽斟上了酒。
“他那不能算是忠厚善良,只能说是厚道,你知道,做皇上,是不能厚道的。哎!”玄泽又干了杯中的酒,叹了口气。
“做皇上怎么不能厚道了,今后太平盛世,需要的便是一个忠厚之君。”端柔又给玄泽倒上酒,忠勇亲王也陪着干了。
“哎,太平盛世?哪里有什么太平盛世?皇位之争时时刻刻都存在,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外边的人,平了西边,还有南边,如今又有了东边,海国的那两个人如今还在驿馆里住着,事情没有结果,他们也是不会走的。真不知道我死了之后,这些后辈们会把天朝国家给弄成什么样?”玄泽说起了醉话,他已经喝得太多了。
水溶和黛玉对视一眼,黛玉便开口道:“皇上,天色也不早了,酒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要看看我们府上准备的爆竹和烟花?”
“爆竹和烟花?”玄泽醉醺醺的看着黛玉美丽的容颜,便觉得似乎是贾敏在自己跟前,在看看端柔夫妇二人,一时恍若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
一时醉眼熏熏的,便瞧着窗外已经燃放的烟花,陷入沉思之中。
黛玉知道皇上喝醉了,便让水溶带着家人扶着他去了早就预备好的屋子去睡下。
一时小厮们放了一会子烟花,天也将近四更了,两个孩子早就跟着奶妈子睡去了,黛玉也有些撑不住,便吩咐家人把东西都收拾了,大家都去歇息,第二日正是大年初一,正经的节下,还要庆祝的,好歹也有几个要好的,要在一起坐坐。
忙忙活活的,便到了元宵这日,当晚北静王府别院更是灯火通明,一轮皓月冉冉升起,黛玉在窗前默默的看着天上的明月,对身边忙乱的家人视而不见。
水溶在外边进来,见黛玉独子立在窗前,看着天空一轮皓月,便知她又在为雪雁担心,便轻轻的在身后拥住了她,劝道:“玉儿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我同你一起去。”
“真的?”黛玉感受着从背后包围过来的温度,温暖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一会儿家宴结束了,我便同你一起去潇湘馆,当初建造大观园的时候,我便觉得那里的一脉清泉最有灵性,今日才知道原来它还有汇聚灵气的作用。”
“这是雪雁当时提出的,他说月华对我的身体很有好处,所以我每逢月圆之夜,便会祭拜天上的圆月。今晚却要到那里去看一看了,原来只是在梦中回去,总有很多事情模模糊糊的,这次去了,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会有事的,我会同你一起,带着雪雁安安全全的回来。”水溶坚定的语气让黛玉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
此时的雪雁,心中更是慌乱的很。
冯紫英守在她的身边,把下人送来的糕点送到她的面前。
“来,吃一点。”
雪雁摇摇头,苦涩的一笑,看看冯紫英真诚而幸福的脸。知道吗?或许今晚便是我们永别的时刻。雪雁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她只是告诉他,近今晚要接受上神的考验,通过了,便可以回来与他白头到老。
“若是我受了伤,或者失去了记忆,回来之后你还会喜欢我吗?”雪雁看着冯紫英,无奈的问道。
“你说什么傻话呢,还没去呢,怎么知道会是这样子?雪雁是天地间最勇敢的姑娘,任何困难都不会阻挡她。”冯紫英天真的认为,凭着雪雁一身的本事,自然不会回不来。
天色已晚,月挂中天。
水溶和黛玉二人全都是一袭白衣,在西边飘然而至,轻轻的落在潇湘馆的院子里,玉树临风,犹如谪仙一般。
“主子来了。”在窗前一直看着外边的雪雁,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惊喜,虽然知道她会来,但真正见到她时,还是无比欢喜的。灵月上神从没对谁这样关心过,说不定她不仅仅是绛珠仙子那么简单。雪雁此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黛玉身上。
“可以开始了吗?”水溶看着雪雁和冯紫英问道。
“可以了。”雪雁说完,便转身过去,拿了小小的香案摆在院子里,点起了香,便跪在香案前,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冯紫英在边上傻傻的看着,黛玉和水溶也双双跪在香案前。
月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明亮中带着一种金色的光辉。
倏地一道紫光,照在黛玉三人身上,一个光晕突然一闪,冯紫英只觉得眼前一阵奇香,七彩光一闪,耀的自己睁不开眼睛,于是忙用手挡了一下,等再看时,只见香案前早就没了三人的踪影。
却说黛玉三人,飘飘悠悠到了一个所在,只见这里幽香漫漫,紫雾腾腾,青楼复阁,隐隐绰绰。远处青山巍巍,近旁绿水脉脉。三人环顾四周,不见有人,正在疑惑,边听后面有人轻歌而道:
太虚真太虚,
幻境乃环境。
世间多少事,
真个笑悲声。
三人相对一笑,转头看时,但见一个绝色美人款款而来。却见她:
袅袅婷婷,胜似金鸳戏水,
羞羞脉脉,真乃荷叶天香,
翠吐玉姿,无限轻纱含玉臂,
朱掩金莲,一片柔媚断人肠。
黛玉见了,便含笑上前,福了一福,口称:“警幻姐姐。”
“绛珠妹子,别来无恙。”那警幻仙子忙拉住黛玉的手,一边又笑看水溶道:“不想今日妹妹与龙王喜结良缘一年多,这时候才想起回故乡看看。”
黛玉忙笑道:“原来都是姐姐托梦与我,我哪里知道如何回到这里?就是这回,也还是自己想了个笨办法呢。”
“这有何难,妹妹灵性已经回复,还有龙王也已经召唤回了自己的赤炎黑金环,自然是天上地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三界之内还没有人敢阻拦龙王。”警幻仙子一边笑着挽住黛玉的手臂,一边看着水溶抬手一指,只见两道金光分别进入黛玉和水溶的脑子里,一套上天入地的口诀便传给了二人。
“多谢仙子了。”水溶一抱拳,然后看看身边的雪雁道,“不知灵月上神如今在哪里?”
“不要着急,我可不就是灵月上神差遣来引三位过去的?”警幻说着,指指不远处的一座宫殿,真是琼楼玉宇,门口两边一副对联,却是:
一点幽香归烛冷,
千古文章落叶寒。
黛玉等人也来不及细瞧,便跟着警幻仙子进了宫殿,里面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警幻仙子笑道:“三位且坐,灵月上神还要等会儿才能回来,今儿是月圆之夜,还要散播一会儿月华给凡间的精灵。”
黛玉点点头,和水溶雪雁依次坐下,警幻仙子便唤了仙女来,上了仙茶。这里刚吃了半盏,便见一大群仙女簇拥着一个仙子进了宫殿。黛玉便站起身来,细看那为首之女时,却见:玉面含春,映出芙蓉两朵;雪鬓施翠,天然柳叶双弯;风度如湘烟淡蕩,香风似木樨扑鼻;远望来,行雨带雪混似梦,定有妖娆;近观时,飞花异气总难描,宛然仙子。
黛玉看罢,便知这位定是灵月上神,于是便上前一步,行了个万福。
“绛珠妹子好。”灵月上神忙给黛玉还礼,态度极为谦恭,抬头又看见水溶,忙万福拜道:“原来龙王也来了,我这灵月宫今日真是热闹。”
“灵月上神好。”水溶也含笑点头,又闪身让出雪雁,雪雁便上前跪拜,参见主人。
“你起来吧,这些日子你在凡间,看来是恪尽职守的,竟然让绛珠仙子和黑磷神龙一起陪你回来。”灵月看了一眼雪雁,淡淡的说道。
黛玉便微微一笑,说出了此行来的目的,又为雪雁求情。
灵月便含笑拉着黛玉的手,让到上位坐下,便道:“仙子不知,灵界仙界都有规矩在,雪雁这样,实在是不为灵界所容,若她定要下凡去跟那男子相守,必须要过三昧真火那一关,这个别说是我,便是上仙来了,也没有办法,若不过三昧真火炼去她的灵根,在下界时间长了,是会遭到天谴的,还有这灵月宫里所有的人都会一并遭到惩罚,有道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灵界亦有灵界的法度,二位是明白人,我亦无需多说。”
黛玉听了,只得点头,又问在何处受刑?
灵月便看看雪雁,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雪雁的眼睛里全是坚定的目光。
“那随我来吧。”灵月说着便起身出了大殿的殿门,黛玉三人忙跟上,转了几个弯,又上了一层天,便到了一个云雾飘渺之处,灵月指着一个大大的丹炉,说道:“如果想好了,我也没什么话说,你就进去吧。”
三人顺着灵月的手指看时,但见一个一仗高的丹炉立在那里,里面红色的火舌不断的****着丹炉的风口,热气呼呼的冒过来,让人无法喘息。
雪雁转头看着黛玉,轻声说道:“王妃,无论如何,要把我带回去,便是死,我也要像紫鹃一样,葬在冯家的祖坟里。”雪雁说完,便轻轻跃起,义无反顾的投进了丹炉。
“雪雁!”黛玉高呼一声,便要追过去,却被水溶和灵月一边一个将她拉住。
眼看着雪雁一袭白影飞入红红的火炉里,黛玉的心似乎碎了一般的疼痛,这样一个跟自己朝夕相伴的人,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就这样被大火吞噬,那种感觉,和亲眼看着紫鹃被利箭穿心一样的痛,自己从小到大的两个贴心人,一个那样死了,一个又在受这样的煎熬。黛玉心中悲痛万分,站立不稳,便瘫软到地上。
丹炉中的火更加旺了,红色的火苗迎着风,呼呼作响,灵月上神念动咒语,火炉便飞速旋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丹炉慢慢的停止,有一次恢复了平静,里面的火似乎也静下来,黛玉的耳朵再也听不见呼呼的声音,丹炉打开,灵月一摆手,雪雁便像被拴着绳子一样,噌的一声从丹炉里被提了出来,她衣衫褴褛,染上了一块块的灰烬,面色通红,双目紧闭,黛玉忙接住她,将手探在她鼻息之处,试了一会儿,感觉不到任何呼吸,于是黛玉抱着雪雁放声痛苦,只哭道:“我的好妹妹,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黛玉哀痛的哭着,眼睛里流下伤心的泪水,噼噼啪啪的滴到雪雁的脸上。
水溶忙过来劝时,但见雪雁通红的脸已经渐渐恢复了平日的白皙,面色已然平静,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没有呼吸之声。
“绛珠仙子,黑龙王,你们可以带她走了,原本想多留二位叙叙旧,可是雪雁已经没有了灵力,是不能在这里呆太久的,二位可以先将她带下去,等改日有空,再来灵月宫喝茶叙旧。”灵月上神淡淡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水溶和黛玉对视一眼,水溶先道:“回去吧。”
“好。”黛玉点点头,把雪雁让水溶抱起,二人便默念咒语,只听耳边忽忽风声,刹那间便落在潇湘馆的香案前,冯紫英已经守在一边睡着了,圆圆的月亮已经落到西天,远处隐隐传来鸡鸣之声,天光已经放亮,一个难熬的夜晚已经过去了。
黛玉叫醒了冯紫英,水溶已经抱着雪雁进了屋子。
冯紫英扑上前去,看见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雪雁,忍不住失声痛哭。
“紫英,你先别哭,雪雁未必就死了,我们再等等,她刚从三昧真火里出来,自然需要时间修复自己的身体。”水溶劝道。
“她已经是一个凡人了,如何修复自己的身体?”冯紫英一边把头埋在雪雁的臂弯里,怎么说也不起来。
“紫英!”水溶厉声说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若还算个男人,就起来!”
水溶的当头棒喝,把冯紫英在悲痛中唤醒,他听话的抬起头来,转身给水溶和黛玉跪下,又道:“求王爷和王妃一定想办法救救雪雁,一定要救救她,冯紫英今生今世就是当牛做马,来报答主子的大恩大德。”
“紫英,你起来吧,便是你不求我们,我们也会救她,她还是我的亲人,我的妹妹。你放心,只要有办法,我跟王爷一定会就她,这会儿你先守着她,不要离开,我要跟王爷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黛玉一边说完,一边回头看着水溶。
水溶点头,二人离开厢房,便去了原来黛玉住的正房。
冯紫英守在雪雁的床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尽管那里的脉搏已经不再跳动,那只曾经握剑退敌的手,此时已经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冯紫英一边握着她的手搓来搓去,一边给她哈着热气,喃喃的说着:“雪雁不冷,来,我给你暖暖手。”
冯紫英见这样的办法没有用,便索性自己也脱了鞋子,上了床,把雪雁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妄图把冰冷的她给暖过来。
三昧真火的丹炉,炼的不只是雪雁的心,同时也炼着冯紫英的心,此时的二人,相依相偎着,看上去那样的幸福。
黛玉和水溶在屋子里,翻找着书架上的书籍,这些都是黛玉多年以来收藏的书,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杂书都有,二人漫无目的的翻着,企图从里面能找到能救雪雁的办法。
清晨丫头送来的饭菜放在那里,二人都没有胃口吃。
中午了,林靖玉听说他们二人在这里,便同惜春过来探视,却见潇湘馆里二人趴在炕上翻书,便觉得好笑:“姐,姐夫,你们俩干吗呢?”
“哦,你怎么来了?我有事,正在查书。”黛玉抬头看了靖玉一眼,又埋头去查。
“姐姐,你们早饭都没吃吗?”惜春看到炕桌上的饭菜,吃惊的问道。
“啊,不急。”黛玉头也不抬的继续翻书。
“姐姐!”靖玉上去夺过黛玉的书,看着水溶道:“你们二人这是干什么呀?什么事这样十万火急?连饭都不吃了?”
“唉!要救雪雁的命。”水溶无奈的扔掉了手中的书,靠在后面的橱子门上,叹了口气,找不到办法,让他心中也很郁闷。
“先吃饭!”靖玉叫了丫头过来,重新传了一桌热饭菜,黛玉又去看了冯紫英和雪雁二人,冯紫英拥着雪雁在炕上,头也不抬,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黛玉摇摇头,转身出来,回房间与水溶一起吃了点东西。
水溶便试探着问道:“玉儿,要不我们试试我们的赤炎黑金环和冰魄软银环,怎么样?”
“能行吗?”黛玉迟疑的问道。
“我们把灵力逼到一起,通过双环转到雪雁身上,试试看罢,不行再说。”水溶也拿不准这样行不行,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依靠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