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静静的坐在黛玉身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只瞧着黛玉。丫头来催了几次,他依然是一动不动。
边上烛台上的蜡烛火焰随着屋内暖风轻轻的飘动。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蜡烛油一滴滴的滴下来,有如晶莹的泪滴,静静的淌下来,在烛台上堆积着。
雪雁在边上陪着水溶坐着,也是不言不语,只静静的坐着。
水溶一边想这小时候跟黛玉一起随着林如海在扬州一起读书,那是怎样的兄妹情深,再想想黛玉丧母进京,被王妃接到北静王府住着,那又是怎样的深切友谊,以致后来林如海病逝,临终前的终身之托,又是何等的信任之情,水溶因顾念黛玉的心情,只求她开心幸福,又是怎样的相惜之心。但是,这样深的感情还是要成空吗?如今虽有良方但无良药,面对一只昏睡的黛玉,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水溶的心里又酸又痛,眼睛里便觉得潮湿,一滴泪情不自禁的落下,竟是他平生掉下的第一滴情泪。
那滴晶莹的泪滴,挂在水溶的面颊上,映着烛光,迟迟不肯落下。
“王爷,”雪雁若有所思的叫了一声。
水溶没回头,只“恩”了一声,目光依然锁定躺在床上的黛玉。
“世上最纯净的水,是不是泪水?”雪雁疑惑的问道,因为这种事情,谁也没做过实验。
水溶的心思一动,黛玉原就是把眼泪还给了贾宝玉,如今自己为何不用自己的眼泪试试?
主意已定,水溶毫不犹豫,拔出腰间的佩剑,撕开胸前的衣衫,便对着心头刺去。
殷红的血顺着剑尖流淌出来,雪雁忙拿了一个盖碗接住。
或许是因为动了真情,水溶的眼泪慢慢的滴下来,正好落到雪雁手中的碗里,然后连着一滴滴落下,正好是九滴,水溶的眼睛里便没有了泪水。
雪雁惊奇的看着手中的盖碗,只见里面血泪相容,只在瞬间,泪便溶解了血,杯中的液体依旧透明。
“王爷,你看。”雪雁忙叫水溶。
扔掉手中的剑,接过雪雁手中的盖碗,看着这奇异的情景,一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快,给姑娘喂下去。”雪雁见水溶一时没了主意,忙提醒道。
水溶忙俯下身去,试着把黛玉的嘴巴打开,却做不到,只得无助的回头看雪雁。
“王爷,真是笨,姑娘这个样子,用勺子自然是喂不进去的,还不用嘴试试?”
“哦,好的。”水溶液不及多想,便喝了半口杯中的液体,然后对着黛玉苍白的唇,轻轻的吻下去。
好冷的唇,似乎感觉不到温度,但又那么柔软,那么甜美,一直软到人的心窝里,水溶立刻赶到全身的气血翻涌,胸前的伤口之处鲜血又流出来,弄湿了黛玉胸前的衣襟。
好不容易喂了半口,水溶艰难的直起身,雪雁忙上来,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黑玉断续膏给水溶抹上,然后拿了一块白绸给他扎住。
“没事,再来。”水溶又一次喝了半口,再轻轻的稳住黛玉,然后给她慢慢的送进去。这一次,水溶惊奇的感到黛玉的唇似乎没那么凉了,软软的,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这让水溶的心里更有了一丝惊喜。所幸一大口一大口的给她喂下去。
喂完了黛玉,水溶的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雪雁给他包扎的伤口又一次崩开,鲜血又一次涌出来。
雪雁忙又过来,替他收拾了,然后把窗外原本给丫头留的床铺好,扶着水溶在上面躺下,然后叫了紫鹃进来,二人一人一个守在身边。
一夜的时间,黛玉的脸色好了很多,清晨水溶醒来,脸也不洗便跑到黛玉床前,黛玉虽然还没醒,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唇也有了血色。
“玉儿,快些好起来吧。”水溶从心里深深的呼唤着。
“王爷,先梳洗一下吧,姑娘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雪雁已经为黛玉把过脉,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毕竟已经算是正常了,应该过不了多久,黛玉便会醒来。
“恩,该先去给父王和母妃请安了。”水溶说完,又深深的看了黛玉一眼,转身去梳洗。
忠勇亲王和王妃一早便听说了水溶回来的消息,家人还说,小王爷带着林姑娘回来了,林姑娘似乎是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
王妃听了,便早饭也不及吃,洗刷完了便往潇湘小筑来。
水溶出门去给父母请安,正好与前来探望的水渁夫妇撞了个对面。
“父王,母妃!早安。”水溶忙行请安礼。
“涵之,你怎么样?你林妹妹怎么样?”王妃忙拉着水溶问道。
“母妃,儿子没事,只是林妹妹受了很重的内伤,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现在还没醒来。”
“如今她在哪里?”
“在里面呢。”
王妃二话不说便往院子里走。
“涵之,你林妹妹怎么会受内伤?”水渁沉静的目光看着水溶,“她怎么会与人打斗?”
“父王,不是打斗,妹妹为了救一个人,耗尽了内力,心力憔悴,以致内伤。”水溶低着头,声音沙哑,脸色暗淡无光。
“为了救谁?”
“救她的表兄,荣国府的贾宝玉。”
“恩,原来是他。”水渁点点头。
“父王认识他?”
“也算不上认识,不过是听说过而已,后来亦见过一面,看他的模样,倒不是个坏孩子,但是他从小在那样的富贵乡里长大,纨绔气十足是有的。”
“哼,他在外边勾引戏子,在家里逼****婢,弄出祸事来,被父亲打了几板子,又连累了妹妹。”
“你也不要这样想,凡事都是有原因的,你妹妹是个心细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样的事情,再者,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总是要怀着慈悲之心的。”水渁说着,便往前走。
水溶不好反驳父亲的话,只好跟在后面。
潇湘小筑的正房内,王妃已经守在黛玉的床前掉眼泪。
“玉儿,你这个样子,姨母怎么对你娘亲交代啊……”王妃一边哭着,一边念道。
“王妃,不要哭了,姑娘虽然还没醒,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玉儿这次是元气伤的太厉害了,原本她身子就弱,雪雁儿,你的医术是咱们都认同的,你说,咱们是不是再想想办法?”王妃回头,用含着泪水的双眼看着雪雁。
“王妃,若是有千年雪莲和水晶雪参果两样,或许对姑娘的身子有好处,只是这两样都十分的难得,如今到哪里去寻呢?”雪雁为难的说道。
“千年雪莲容易,宫里就有,我知道,今年西域的藩王给皇上进贡了一支,如今皇上还留着,说是给太后留着用的,不如我就去,替玉儿求了来,只是这水晶雪参果到哪里去寻呢?”
“这个也有办法,终南山上,我师父那里有两颗,原是我师父前年去北方极寒之地寻千年寒冰玉时,无意间得到的,如今我就南去,替玉儿求了来。雪雁这段时间,好好的照顾姑娘,等着我回来。”水溶听了这话,二话不说便要去南边。
“涵之,你等等。”水渁听完,便抬手拉住了水溶。
“父王,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不好吗?”
“我去吧,你还是留下来,陪着玉儿。”水渁看了一眼床上的黛玉,然后看着王妃说:“如海兄临终之前把女儿托付给我们,我们就要尽全力护住玉儿的周全,你去宫里求皇上,我去中南先求玉矶道长,我或许会在你后面赶回来,不过没事,应该会来得及。”
王妃点点头,一便擦着眼泪道:“你一路上要小心,争取早点回来。”
“恩,你们照顾好玉儿,一定要照顾好她,可能过不了多久朝廷便会发生一些事情,到时候你们能管就管,管不了也便罢了。”水渁说完,便同王妃出了潇湘小筑,回自己屋子里收拾行李,当日便骑了快马启程,往南而去。
王妃当日也坐了车进宫,见着太后,说了这件事情,太后自然是有些舍不得千年雪莲,可是毕竟能救一个人的性命,这个人还是自己早就默认的外孙女,反正留着时间长了,再好的东西也会失了药效,赏了就赏了吧。
当时玄泽听了这事,也急得团团转,只是听说已经有了解救的办法,便也急不得,只得等候水渁的消息罢了。
水溶每日守在黛玉身边,晚上便睡在外边床上,紫鹃和雪雁都在房里打了地铺,日夜守候。
三日后,黛玉竟醒过来,只是浑身酸软无力,只得在榻上靠着,或者扶着丫头起来走走,到园子里转转,也只走不了几步,水溶除了公事之外便都在潇湘小筑陪她,二人每日或聊天,或者下棋,或者黛玉弹琴水溶吹箫,琴箫合奏,倒也不算寂寞。
唯一不能的,便是黛玉怎么也聚不齐灵力来,原来的音功也无法发挥,琴技尚在,功力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