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穿那种妖艳到极致的拖鞋的男人,应该属于那种闷骚型的男人,谈吐间尽显魅力,举止间无尽勾魂,而我没有看到熟饭的半点“闷”,他一直很夸张地骚包着,热情时时刻刻地燃烧,我必须随时随地地冲他浇冷水,才能坚守得住阵地。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学文的男人都会如此,爱得深刻,浓烈,带点精神质。我问熟饭,熟饭否认我的看法,他认为自己那不叫精神质,而叫随性。
是啊,他的确很随性,我总是担心他会不会随随便便就乱了性。
“中国的文人,不都应该是含蓄的么?我怎么在你身上发现这一点?”我问熟饭。
熟饭完全否定了我的看法:“中国的文人,向来都不是含蓄的,翻开中国的文学史,无论是哪个阶段,爱情都占据着很重要的一部分,当别的男人还在四处找媒婆为自己穿针引线盼着与女子见上一面的时候,文人们早已借着诗歌与高墙大院中的小姐们互通曲款了。”
熟饭说,文人的爱情,即便很安静,也是热烈的,直白的,只有我这种笨人才会一直领会不到其中的情趣所在,所以才会走了太多的弯路。
我不相信。
熟饭问我:“近现代的文人当中,你最喜欢谁?”
我回答:“沈从文。”
“我还以为你会说徐志摩。”
“沈从文对张兆和一见倾心,然后开始了追求,在得不到张兆和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他写了整整三年的情书。”
“你不觉得他的行为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很疯狂吗?”
“可他一直只是给张兆和写情书,平时私底下却不接触。”
熟饭笑了:“你认为文字比动作比语言要来得含蓄吗?”
“是的。”我承认,“至少比你每天在我房门外鬼叫鬼叫要含蓄得多了。”如果换成是别人,熟饭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言辞可以称得上是******了。
“那你知不知道在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当中,有一句话非常的大胆,我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哪一句?”
熟饭站起来,回到房里换了一件中山装穿上,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条白色的围巾,打扮成一个解放前知识分子的模样,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拿着书,文绉绉地吟诵:“我不但爱你的灵魂,更爱你的肉体。”
“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是你瞎掰的。”沈从文那个默讷的文人,怎么可能写出这种就算是现在看来都非常让人震憾的话来。
“这就是文人。”熟饭一本正经地说,“米,我也是:我不但爱你的灵魂,更爱你的肉体。”
“呸!”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为什么任何话经你一说,听起来就不是那个味了呢?”
“我那是什么味?”
“俗味。”
接下来的日子,熟饭常常拉着我走街窜巷,把我介绍给他的各个朋友,嘻笑颜开地接受着大家的祝福与请客,酒没少喝,人也没少醉,我常常要在曲终人散之后拖着神志不清的熟饭回家,忍受他半真半假的毛手毛脚和亦正亦邪的胡言乱语。
我常常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据他自己所吹嘘的功力,他当个酒仙也绰绰有余,又怎么可能次次都被人灌到趴下?然而当他像猪一样地睡着的时候,我用脚踹他他都没有反应,这份耐力应该不是装出来的吧?
西门子和海尔他们这一对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到哪哪里有人灌他们,基本上每次熟饭的眼神开始恍惚的时候,西门子的脚也开始发软,熟饭兴致来了低吟浅唱的时候,西门子早就拿东西边敲桌子边引吭高歌了,熟饭借着酒劲牵着我的手不放的时候,西门子的口水早就沾满了海尔的脸。
男人,喝醉一次很可爱,喝醉很多次会很可恶。我和海尔已经有点受不了这两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醉生梦死,不止一次地对他们毫无节制的饮酒行为提出控诉,谁知道这两个男人却冠冕堂皇地说:“你们以为我们想喝醉啊?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女人!”
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熟饭说:“在男人的规则里,如果这个男人不把他的女朋友带给他的朋友认识,不让她知道自己住哪,那就说明——这个男人压根就是玩她的,不是真心对她。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日后麻烦,不让这个女人分手后还会缠着他、向他的哥们打听他的消息、去他住的地方骚扰她。我们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宣布你们是我们的女人,由此可见,你们在我们的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可怜那些平日里对我芳心暗许的MM们啊,估计这会个个都在躲在角落里流眼泪呢!”
“对对对,太对了!”西门子一个劲的附和,把头点成了啄米鸡。
我和海尔听了只有翻白眼的份:“这和你们喝醉又有什么关系?”
熟饭又说:“在男人的规则里,他越重视这个女人,就越会在酒桌上替她挡酒,这些天来,那帮猴崽子哪个不都是冲着你们两个女人来的啊,最后不就苦了我和西门子。你们以为我们愿意喝醉么?”
“很好的借口。”我说。
海尔也夸奖道:“就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整得跟一英雄似的。”我说。
“往床上一躺就成了狗熊。”海尔说。
“我们要原谅他们吗?”我问。
“原谅,当然原谅。”海尔非常大度地说,“说得多好听啊,如果不原谅他们,以后我们还上哪听这样好听的话去。”
“可我怎么听着,他们喝醉酒是路见不平,而我们两个却成了罪人了?”
“我们本来就是罪人啊。”海尔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啊,为了不让他们再为我们的罪过负责,下次他们喝酒的时候,我们就别跟着了。”
我非常同意:“就是,这几天我们见的人也够多的了,估计他们的圈子里也都知道我们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了,没必要重复见面了吧!”
“我们姐俩找一地方喝我们自己的小酒泡帅哥去。”海尔建议。
“好啊,整天对着这么一张脸,还是一张醉脸,早就腻死了。我们找张看上去清爽一点的脸看看去。”
“你酒量好不?”
“不好,一喝就醉。”
“那太好了,我酒量也不好,看中了哪个帅哥把酒一灌,立即就可以借着几分醉意揩他们的油了。”
“醒来之后,死不承认。”
“太对了。”海尔紧紧握住我的手,“英雄所见略同。那我们还等什么,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