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安徒生童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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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冰姑娘

一、小鲁迪

让我们到瑞士去看一看吧!到那景色美丽的国家去游一游,陡峭的悬崖上生长着不屈的大树;再去那晶莹洁白的雪原去走一走;到那翠绿色的草地去看一看;一条条河水和溪水急促地穿过草地,好像心里惊慌、害怕汇入到大海就被淹没似的。太阳炽烤着那堆满积雪的山谷和山顶那厚厚的积雪。每年积雪都不断的融化,然后又结成粗壮、晶莹的大冰块,有时还会造成巨大的雪崩,有时会生成像荆棘一样林立的冰川,看上去很美。每年夏天这里都会吸引来许多的游客。他们穿越那皑皑的大雪山,跑下山谷,然后又向上爬几个钟头,随着他们的上升,山谷高得深不可测,向下望去,就好像在热汽球中向下望一样。云朵在身边飘过,朦朦胧胧的,就像一条条围绕山尖的白带,山谷中还分布着一些深褐色的小木屋,一轮阳光掠过,把美丽的景色一并衬托了出来,远远望去象透明的一样。谷下的小溪匆匆地流过,哗哗之声不绝入耳,“哗哗”的溪水顺着小山谷流淌,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而小河从空中看去像一条围在群山之间的白带。

在山路的两边有一些居民,每一家都在屋后开垦了一片种植土豆的荒地,这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每一家的人都很多,而且孩子们又特别能吃。他们从各自的家中蜂拥而出,看着那些路过的旅游者们,这些人有的步行,有的乘车,而且每个小孩都经商,他们卖一些雕刻精致的小木房和人们在山区见到的一模一样。不管是阴天还是下雨,他们都带着小木屋去向旅客们兜售。

二十多年前,经常有一个小朋友在这里卖小木屋,但他并不如其他孩子容易接近,从来也不见他的笑脸。他双手紧紧捧着木头盒子,好像不肯放手似的。但他那冷酷的神情和小小的岁数引起了旅客们注意的目光,通常他的小木屋很轻易便可以卖掉,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的外公就住在山顶,那些精致漂亮的小木房子便是他的杰作。在他的卧室里有一只旧柜子,里面满满的全是雕完的木制工艺品,象胡桃夹子、小刀、小叉子还有许多漂亮的花、草、树、木或一些羚羊般的动物,有各种各样使孩子们高兴的东西。这个冷酷的小男孩叫鲁迪,他非常希望得到挂在屋顶的老猪枪。他的外公说终会有一天他能得到,但得等他长大以后才能拥有它,那时他的身体将很棒。

虽然小男孩的年龄不大,但他却已经学会了照看山羊吃草,只有和山羊一起爬到高高的山上去才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牧羊人,而小羊倌鲁迪有时候比山羊们爬得还要高,他有时爬到树顶去翻看鸟巢。他的胆子很大,而且很勇敢。每当他看到那飞流直下,直击岩石的瀑布或听到大雪轰隆隆倒塌下来时,他的脸上会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很少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仅仅当外公派他下山做生意时,他才和其他人合起伙来,而小男孩不喜欢这样。比起做生意,他更爱爬山或在小木屋里听外公讲很久以前的童话故事,或者是他的家乡梅林根那里的人民的故事。梅林根人不是那里的本族人,小男孩的外公是从很远的地方搬来的。他们的本族人住在遥远的北方,也就是瑞典人,他能懂得这些丰富的知识,已经很难得了。他又从其它方面学到许多东西,还从牲畜的本性中学到了很多本领。一只叫做阿约拉的大狗是他的爸爸留给他的,还有一只雄性的猫,他教会小男孩怎样爬树,鲁迪非常喜爱它。

“和我一起爬上屋顶!”猫说道,它的言语一点也不含糊非常清楚,当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那时还不会讲话,但却能听懂鸡、鸭、猫、狗它们的语言。它们的语言和我们的爸爸妈妈的话语一样简单易懂,但必须是非常小的时候。而一些孩子的学习领悟能力比其他的孩子差许多,家长们便说这个孩子很笨,总像小孩。

“紧紧跟着我爬上房顶,小鲁迪!你不会掉下来的,别人净瞎说,你只要有胆量就肯定不会跌落的,把这只手这样放着,另外一只手这样放着,用你的双手牢牢地在前面抓住!眼睛一定要看清楚,身子一定要灵巧轻快,如果前面有小沟则一纵身跃过去,但一定要抓住了,对,就是这种姿势。”猫开始给小鲁迪讲了很多技巧,他全接受了。

他常常学着猫那样去做。有时他和猫一起端坐在屋顶,有时,他们一起呆在树顶,有时他们还坐在悬崖边,有的地方猫还没有去过。

“再爬高一点,再爬高一点!”矮草和大树鼓励他们说,“你看看我们是用什么方式向上爬的,只要抓得紧紧的,我们有时会爬到陡峭的山崖上!”

于是他攀着山壁爬得很高很高。平时当太阳还没有照到上面,他已在山顶呼吸新鲜浓郁的山的韵味了。这种滋味只有老天会调制,人们不可以得到它的配方。原来它是由山中花草的清新含蓄的芳香,山谷里枯叶的留兰香和百里香组成,在空中飘浮不定的云朵,一切生命的气息都在空气中散开,多么清新爽朗,一切都是新的,这就是小鲁迪早晨的饮料。

太阳的光芒,轻抚着鲁迪的面颊,他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头昏脑胀。外公的小木屋的房顶,大约有十窝小燕子,它们飞到鲁迪和羊群的身边,为他们愉快地唱着歌儿!它们唱出了家中的温暖、幸福,唱出了那两只一向与鲁迪关系不太好的两只老母鸡的祝福,多么美丽的生活啊!

尽管他的年纪很小,但鲁迪总是能走很长的路。小鲁迪是在瓦利斯州生的,被人抱着来到山的这边。前一段时间,小鲁迪走到很远的“山瀑”处游玩。瀑布因长年被积雪掩盖,在白色冰雾的处女峰前面的半空中,像一片白色的帘子一样。他曾经到过格尔瓦尔德的非常大的冰川,那是一段非常令人心痛的往事,小鲁迪善良的妈妈就是在那里去世,“他在那里根本没有欢乐的童年。”外公伤感地说。“那时小鲁迪还不到一岁,他经常哭,很少能看见他的笑容。”他妈妈的日记中这样写道,自从他跌入冰窟窿以后,他内心的想法彻底改变了,外公又少谈及此事,然而邻居们都知道这段往事。

小鲁迪的爸爸以前是邮递员,木屋中的那条大狗就是当年随着父亲奔跑于辛普朗和日内瓦湖之间,在瓦利斯州的罗纳山谷中有他父辈的亲人,叔叔有一些逮捕羚羊的本领,还是一位有名气的导游。小鲁迪的爸爸去世的时候,他还不到1岁,他的妈妈非常希望带着小鲁迪回到伯尔尼山她的父母家中去。她的爸爸居住的地方离格林德尔瓦尔德只需要短短几个钟头。外公会做木雕,卖工艺品的钱能够维持他的生活,在六月一日,妈妈带领着小鲁迪在两名捕羚羊的猎手陪同下上路了,越过盖来山来到格林德尔瓦德。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到与草原相接的大山前,远远的能够看见妈妈出生的小山沟。妈妈看见好些记忆中的木房子,只要再走一会,翻过那雪原的最高峰便能够回到想念已久的家里。但不幸的是一片新下的雪掩盖了一个大裂缝,这条裂缝虽然不是特别深,但也能淹没一个人。小鲁迪的妈妈带着她跌了跤,不巧却落到了冰缝里,没了影子。同行的人没有听见一点声音,连救命的喊叫声都没有,只能听见一个小孩子在冰缝下哭,同来的人在最近的一家农户借来绳子和杠子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们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上面,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冰缝中把他们打捞出来。他们已经冻僵了,像死尸一样。虽然他们想尽了方法,却只把小鲁迪救活,可怜的母亲却永远地去了。接着,回到外公家的小鲁迪缺少了妈妈,所以以前非常愉快的小男孩变得非常冷漠,这种改变是在他落到那夺走他母亲生命的冰缝和那寒冷异常的气氛里改变的。在地底,如瑞士人所信仰的一样,只要世界末日还没有来到,那些死去的魂灵将永远被牢牢地锁着。

以前是匆匆奔腾的水,而如今却成了充满阴寒之气的可怕的冰块,冰层掩盖着大地,在大冰的下面,有那融化了的雪水和冰的混合物急速地流动着,冰河所到之处会激开很多的冰洞和深深的裂缝。在这些冰山中,却有一座独特的水晶宫殿。冰姑娘就住在这里,她被世人称为“冰川女子”,她像一个屠夫一样统治着寒冷的空气,统治着冰凉的河流,所以她可以像羚羊那样极速地奔跑于大雪山的顶峰。在那匆匆流过的冰河边有几株杉树随风摇摆着,她从一个悬崖跳到另一个悬崖上,洁白的青丝和闪着绿光的长裙随她矫健的身材而舞动着,那条长裙比瑞士的湖泊的水色还美丽漂亮。

“一定要毁灭一切,威力永远属于我!”冰姑娘目空一切地说道:“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孩从我手心溜走了,一个我接触过但并没有杀死的小男孩,以至于使他又重返人间,小鲁迪总是上山放羊,而且越攀越高,他来到我的身旁,终有一天我要把他抓住的!”

冰川女王让司掌晕眩的使者去陷害小鲁迪。一年夏季,皱着叶子的留兰香茂盛地生长着,这浓浓的绿意对冰川女王来说太炎热了。掌管晕眩的天使们飞来三个,“晕眩”一族是由大量的姐妹组成的,冰川女王从她们中间选出最有威力的那位。这群掌管晕眩的使者无论在木屋里还是外面都可以作法,她们有时在栏杆上,有时在钟塔的围栏上,他们有时象兔子似的漫山遍野的奔跑,一下跃到山的那边,像会踩着水一样踩着空气,把敌人引诱出来骗到深深的山谷中去。掌管晕眩的使者们和冰川女王一样狠毒地捕捉人类,收取他们的性命,而小鲁迪现在成了掌管晕眩的使者的目标。

“让我们去追捕鲁迪吧!但很难办到,他和那个老猫学会了很多本领。小男孩有了一些本事,很难对付,我根本无法靠近他,当小鲁迪坐在一棵伸向山谷的树枝上时,我又没有足够的距离捕住他,我也无法挠他的脚心,也不能把他从空中扔下去,我失败了!”掌管晕眩的使者失望地说道。

“没有你们和我做不到的事情。”冰川女王阴险地说。

“不可以,不可能!”传到她们的耳中就像教堂那宏亮的钟声在山中回响原来歌曲和话语,是大自然的万物,太阳的光芒,形成的柔和而动听的交响曲!每当到傍晚的时候,他们便在山顶围一个圆圈戏闹,伸开她们火红的羽翅,随着太阳的落下而变得鲜红,象在燃烧的阿尔卑斯山。它有一个美称叫做“阿尔卑斯山的火焰”,当太阳下山以后,太阳把它的仅留的一点金辉也赶下山顶,藏到洁白的大雪中去安睡。只有当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时,它的子孙们才重新爬上来,她们爱护着花儿、蝴蝶和所有的人。在他们之中更偏爱小鲁迪。“他一定能躲过那些魔爪,肯定会的!”太阳的子孙们说。

冰川女王恶狠狠地说:“就是他变得更加强大我也决不放过他!”

接着,太阳的儿女们,唱了一首歌。歌中讲的是一个旅游者的故事。大风急匆匆地吹落了他的帽子,虽然猛烈的风儿可以吹走他的外表,但却吹不动他的身体,也许你所派出去的人可以把小鲁迪抓住,但你却关不住他。他有的时候强大得超过了我们!他可以爬得比我们的妈妈——太阳还要高,他能够呼风唤雨,让风和水成为他的武器,在你们的迫切压力下他会升得越来越高的,越来越强大。

那动听的交响曲是多么的优雅呀!

每天的清晨,太阳从外公小木屋惟一的小窗子射进去,轻抚熟睡的小男孩,轻轻吻着他。她们想把冰姑娘留在他身上的吻加热散发给他温暖。那还是当小鲁迪被妈妈怀抱着跌入冰缝时遗留下来的。冰姑娘虽然带给他寒冷和冰冻,但小鲁迪却偏偏获得了新生。

二、走向新家

当小鲁迪8岁的那年,在山的那边罗纳山谷定居的阿伯想把他接到他那里去学习一些科学文化知识,便于他掌握知识顺利成长。外公答应了,感觉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他就要离开这从小长大的地方了。小鲁迪依依不舍地跟外公告别,特别难舍的是那只爸爸留下来的老狗阿约拉。

“你的爸爸是个邮递员,我是邮递员的眼睛,我以前陪着你父亲走遍大江南北,我和山那边的人很熟,我平常是不说话的,但现在转眼我们将要分离,所以我特别想和你多说一些。我想要给你讲一个压在我心底已经很久的故事,没事我总想它。我搞不清楚但这并不重要。但我得到了一个公理,在这个世上,不论是我们狗还是你们人类,不平等的待遇处处存在,这是事实,所有的东西却不是生来就可以躺在别人的膝头上或者是生来就有牛奶喝。我自始至终也从未受过如此待遇。但是我却看见一只小狗坐在邮局的车子里,有一个属于它的位子。它的主人——一位夫人,用奶瓶喂,给它甜甜的食物,但它从来不吃,只嗅了嗅,夫人只有自己吃掉,我努力跟着邮车跑,饥饿缠绕着我。我心理很不是滋味,世间难道真的没有公道——但是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太多!谁不希望被人放在膝头上平稳地呆在车子里。但这却不是我们能得到的,不管我怎么的嚎叫,却没有人理我。”

阿约拉深情地说着,小鲁迪抱着狗的脖子,在它那湿润的嘴角吻了一下。接着他又把猫放在自己的怀里,但它并不愿意这样。

“别把我抓得太紧了,欺辱你,我可以不用爪子!你放心地爬到山的那边去吧!而且我已经教你怎样爬回来了,你永远都不会掉下去,因为你能站稳脚根!”说完老猫流着伤心的眼泪走开了,它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

一只没有尾巴的母鸡在地上来回走着,那是一个进山捕猎的旅客把它的尾巴打掉的,猎人把它看成了一只山鸡。

“小鲁迪就要离开这里,我们并不想和他道别。”一只母鸡说完领着另一只左右摇摆地走开了。

山羊们“咩!咩!咩!”地叫着,非常烦心,但只有默默地为他祝福。正巧的是本地有两个非常能干的居民要到山的那边去买米。小鲁迪于是便想跟这两个人一起步行到山的那边。对于他这么小的年龄来说,这是个非常艰难的旅途,但小鲁迪的胆量和勇气是不会被危险吓倒的。

屋顶的小燕子送了他一程说着:“我们永远陪伴着你!我们永远陪伴着你!”它们边飞边唱。在这旅途中要淌过那端急的吕申河,还得穿过那格林德尔瓦尔冰川的大黑洞,他们会分成涓涓细流倾泻而下,其中夹杂的树干和石块,成了这一带人们通过它的桥梁。一行人穿过了桤木丛地带,开始向山上爬了,也就是冰原上的雪融化容易出现雪崩的那个危险地带。接着,他们有时踏着冰块,有时远离冰块在冰川中行进。小鲁迪不得已走了一程又一程。在他的目光中你可以看到胜利的喜悦和希望,然后他用钉着铁掌的爬山鞋在冰川中行进,这样便不易打滑,后面留下一行深深的痕迹,雪水冲下了一些灰黑色的土块,覆盖了整个冰川,所以看上去一片灰蒙蒙,但冰川原有的那晶莹的玻璃似的光芒仍然闪耀着。如果碰见那突出的冰块形成的小水潭,他们只好远远的绕行。在旅程中他们看见在几块巨石旁边,大石头在崖边摇摆不定,失去平衡跌到山谷中去隆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走呀走!不停的爬呀爬!冰山高得出奇,就像是被堆积到极点的冰块形成的大河一般,被两边的陡崖包抄着。小鲁迪突然回忆起,别人曾对他说,他善良的妈妈就是被这险恶的冰窟窿夺去生命的,但他又迅速打消了这种念头,他必须集中一切精力走路。这个故事对于他来说和其它的故事一样的平凡。有几次和他同行的同伴想像这艰难的旅途对于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来说,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纷纷伸出援助的手想拉他一把,但他并没有被这些艰难险阻所吓倒,他像钉子一样稳稳地站在冰面上像一只傲然的羚羊似的,慢慢地,他们已走进石头遍布的山地。他们一会走在连青苔都没有一点的石块中间,一会走在矮杉树中间,或者行进在那绿色的草原,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那样有新意。

四周的雪山矗立着,对于这些高大的雪山,每一个孩子都知道它们的美称,那是“处女山”“僧侣山”和“鸡蛋山”。小鲁迪也是第一次爬得这么高,也是第一次走在这么大的雪海中,雪海一片片的晶亮的积雪,有几朵雪花随着风儿翩翩起舞,就像海上泛起的浪花一样。大片的冰川连接着,像几个小孩手拉着手,这样形容它并不算过分。那片冰川便是冰川女王的那座水晶王宫,冰姑娘恶狠狠地下着命令道:“抓住小鲁迪,一定要把他埋葬在雪原中。”

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雪花被耀得五光十色,像撒了一层薄薄的天蓝色的水晶一样。成批的昆虫,有很多蝴蝶和蜜蜂的尸体在雪地上点缀得很美,也许是它们过于自信竟敢向那残酷的暴风雪挑战。一片片浓密的乌云在晴雨峰的周围飘浮着,像刚刚剪下来的一捆一捆的细羊毛。乌云凭借内在的功力努力使自己迅速胀大,像火山一样猛烈爆发,迅速席卷了整个雪山。一路上所有的景象,在高高的山顶过宿,通往目的地——深不可测的大峡谷,而且生命不止的细流,漫长的岁月给硕大的岩石扎了无数的耳洞,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留在一个人的脑海里面。

雪原的另一边有一个被人丢弃的破旧的石头房,是他们停下来过夜的地方。好在有许多木炭和干燥的杉树枝,很容易便生起火来,他们尽全力把休息的地方安置得舒适些。人们团团的围着火堆烤着,他们抽着烟,喝自己配制的清纯的带有浓郁美味的饮料,小鲁迪也品尝了一些。行人们讲起那阿尔卑斯山一带那些神秘的动物和在那些深不可测的湖泊里栖息的独特的大蟒蛇。又谈及在人间神出鬼没的妖魔鬼怪,把睡梦中的人背到水上城市威尼斯。以及赶着黑色的羊群在草地上放牧的野牧人。人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放牧人和他山黑色的羊群,但却能经常听见那种令人十分不好受的喧哗声。小鲁迪非常奇怪地听着,一点都不恐惧也不害怕,他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他听着听着却好似感觉到了那种幽幻的吵闹声,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大人们同时也听见了,不再谈话,恐惧地听着,而且阻止小鲁迪睡觉。

原来是一阵猛烈的寒风,一阵凶神恶煞般的寒风从山顶刮向了谷底,它轻而易举地折断了树枝。而这棵树就像稻草一样,把小木屋移到了河的对岸,就像人们移动一个棋子一样简单。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才允许小鲁迪入睡,旅途的劳累使小鲁迪十分疲倦,早已困得他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起程了。今天,太阳领着小鲁迪去面对新的山、新的冰川和雪原,他们算是步入了瓦利斯州的领地。如果从格林德尔瓦德翻过去,可以看见山峰的另一边。但离他的目的地还是很遥远,眼前又呈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山崖、草地、树林和山路。但同时他又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人,每一副面孔看上去都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肥肿泛黄的脸孔,脖子粗得像水桶,还有一个巨大的肉瘤吊在上面,那就是所谓的呆小症。他们毫无精神的散漫地走着,无精打采的双目傻傻地看着那些陌生人,女人们看上去也特别地难看,叔叔的家里难道也是这个样子吗?小鲁迪嘀咕着。

三、叔父

小鲁迪终于在老天的呵护下到达了叔父的家中,还好那里的人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一个非常可怜的从小患有呆小症的笨小孩,他就是在路上的瓦利斯州的畸形孩子中的一员,由于贫穷被人无情的丢弃,他可以到每个人的家中去生活一两个月。当小鲁迪来到叔叔家中时,那个呆小的名叫萨帕利正好在家中,叔父是一个非常有力的猎手,而且他还能做桶,由于年轻力壮,他精力充沛。他的个子不高,长着鸟儿一样的脸庞,和一对鹰似的眼睛,毛茸茸的脖子伸得特别长。

所有的一切对小鲁迪都是那么新奇,无论是衣服还是生活,连语言也一样。但小男孩的接受能力特别快,这里看起来比外公家还要富有,他们生活的卧室非常大,羚羊角和锃亮的猎枪挂在墙上,门上贴着圣母的画像,画像前种着一盆阿尔卑斯蔷薇,还有一盏煤油灯。

和人们说的一样,他的叔叔是这个地方最出色的羚羊猎人,而且他又是一个生意非常好的导游。小鲁迪在这个家中渐渐地成为小主人,家中有一只既瞎又聋毫无用处的老猎狗,已近失宠。想起它以前的光辉业绩,这里的老人还能认清这头老猎狗年轻时的伶俐,以至于现在成为家中的一员,而安度它的晚年。小鲁迪安抚着这条不太情愿与陌生人亲近的老猎狗,因为他对于狗来说还属于不熟识的人,但过了不太长的时间,小鲁迪便在这个温暖的家中得到重视。

“瓦利斯州并非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坏,我们这里有羚羊。羚羊的消失并不象野山羊的速度快,如果跟从前相比,你一定会喜欢以前那令人向往的美好时光,但我们现在的生活却更好。这里开通了一个洞,使以前紧闭的山谷时时有穿堂风扫过,陈旧的东西一衰落,便会有新的东西出现!”叔父深情地说。叔父接着给他讲他那美好的童年时代,直到说到他的爸爸年轻时候的作为。当时的瓦利斯用他的言语来表达就像是一个扎了口的麻袋一样封闭,而且在中间的病人和患有呆小症的人极其多。“后来,法国军队来到这里,他们军中的大夫立刻消灭了这种病,法国军人非常喜爱打架,总能想出来许多打胜仗的方法。连女人都能上战场!”说着说着,叔父对他有一个法国的妻子而感到骄傲并露出了微笑。“精明的法国人能开采山石,紧接着他们又开辟了辛普朗山路,在法国也同时开了一条山路,所以现在就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也可以沿着大道步行到那秀丽的意大利去!”接着叔父又唱了一段著名的法国乡村歌曲,大大地赞扬了拿破仑·波拿巴的丰功伟绩。

这是小鲁迪头一次听说法国这个国家,听说里昂这个座落在罗纳河边的城市,亲爱的叔父去过那里。

“用不了几年,小鲁迪你便能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羚羊猎手。你具备做一个好的羚羊猎人的基本条件。”叔父得意地说。于是他教小鲁迪怎样拿枪、瞄准和射击,每当进山打猎的时候,让他喝一些热乎乎的羚羊血,以便消除猎人们头上的晕眩。叔父教会了他怎样掌握好时机,教会他在不同的山上预测什么时间能发生雪崩,是在炎热的中午还是在清凉的黄昏,全部得从太阳光线的角度来预测一切。叔父教小鲁迪观察羚羊,学习羚羊的跳跃,怎样在自己落下时不致摔倒,如果掉进山缝中没有东西可踩就必须用手腕支撑着自己,用大小腿的肌肉紧紧地贴住,有时还得把脖子靠在墙壁上。羚羊也十分聪明,常常让一两个同伙监察周围有什么异常,但却骗不过机警的猎人。他们不让羚羊嗅到人味,例如诱骗羚羊,把衣服鞋帽挂在一根阿尔卑斯拐杖上,羚羊便会上了猎人的当,把衣服当成猎人。有一次小鲁迪亲眼看见叔父用这个方法诱捕羚羊。

上山的路不很宽,也可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路,所谓的路其实就是一条这深谷的小山口。冰雪一半化了一半还冻着,人们一踩,石块便松动得落下崖去。在这种地方,叔父总是爬着过去,石头一块块脱落了,蹦蹦跳跳地滚下山谷。如果中大块石头从一个悬崖上跳到另一个悬崖上几次,才会落下去。在叔父身后的小鲁迪看见他身后不远的一个坚硬的小土包上,有一只凶狠的秃鹰,只要它用翅膀猛力地一击,便可以把在悬崖上的猎人拍下山谷然后吃掉。叔父似乎并不怕秃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山崖那边领着小羚羊仔的羚羊。而小鲁迪却盯着大鸟,看出了它的企图,他用手拿着猎枪正要发射,突然叔父放枪了,羚羊跳动了一下,结束这饱受逃亡之苦和面临危险的洗礼,那头秃鹰在空中转了几圈飞走了,是枪声把它吓走的,叔父后来听小鲁迪谈及当时的情况,也不禁暗暗吃惊和后怕。

接着他们走在打猎归来的路上,一路上非常高兴。叔父轻唱起了一支小时候学的歌曲。突然,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有非常独特的声响传出。两人往周围观察一下,往上一看,瞧见在那险峻的山顶那堆积的雪鼓动着,好像一块严整的床单被风吹的高低起伏一样。紧接着那鼓动的积雪像被炸开了似的粉碎了,化作一汪奔腾的水花。雪花混合的激流,似“轰隆隆,轰隆隆”的爆破声传出,所有的积雪冲下来。原来是大雪崩,虽然没有在小鲁迪和叔父的头顶降落,可也离得不算很远。“侄儿,一定要使出全身的力气站稳。”叔叔高声喊道。他们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纷纷崩落。而大雪崩也同时带来了猛烈的气流和强烈的风暴搜刮着四处,就像吹折一根根稻草一样,轻而易举地把那些矮丛树木吹折,它们的躯干被甩得到处都是。小鲁迪像个小圆球一样趴在雪地上,他握住的那棵树的主干像被刀砍过一般!树顶被抛到很远很远的雪地上,在那被吹折了的树枝之中,叔父安静地躺在那里,脑袋已被打碎,手上还有点体温,但鲜血模糊了他的面部。小鲁迪站在雪地上,面无血色,麻木地看着惨象,这是小鲁迪的一辈子中所经历的最令人害怕的事情,那一刻也是他最害怕的时候。

当天色很晚了,小鲁迪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带回到家里,一家人非常哀痛。叔叔的妻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掉眼泪,当人们把尸体运回来时,无限的苦楚才得以爆发。可那患有呆小症的小孩钻进叔叔的床里,次日一整天都没人看见他。直到夜幕降临,呆小儿才悄悄走到小鲁迪的身边说:

“请你替我写一封信,我没有学会写信,但我能将信送到邮局那里去!”

“替你写封信,那么你想寄给谁呢?”他奇怪地问道。

“寄到我们虔诚的上帝那里!”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是什么。”

而有一半痴呆的所谓的呆小儿童,用一副伤心的目光盯着小鲁迪,合起了双掌,严肃而坦诚的自言自语:“我亲爱的上帝啊!睁开眼睛看一看萨帕利给您邮去的信吧,我想用我的死换回那善良的男主人。”

小鲁迪握了握呆小儿的手说:“这封信根本邮不到天堂,也无法救活我的叔父。”

他难以向呆小儿萨帕利说明白此事很难办。

“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来支撑了!”叔叔的妻子满怀希望地说,从此小鲁迪成了这家的小男主人。

四、芭贝特

哪个人是瓦利斯州最棒的猎手?所有的羚羊会齐声说:“是难以对付的鲁迪!”甚至还可以这样说,“哪个人是那里最英俊的射手?是鲁迪。”年轻的姑娘们笑着说。但她们却不像羚羊那样害怕鲁迪,连那些为女儿的婚事而着急的母亲们也这样说。那是由于小鲁迪对待这些母亲和对待年轻的女孩们一样,时常有礼貌地打招呼。他看起来既有胆识又很快乐,鲁迪的面孔已成长为非常健康的古铜色,他的牙齿洁白亮丽,眼睛黑得像炭一样。虽然只有20岁,但已出落得非常英俊。他游水时寒冷的冰水冻伤不了他,他像只鱼一样在里面自由的遨游。爬高的方法也和其他人不同,他能够像壁虎那样爬在石壁上而且非常平稳。鲁迪身上的肌肉非常发达,他还会蹦跳,无论是猫教给他的姿势还是羚羊所教给他的。同时他又是最值得信赖的导游,鲁迪靠导游的职业给自己挣很多很多的钱。

“鲁迪是女孩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人们总是这样议论。但由于他要求太高,一直没有合适的。跳舞时,每一位女孩都非常想和鲁迪一起跳舞,每个人都抱有这种幻想。

“鲁迪在与我跳舞时吻了我一下。”一个小学校长的千金安奈特兴奋地告诉了她最要好的女生。但她的确不应该告诉她,虽然她是安奈特最要好的朋友。因为这种桃色新闻很容易被传出去,就好像沙子装在布袋子里一有小孔就容易漏掉的。过了不长时间,不论鲁迪是多么善良坦诚的小伙子,人们都知道,他跳舞时吻过女孩,但是他从来就没有亲吻过他心爱的姑娘。

“要提防点他!”一个老猎人说,“他吻了安奈特这是第一个字母A,他会把所有的字母都吻遍的。”

但到目前为止,讲鲁迪闲话的仅是在一次舞会时,他亲吻过一个姑娘。

在遥远的贝克斯的另一边,在那大片的核桃树林里,在一条奔流的小溪边,定居着一个非常有钱的磨坊主。他的住所是一幢非常高大的三层建筑物,还有几个钟楼矗立在一边。有几块木板铺在钟楼的房顶,在它的上面还有一块厚厚的铁铅板,经常反射着明媚的阳光和月光。在最大的钟楼的屋顶,立着一个像箭一样的风向标,长长的箭穿着一个苹果,这代表那退尔的神箭。磨坊看上去也富丽堂皇,又是画画和写文章的好地方。但他的女儿却不允许别人这样。

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在鲁迪的心河常常荡起丝丝的涟漪,那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他心里闪烁着。一闭上眼睛,便看到这位可爱温柔的姑娘。鲁迪的心中突然有一种火焰在燃烧,来的很突然,像其他的火焰一样烤着鲁迪的心。但令人惊奇的是,磨坊主的千金、漂亮的芭贝特却没有想到,因为当她和鲁迪认识起也仅仅说了两个字。

芭贝特的父亲非常有钱,她的富有使鲁迪感觉差距太大。但他觉得无论是多么高的距离都能到达,你必须有足够的信心去攀登。只要你觉得自己不会掉下去,即使你失败了,你也会从中学到一些东西,鲁迪对自己说道。

以后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鲁迪要去很远很远的贝克斯做事。那时贝克斯的铁路还没有修好,深不可测的瓦利斯山谷,从寒冷的罗纳冰川一直延伸到辛普朗山的山脚下,而且在左一个右一个山峰之间,顺着漫长的罗纳河延伸着。罗纳河经常出现水灾,向田野和大路冲击,毁掉一切建筑物。锡雍和圣毛里斯的两个都城的山谷有一个像弯曲的水管一样的弯道,当来到圣毛里斯时,山谷已冲刷得非常狭窄,只有河床和一条车道还依稀可见。再到了瓦利斯州的边界不远就是贝克斯城。从此时开始,越靠近城市,所有的一切便显得越富有了。路人的感觉就像在一片茂密的果子园林一样,各种各样的树和果子到处都是,就像来到了温暖的南方意大利一般。

鲁迪在贝克斯解决完工作的事情,随便闲逛一下。但他竟然见不到一个从磨坊出来的人,所以也看不见芭贝特,跟他在路上想像的一点都不一样。

傍晚很快到来了,可以闻到百里香和椴树芳香的气味。青山上种满了树木,好像被一片朦朦胧胧的绿色细纱铺上一般,周围静得可怕,但并不是梦里的那种静,亦不是在快要去世时的那种静,这种感觉突然停止运作。好像它想以蔚蓝的天空为背景拍张明星照一般,在林子的一些树之间,在那碧绿的草原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根木杆矗立着用作发电报。在一棵杆子下有一个陌生的东西倚着,丝毫没有动静,活像一株枯萎的树干,原来是鲁迪。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让自己也融入寂静的大自然,他没有睡着,没有死去。但他的思想总觉得世界上的一些重大事件和他一辈子的重大事件像电报线那样丝毫不动,毫无声息的通过电线传播。而他一生中的命运,从此时开始“思想被顽固地确定下来”,正像波浪一样迅猛地冲击他的大脑,他的目光死死地看着树叶上的一个点。那里好像磨坊主的女儿芭贝特的卧室里透出的一丝微光,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别人一定会以为他在让家人告诉他,他们将在因特拉克的一个亲友家里居住。鲁迪大步向盖米尔的方向走去,他不能自主了。

他已经走在小时候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兜售小木屋的那条山径,而在云杉的后面,他的外公小木屋依旧在那里。一个陌生的人住在里面,一群小孩跑来跑去和他童年时一样在卖东西。其中一个卖给了他一朵阿尔卑斯蔷薇,鲁迪购买下来。他想送给芭贝特,他觉得是件好事。他匆匆地来到吕申河的两条支流所聚汇的地方。茂密的阔叶林,核桃树下是一片葱绿的荫凉地,远远的他可以看见风中飘扬的旗帜,鲜红的底子上印着白十字,既代表瑞士又代表丹麦,他到因特拉克。

这个城市太繁华了,真是任何一个都城都无法比拟,鲁迪这样认为。因特拉克身着节日盛装显得高贵无比,它和其他的以商业为主的城市丑陋无比的石屋不一样,这里看上去是青一色的木房子,一直从山上连接下来,在青绿的山谷中、在小河边整齐的排列着一排排木房子,偶有一些杂乱之处,那便是大道。这是世上最豪华的街道,这条街和鲁迪小时候见过的一点都不一样,时刻都在变化着。就好像外公用那粗糙的手雕刻出来的一般,精致极了。也许是家中柜子里保存的那些木刻屋被移到了这里,在这里茁壮的成长起来。每个木屋都是旅店,全是为游人开设的,窗台和阳台满是精致的雕刻。而且一片片美丽的花园被每一所房子衬托着,花园一直延伸到碎石砌成的宽广的街道旁边。美丽的花园沿着大路,但仅仅沿着一侧扩展着,如果不是这种形式,那么屋子便会遮住院子前面的那片碧绿的草坪。在那大片大片的草地上,挂着铃铛的母牛走过来走过去,铃响的声音就像阿尔卑斯山脉在那高高的草原上回荡着一般。那一带被许多大山围绕着,而且前面的雪山当中有一个很大的缺口,这正是人们眺望那白雪皑皑而又不乏流光溢彩的“处女峰”。它也是瑞士的山峰中形状最独特的一座,身穿不同服装的邻国的人们随处可见,而且从各个地方涌来的乡下人更是闹个不停。比赛者们的号码插在他们帽子上美丽的花环上。到处都是欢歌笑语,风琴声、管弦乐器和烦躁的吵闹声不绝入耳,木屋上和桥梁上都用诗文和徽纹装饰得异常美丽,到处都有旌旗和五颜六色的大旗随风飘扬。枪声响个不停,这也是鲁迪最愿意倾听的最优美的音乐。在这种缤纷的氛围里,他把那可爱的芭贝特抛在了脑后,但事实上却是为她而来的。

射击比赛选手们来到了靶场,接着鲁迪也在他们的行列当中,而且是他们当中最有运气,最勇敢的一名,他总是准确无误地击中靶心。

“那个从别的地方来的年轻的参赛者是谁呢?他会讲法语,好像是瓦利斯州人,但他又能清楚地讲一口德语。”人们疑惑满怀地问道:“小伙子很小的时候生活在格林德尔瓦德。”有一个认得鲁迪的人说道。

年轻的鲁迪神气活现,看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他的视力和力量都既准又稳,简直百发百中。他的运气太好了,以至于他很有胆量。鲁迪经常有胆量去面对一切。过了一会儿,他的身边便围了一大群人,人们为他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为他欢呼着,他似乎已经忘掉了芭贝特,忽然他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拍了一下,一个操着满口含糊法语的人对他说话:“你来自瓦利斯州吧!”

鲁迪回头见是一个红彤彤的脸庞,而且是身材高大的贵人,原来是贝克斯的那个富有的磨坊主,他宽大的肩膀挡住了秀色可餐的芭贝特。但她还是用她那含情默默的目光窥了鲁迪几眼,富有的磨坊主为他所居住的州能有这样一个非常棒的小伙子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鲁达确实运气非常好,在他那无限的微笑几乎绝望的时候,幸运的曙光终于射向了他,使芭贝特鲜活的面孔又在他脑里浮现出来。

每一个人在离家乡很远的地方碰见自己的同乡,是多么的有缘啊!接着他们结识并互相交谈,幸运的鲁迪终于取得射击比赛的第一名,名誉几乎和磨坊主在贝克斯凭借家中的金钱和一流的磨坊的声誉一样,两个成功的男人互相握了一下手,这正是鲁迪从前不敢相信的。芭贝特也动情地和他握了一下手,鲁迪随即也紧紧地握了一下,痴情地看着她那羞得通红的脸庞。

磨坊主生动的和他谈起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的那一段旅途,谈及他们路过的一些比较大的城镇。这次真的不枉此行,他们先后乘坐了汽轮、火车和邮政马车。

“我是从捷径走来的,我翻过了茫茫雪原和绵绵的雪山,从来没见过有那么高的路途,但再难险的路也被人类给征服了。”

“那很危险,会掉下来摔死的,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不知哪一天你会被摔死的,最好小心一点。”

“不会摔死的,如果你有足够的勇气去相信自己!”鲁迪自信地说。

鲁迪被请到了磨坊主和芭贝特暂住的亲友的家里去做客,大家都知道他的亲戚以前也是贝克斯的居住者。而这对于鲁迪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他太幸运了。运气总在你的身边转动,假如你能够找到自己并牢牢的记住。“上帝虽然赐给了我们粮食,但他却不帮我们把它煮熟。”

他在芭贝特的亲戚家中,得到像自己家中一样的待遇。人们纷纷向这位世上最棒的射击手敬酒。芭贝特也包括在内,鲁迪为此很感动,同时回敬了他们。傍晚,他们在那非常美丽的旅店大道上,沿着老核桃树走着,道上的行人多得很,非常拥挤,他迫不及待地提出挽起芭贝特,他讲他非常乐意与沃州的人交往。因为沃州和瓦利斯是相邻的两个非常友好的州。他虔诚地流露出特别愉快的心情,让可爱的芭贝特为这件事而去紧握他的手,他们像情人一样的肩并肩走着,芭贝特这个美丽、动人的姑娘非常有趣。她不断地指点别国女人的衣服和走路的姿势,鲁迪也很同意她的意见。她并非讥笑那些外国人,因为他们也许是很富有的人,非常漂亮非常有气势。芭贝特记得,她的一位教母,就是一个非常富有的高不可攀的英国美妇。在芭贝特还很小的时候,她被圣水洗浴,教母送给芭贝特一个价值连城的胸针,亲自给她别在了胸前衣襟上。后来教母来了两封信,原打算这次与她的女儿一起在这里与他们在因特拉克重逢的,但这几位教主女儿年龄都已达三十岁,但可爱的芭贝特才仅仅十八岁,花一样的年龄。

那红润的嘴说个不停,芭贝特所说的一切鲁迪都记在了心里。他同样讲了一些他自己的故事,讲他经常到贝克斯去,谈到她美丽的磨坊,他也多次见到漂亮的芭贝特。但她却从来没有在意他的存在,甚至鲁迪把前些天的那次满怀希望的冲动都告诉了她,非常失望的是她与她的爸爸不在家中,到了很远的这里,好在没有远及那堵令他头痛的不能翻越的极长的那堵墙。

于是,他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而且鲁迪并不是为了射击比赛而赶来,他来这里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他深深地爱着他。芭贝特是个很文静的女孩,鲁迪让她瞬间承受了很多很多。他们走着走着太阳也回家安歇去了,只有“处女峰”依然带着淡黄的光辉矗立着,被周围碧绿的山峰怀抱着,人们都呆呆地站在那里观看这壮观的景色,鲁迪和巴贝特也被这景色吸引了。

“我想没有比这更壮丽的景色了!”漂亮的芭贝特说道。

“我想也不会再有了!”鲁迪一边说着,一边痴情地看着她。

“可惜我们明天就要分开了!”稍微过了一会芭贝特说道。

“到贝克斯来探望我吧,我想我的爸爸会非常高兴的。”芭贝特轻声地提醒鲁迪。

五、回家的路上

次日鲁迪将再次翻越那些来时的山峰,而且带回许多东西,他荣获了三只银制奖杯,还有两支上好的猎枪和一只银制的咖啡壶。这些东西在成家立业后非常有用,但这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想尽办法去翻越那艰险的山峰才是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由于天气善变,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而且不停地下着大雨,非常的沉闷。云彩像泡沫一样飘浮在山峰上,掩盖了大山原来的光辉,在森林的深处有砍伐的声音传出。对于沿着山坡滚了下来的树干,从峰顶俯看,这些树干像一根根筷子在滚动,但当你走近一看,却是一些船桅之材的上等好木。吕申河也奏着很乏味的曲调。风沙沙地吹着云朵。忽然在鲁迪的身边出现了一位花儿一般的少女,奇怪的是她在他身边,鲁迪竟然没有察觉。她也想翻过这座山峰,她的眼睛透着磁力,吸引着你不得不去看她,而且那双眼睛出奇的有神,像镶了两颗水晶,玲珑乖巧。

“你有没有未婚夫?”鲁迪试探地问。现在在他的脑子里只有情人最重要。

“我没有未婚夫,不要走那条歪路,你应该走左边这条,靠近一些!”她微笑着说,给人的感觉好像她说的并非都是真话,让人无法相信。

“对,那样就会掉进寒冷的冰缝,看来你对此路并不十分熟,但还想当我的向导吗?”鲁迪轻率地问道。

“我是最熟悉不过了,我集中精神走路,而你却想着山谷里的树木。在这儿住着一位狠毒的冰川女王,她向来对人类不十分友好,人们都很怕她,”陌生的女人回答道。

“我不会害怕她的,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放走了我,但是现在我已长大,轮到我放掉她了。”鲁迪高傲地说。

天变得越来越黑,但雨仍然下个不停,还夹杂着雪花。雪花耀得人眼睛生疼。

“把手递给我,我拉着你走。”姑娘好意地说道,说完伸出她寒冷的纤纤玉手。

“你扶住我,我才不用女人来帮我呢!”鲁迪说完矫健的在雪地上快步走了起来,远远地离开她,他的身上被雪花盖得像盖了一层白布。西北风刮着,后来他听到那个陌生的姑娘在他的身后非常活跃地笑着唱着,声音很独特。肯定是冰川女王派来害人的东西,当他小的时候在山顶石屋过夜他听见过同样的声音。

雪越下越大,云儿也堆积在他的脚下,给人漂浮的感觉,鲁迪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见。只听见远处山歌唱声不绝入耳,这歌声一听便知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鲁迪历尽艰险终于到了山的最高峰,山路漫延到罗纳河畔。他仰望那湛蓝的天空,在查菲尼的方向有颗特别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照着眼睛。他忽然想起了芭贝特,想起了自己和她的幸福生活,心中不禁涌出无限暖流。

六、访问磨坊

“哦,亲爱的,你竟然带回来这么多宝贵的东西!”老婶婶一边用奇特的鹰一样的眼睛盯着一边说,她摇着她那细得可怜的脖子,灵活的向四周转动说:“我的侄儿,你的运气太好了,让我亲你一下,我幸福的侄儿!”

老婶母亲吻了一下鲁迪。从他的表情看来他很不情愿,好像在应付她一样,“你长得太帅了,没有人比你更英俊,我的侄儿!”老女人说道。

“别再打搅我的思绪了!”鲁迪听完老妇人的夸奖非常高兴。

“请允许我重复一遍,你的好运气来临了!”老女人说。

“对,你说得完全对,我也相信!”鲁迪好像在对自己说,心里想起了芭贝特。

鲁迪第一次这样痴情地留恋一个深不可测的峡谷,留恋峡谷那边的心上人。

“我想磨坊主和他的女儿也应该到家了,根据我的估算已经超过两日了,我得去贝克斯一次。”他自言自语。

他又去贝克斯,在那里,受到了磨坊主和芭贝特的盛情款待,而且捎来了因特拉克亲戚的问候。她很少言语,她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了,但她的眼睛出卖了她,告诉了鲁迪一切的一切,鲁迪觉得这已经是最大的殊遇了。本来善谈的磨坊主经常用自己巧妙、幽默的话语引人开怀大笑,大家都明白,他是一个特别有钱的磨坊主,而现在给人的感觉更是如此。磨坊主更喜欢听鲁迪那艰难的打猎生涯,听他讲述作为一个好的羚羊猎人,怎样面对和解决在山顶遇到的危险,听他谈起他怎样艰难地在狂风和冰冷的天气,在冻结的山崖的边缘的不稳定的雪檐下行走,谈他从冰雪堆积的危险的悬崖的冰桥上行走的历险。给磨坊主讲有趣的猎人生涯,谈那狡猾的羚羊和优美的跳跃姿势,谈到面对刺骨的寒风和铺天盖地的雪崩时,猎人们所表现出来的大无谓的精神。那镇定的眼光,鲁迪能够感觉到,每一个故事都深深地吸引了磨坊主,而且他特别喜欢听秃鹰和鹫的故事。

在离贝克斯不远的瓦利斯的一座山上有一处鹫巢,鹫非常狡猾,把巢穴建在突出的悬崖下,深陷进去的地方。即使上面的巢里有小鹫,人们也无法捉到!前几天有一个来自英国的人,用大量的金子请鲁迪把那只小鹫抓下来,“但所有的事情都有个极限,头脑清醒的人是不会去捉的,只有头脑简单的傻子才会去送死。”鲁迪说道。

一杯杯的烈酒喝进了肚子里,故事也一个个地讲过了,但鲁迪还是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当他首次从磨坊主的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微弱的灯火在窗口的绿枝间闪了一下。木屋里生活的猫从天窗顶爬了出来,躲在厨房里的馋猫也从屋梁上爬了出来。“你知道磨坊里的最新消息吗?在磨坊里有一个人偷偷地私定终身了!主人还不清楚,鲁迪和芭贝特在桌子下面互相踩着脚,却踩了我的脚爪子了,但我为了怕惊着别人所以没有出声。”

“如果是我就好了!”馋猫说得很惋惜。

“发生在厨房里的事,不能发生在居室里!我倒想看一看,主人知道此事后会持什么态度?”居室猫说道,一副悠然的样子。

对,鲁迪也很想知道磨坊主听了此事之后会怎样,但他已经不想再等了,没有了耐性。因为小鲁迪已经坐在通向瓦利斯州和沃州之间罗纳河桥上的通用马车了,怀着无比的胆量,像以往一样,脑袋里只是幻想今夜能够得到磨坊主及其女儿的答允。

接着,到了黄昏时,通用马车怎样来又怎样的回去,鲁迪仍然坐在里面,按原路返回去了。但在磨坊一边的居室里定居的猫儿们却不停的谈论着另外一个最新消息。

“你听说了吗,在厨房里生活的猫哥!我们的主人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样很好!鲁迪在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鲁迪和芭贝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他们就在男主人外面的走廊上想着办法,我就呆在他们的脚底,但他们根本不瞧我一眼。心理感觉没有我这个人似的。‘我要进去向你的父亲坦白!这并不是不光彩的事情!’鲁迪坚定地说,‘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会给你带来勇气的!’芭贝特可怜地说道。‘我的勇气非常充足,很自信,但如果你和我一起去,不论事情成或者不成,他的态度都会好一些。’鲁迪说完他们便推门进去了,他使劲地踩了一下我的尾巴!显得很不顺心的样子,我‘喵喵’地叫了起来,但鲁迪和芭贝特像没有长耳朵似的听不见。两个人大步迈了进去,我一跃到他们前面,又跳到了凳子的上面,我猜不出鲁迪会怎样向磨坊主坦白,但主人却讲得很清楚:‘告诉你鲁迪,回到羚羊身边去吧,你可以拥有羚羊,但你不可能同时又想得到我美丽高贵的女儿。’”

“接着,鲁迪又是怎样回答的?”生活在厨房里的猫问。

“还能怎么回答?无非是人们在向别人求婚时说的那些话语,‘我们俩个人都非常恩爱!我能养活我自己,那同样我也可以养活我和她!’鲁迪说得很真诚,‘但是芭贝特的地位太高了,你根本够不到,她出生在一座金山上,山很高也很陡,你根本无法触及!’磨坊主令人失望地说,‘我不相信有什么东西人类够不到,只要有坚定的信心和足够的胆量,肯定会成功的。’鲁迪反驳道,很直接地说出来,‘但是那只小鹫你便够不到,这是你告诉我的,芭贝特生的地方比那还高还险,’他说道,‘不论是小鹫还是芭贝特,我都能抓到。’鲁迪回答说。‘那好吧,如果你把那只活着的小鹫带来,我就让你带走芭贝特,’磨坊主觉得十分可笑,前仆后仰,笑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但还是感谢你的一片痴心,再过一天你便找不到我们了,以后见吧,鲁迪!’接着伤心的芭贝特和他道了别,可怜的芭贝特就像一只找不到妈妈的小猫似的孤零零的。‘说话算数,一诺千金才是真正的男人!’她提醒他,别伤心,亲爱的,我一定会把那只小鹫带回来的!”鲁迪说道,信心十足,‘我希望你能摔死,到那时我们便不会再有人来纠缠不清了,这也许是命运,’磨坊主得意地说,这时鲁迪已经离开了,但芭贝特仍然坐在床边哭泣。但可恶的爸爸却坐在旁边唱着德文歌曲,那还是上次途中学会的,‘唉,我不管你们的事了!’男主人一副悠闲的样子。

“但他也不过说点假话来安慰她的女儿!”生活在厨房里的猫说。

七、鹫巢

山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粗壮的歌声,简洁而有气势,从歌中可以听出来唱歌的人心情舒畅,性格豪爽,原来是鲁迪。他去访问他的老友维锡南。

“我想请你帮忙!我再找上拉格利,到那险峻的山崖檐子上,把那只小鹫捉下来!”

“我看你应该把月亮和星星也拿下来,非常的简单!你太会说笑了!”维锡南讽刺说。

“的确,因为我想娶个妻子!但你必须知道我现在所处的境地!”

维锡南和拉格利立刻知道了鲁迪到底想做什么事了。

“你这人太冲动了,那太危险了,你会被摔死的。”他们好意地提醒他。

“只要信心十足,深信自己会成功,便不会摔下去的!”鲁迪回答道。

深夜,三人拿上了竿子、梯子和绳索。山路在各种各样的树和矮丛中,弯弯曲曲地伸向一片卵石地,直伸进漆黑的天空。水也在前方急速奔流着,湿润的云儿在和风儿赛跑,他们一起爬到了山崖的檐子上。这里黑极了,伸手不见五指,两边的石壁似乎是被巨斧砍开,只从上面狭窄的缝里露出一线天空,透出一丝暗淡的光。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河水在湍急地流着,他们静静地等候天明,因为到那时,大鹫才会出来觅食,只有把大鹫先打死,方能平安的去捉小鹫。鲁迪蹲坐在一块岩石上,一动不动的好像是那块岩石的一片棱角,他们按顺序摆好了猎枪,子弹也上膛了,随时等待发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最高的缝隙,巢穴便在那突出的大岩石凹陷的部分,他们等了很久很久。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的身边一阵可怕的呼呼声响起,一只庞大的鹫在缝隙中飞了出来,遮住了一大片天空。当那只黑色的大鹫飞出巢穴的时候,已有两支猎枪向它打了招呼,鹫就中弹了,它努力扇动了几下翅膀,便缓缓地落了下去,它庞大的身体和它伸展的翅膀似乎要把这狭窄的缝隙给充满,在下落时差点把三个猎手也同时扫下去。鹫很快掉进了深谷,翅膀扫过的地方,树枝和矮丛全部折断。

紧跟着,他们行动了起来,捆绑了三条很长的梯子,梯子必须够到鹫巢的上边,它被架在崖边山外部能够站稳脚跟的地方。他们一试却仍然不能到达鹫巢,再看山壁象墙壁一样的陡峭光滑,而鹫巢便建在顶层的突出的大石块里面,他们在一起研究了行动方案,最后统一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上面放下两把按好的梯子,再把这两把梯子和下面搭了的三把连接在一起,用绳子牢牢的绑住,梯子一直伸到那突出的岩石的一边,在那陡滑的峭壁上左右摇摆,鲁迪已经爬到梯子的最低一层。那天早晨异常寒冷,湿润的雾气从黑色的缝隙中从下向上冉冉升起,鲁迪站在梯子上就像一只苍蝇叮在一根不断摇动的稻草上一样,那根稻草又像是一只忙于在高大烟囱建巢的小鸟无意中失落。但当谷草坠下烟囱时苍蝇长着翅膀可以飞走,而鲁迪却只能等死。凄冷的寒风刮着他的脸庞,下面深谷里的融化的冰川水滚滚流过,那是从冰川女王的王宫里流出的罪恶杀手。

于是,就像蜘蛛必须牢牢的抓着它的网丝一样,鲁迪摇晃了一下梯子经过了四次终于触碰到了从下面竖过来的那已绑接好的梯子的一端。他一把抓住,两条梯子被他稳稳的绑接成一条,但梯子仍然摇晃,就好像自行车的锁链磨损了似的,松松散散的。

像绳链一样依靠在石壁上的靠近鹫巢的五把梯子,像在风中摆动的芦杆一样。很快最艰险的时刻到来了,鲁迪像猫一样的爬了上去,幸运的是鲁迪小时候向猫老师学过。鲁迪对在他身后那浮在空气中,像乌云要伸出千百只手来抓东西似的抓住他的“晕眩杀手”们一点知觉都没有,而如今他已经站在了梯子的最顶端了,但他仍然觉得够不到鹫巢,因为他观察不到鹫巢里的情形。他试了一下在巢底下的那些交错粗壮的树枝是否非常牢靠,当他摸到了一根粗大的树枝时,他敏捷地从梯子上跳了过去,像大鸟一样跃进了鹫巢,瞬时令人恶心的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横放着很多被撕碎了的腐烂的绵羊、羚羊和鸟儿的尸骨,把那些晕眩杀手们也气得没有办法,还得不断向他的脸上喷一些含着毒药的气体,想把他弄晕。在崖下昏暗的深谷中,冰川女王现在在河水上指挥着,她披散着浅绿色的秀发,眼睛像枪孔一样瞄准了鲁迪。

“这次我一定要把你抓住。”冰川女王咬牙说道。

在鹫巢的角落里一只身材高大的健壮的但不会飞的幼鹫静静的蹲在那里,鲁迪死死地盯着幼鹫,用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鹫巢,另一只手伸过去抓那惊恐的幼鹫。鲁迪活生生地抓住了幼鹫,他把脚拴在一根非常粗壮的绳子上,把幼鹫牢牢地固定在肩膀上,鸟儿便在他的身上挣扎着,他又紧紧地抓住了一根从上面垂下来的粗绳,凭借这根绳子向下爬,一直到他的脚能够触到梯子的最上一级。

“一定要抓紧!只要你不想让自己摔死,相信自己不会掉下去的”,鲁迪对自己说着,一定要记住这条老的教训,一定要紧紧的抓住,他谨慎地爬呀爬呀,使自己不掉下去。这时,朝霞已经升起来了,他终于成功了,战胜了冰川女王,战胜了神话。

于是,山崖响起了掌声,这使人太兴奋了,因为鲁迪已背着幼鹫稳稳爬到了山崖的地上没有受一点伤。

八、居室猫讲了些什么新闻

“这就是你想要的幼鹫,我带来了!”鲁迪踏着大步迈进了贝克斯磨坊主家中对他说。一个硕大的篮子放在了地上,掀开盖篮子的布。幼鹫的眼睛黄黄的,既明亮,又好像要喷出火一样,想要烧毁一切,看到任何东西都想把它啄烂。它那锋利的嘴张的很大,像要啄咬什么东西一般,红红的脖颈下长满了细细的绒毛。

“幼鹫!”磨坊主惊奇地叫了起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芭贝特也很惊奇,吓得跳在一边,但仍然兴奋地看着鲁迪和那只幼鹫。

“我想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磨坊主赞扬地说。

“我想让你实现你以前所承诺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他自身的优点!”鲁迪自豪地说。

“但是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不敢相信?”磨坊主满脸惊讶地说道。

“因为那时我紧紧地抓着,而且我现在也紧紧地抓着我所深爱的芭贝特。”鲁迪回答道。

“一切顺其自然吧,你也许可以得到她了!”磨坊主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芭贝特知道父亲已通过了。

“把那幼鹫从篮子里拿出来吧!看上去多危险啊!看它那对吓人的眼睛太可怕了!你是用什么方法把它捉住的?”磨坊主问。鲁迪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磨坊主眼睛睁得很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以你超人的勇气和胆量,你有养活三个妻子的能力!”磨坊主夸奖他说。

鲁迪高兴的喊道:“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不用谢,但现在你还是得不到芭贝特。”磨坊主用说笑的口吻拍了一下这位阿尔卑斯最勇敢的年轻猎手的肩膀。

“磨坊又有了最新消息!”在居室里生活的猫向厨房里生活的猫说道,“鲁迪竟然真的给我们带回了幼鹫,用来交换芭贝特。他们在爸爸的面前互相亲吻着,这可能就算订婚了。磨坊主这次没有让鲁迪滚出去,收回他的话,回到卧室睡觉去了,这使两个恋人高兴极了,两人坐在一起有一年也说不完的话语。”

果然已经到了年底还没有讲完。烈风卷着枯黄的树叶,漫天飞舞,在高高的山谷中雪花飞扬。冰川女王坐在她雄伟的王宫里,冬天的日子王宫越发显得华丽,夏天里像幔一样游动的那些水现在已在山壁上结了一层光滑的冰面,硕大的冰柱比大象还要重。最美丽的是那些晶莹的碎冰所结成的冰花穗,在被积雪覆盖的树枝上闪闪发光。冰川女王在深谷中急速的奔驰着。她的手一直伸到了贝克斯,甚至跑到了鲁迪的住所去。鲁迪在这里改变了常态与芭贝特坐在一起交谈。在炎热的夏天他们将要举行婚礼。他们时常想着以前说过的话语,亲友们也常常提及鲁迪和芭贝特的婚事。阳光闪耀,美丽的杜鹃花争相开放。笑容满面的芭贝特,像春姑娘一样漂亮,所有的小鸟都在祈盼夏日,为这对将在夏天举行婚礼的新人高歌,虽然现在不是春天,但人们感觉夏日已不远了。

“鲁迪和芭贝特总是缠绵在一起!”居室里的猫说道,“那喵喵的叫声真难听死了!”

九、冰姑娘

春姑娘伸展开了她饱含琼浆的核桃树和栗子树的绿色作花边的裙子。核桃树和栗树的碧绿,一直从圣毛里斯扩展到日内瓦湖畔,顺着美丽的罗纳河畔绽放着。罗纳河的水是从冰川女王居所后的冰川宫殿里的绿色冰原中流出来的,速度很快。冰川女王也随着她的王室,踏着猛烈的寒风飞上了雪山的最高峰,她躺在充满灿烂阳光的雪褥上,冰川女王用能够穿透一切的目光望向深深的山谷,山谷里的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忙个不停。

“给我力量吧,太阳的子孙们在召唤你们。你们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些可怜的小昆虫,只要我滚下一个大雪球,你们的生命和住所、城市将全部被毁灭!”她抬起那自信又高傲的头颅,用那令人心惊胆颤的目光扫向四周,扫向深谷。但下面的山谷中传来轰隆隆的山石爆破声,人类在为铺设铁路辟山开凿隧道,这是人类的宏伟工程。

“他们在向老鼠学习吗?在山中挖洞,以至于听见石屑横飞碰撞的声音,如果我移动一下我华丽雄伟的王宫,将比下雨时的雷声还震耳欲聋。”她说道。

山谷里飘出一缕白烟,它像块白丝织成的纱一样向上飘来。原来是火车头上浮动的缨穗,这个铁做的脑袋在刚刚建好的铁路上拉着一节节的车厢,像一条弯曲的大蛇,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着。

“他们竟然强大起来了,这么厉害!但真正主宰自然的还是我们这些大地的儿女!”冰川女王得意的笑着,山谷里回荡着难听的轰隆隆的声音。

“发生雪崩了。”下面有人喊道。

这就是太阳的儿女高声歌唱的人类思想。它主宰着河流湖泊,搬动大山填满海水。人类的思想才能改变整个大自然,冰川女王休息的那片雪地上走来了一大队人,他们用绳子互相牵引着,使自己在深谷边那硕大光滑的冰面上形成一个整体。

“弱小的虫子,你们也想成为自然界的主人,做梦。”她嘲笑道,又把身子转向另一边看着深谷,极速奔驰的火车一缕烟似的跑过。

“原来人类都藏在那里面,这些爬虫,他们借用自然力坐着!但我能看见他们每一个人,啊!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人也在那里。像一个皇帝,单独一个人!他们相互拥挤在一起,有一半的人在睡觉,那火车一停下来休息他们便离开那蒸汽长龙,开始走自己的路,走向世界各地。”她惊奇地笑了起来。

“又下来雪崩了!”山谷里又有人说道。

“它对我们再也没有威胁了!”蒸气铁龙的背上坐着的两个痴心的恋人这样说道,是鲁迪和芭贝特,还有善良的磨坊主。

“每一件行李都是必不可少的。”鲁迪说道。

鲁迪和芭贝特平心静气地坐在那里,他们不知我杀死了多少羚羊,吹死了多少杜鹃和树丛,有的齐根削断,我想要毁灭一切!什么是思想!什么叫做力量!告诉我!冰川女王狂笑着说。

“又下来雪崩了,挺好看的!”山谷下面有人说道。

十、教母

蒙特勒与克拉伦斯、维尔奈克斯及克林紧密相连,是与日内瓦湖的东北部的花边城市离得最近的几座美丽城市之一。芭贝特高贵的英国教母和她的女儿们及一些直系亲属便生活在这里,大家都是刚刚才搬过来的。但慈善的磨坊主已经访问过他们,并对他们讲了芭贝特已订婚的消息,讲了鲁迪和幼鹫的故事和去年因特拉克的射击比赛。总之,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他们都已经知道。他们很想见到鲁迪和芭贝特。磨坊主感到十分高兴,答应不久,他带着芭贝特和鲁迪到这里来做客。

日内瓦湖的另一头,在维尔纳夫城边有几艘汽艇停泊着,坐汽船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维尔奈克斯,与蒙特勒相连。这里也是被人们经常歌颂的湖岸。在这碧水清清的湖边的一棵核桃树下,一个名叫拜伦的人曾经“写”下了一首被囚禁在阴暗的锡雍监狱中的犯人诗歌;在垂柳轻浮的水面的克拉伦斯,卢梭也曾矫健地走着,脑中惦记着爱绿绮斯。罗纳河从萨沃伊那的雪山上流出,在它不远的地方,湖中有一个很可怜的小岛,远远望去和一艘小船差不多,原来是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在一百多年以前,有一个老妇修整了它,在它上面铺上了一层泥土,种了几株金合欢树,现在那些树已经掩盖了整座小岛。芭贝特特别喜欢这座小岛,她这次出门旅行,专程去访问这可爱幽静的小岛。她到那里体验美好的生活,如果是汽船从那里出发,按常理到维尔奈克斯才会停下来。

这一伙人沿着充满阳光的白色墙壁朝前走着,那些白色的墙壁是用来围绕小山城蒙特勒的一个葡萄园子。在这一带的农家前部都种了一些无花果树,送来了一片片绿荫。花园中伸出两枝月桂树和柏树,在半山腰有一个供旅客们寄宿的地方,那便是教母生活的住所。

教母对他们的到来感到万分高兴。她是一个善良又健壮的老妇人,圆圆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当她孩提的时候,长着像拉菲尔塑雕塑的天使的头,但现在天使头上的白发已经多了起来。她的几个女儿都打扮得非常漂亮,有着颀长、苗条的身段。与她们站在一起的是她们的表哥,他穿着一身白衣服,头发黄里透着红,一小撮胡子非常浓密,可供三个绅士共享,而他对小芭贝非常关心。

平时外向、愉快温柔的鲁迪,而如今,却像别人说的那样很拘谨,鲁迪感觉是在一块铺满豆子的光滑的地上走路,必须十分小心。时间过得真慢!像蜗牛走路似的慢慢爬过,于是他们出去散步!散步也很慢,一切节奏都放慢了。他只得退两步进两步的跟着。到了锡雍,来到了石岛上那古旧的地牢,他们观看了以前的刑具,以及死牢和嵌在石墙里已经废弃的脚镣,死囚们坐的椅子,还有那些犯人被推下去刺在烧红的铁签上死去的石门。他们看了这些竟非常愉快,这是法律的效力所在,也是拜伦的诗歌渲染的地方。鲁迪也深深理解了其中的蕴味。他用身子靠在狱窗硕大的石框上,望着蓝蓝的泛着浅绿的水,透过湖水看见了长满三棵金合欢树的孤寂的小岛。他忽然想到那里去,摆脱这些繁杂的人群,但芭贝特却显得异常高兴。后来她说觉得那位表哥很完美,她很喜欢。

“对,一个完美的牛皮大王!”鲁迪第一次对芭贝特发这样大的脾气,英国表哥送给她一本书作为这次旅行的纪念,是拜伦的诗集《锡雍的囚犯们》的法语译本,译成了法语她便可以看懂。

“书的确很好,这是不容置疑的,但给你书的花花公子我看不惯。”鲁迪生气地说。

“他就像一个空空的面袋!”磨坊主为自己制造的小幽默而大笑起来,鲁迪也随即笑了起来,充分肯定他的话语是多么的正确,说在他的心头上。

十一、表哥

几天过去,当鲁迪再次去访问磨坊主的时候,他发现那个讨厌的英国人也在那里。芭贝特专门为他烧了一条鳟鱼,芭贝特还特地用水芹菜装点了一下,使这道菜看上去很讲究。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英国人来到磨坊干什么呢?他有什么企图吗?芭贝特殷勤地招待他的偶象,鲁迪起了嫉妒之心,芭贝特却很喜欢这个游戏。能找到鲁迪心里各个方面的优缺点,这使她很高兴。爱情就是一场梦,芭贝特在耍弄一下这感情。但人们知道,鲁迪是芭贝特惟一合适的,是她生命中的白马王子。但他还是气得不行,她的心里却越高兴,芭贝特心里真想吻一下这个金黄头发、金黄络腮胡子的英国表哥。如果真能把鲁迪气走的话,她好向他表白她是多么深爱的爱他。但她这种做法是错的,是不明智的,但我们想一想,芭贝特今年才只有十九岁,她从来不去考虑她这样做会有什么样后果。比起磨坊主那刚刚订婚的无知的女儿,那位年轻的英国表哥显得更加的轻浮和不识时务。

富饶的贝克斯大道一直通到一座在这个国家被称为妖术的常年覆盖积雪的石山下面,磨坊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条湍急的小溪的旁边。这条小溪的水是浅灰色的,好像肥皂冲出的泡沫一样浑浊,而推动水轮车运转的并非这条小溪,而是一条比它还要小的溪。它座落在河的另一边,由山上奔流下来,流过山下的一个用石头砌成的石槽,非常有力地流入到这条急流上面一个两边堵死的硕大的木槽中。而水从木槽中流出便推动了磨坊的转动。这个水槽的容量很大,所以装的水也很多,有时还溢出了水槽。给那些敢走近路到水磨边的人铺了一层又湿又滑的水路。但却偏偏有个胆大的——,芭贝特的英国表哥想去冒这个险,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从远处看像面粉房的小仆人似的。在傍晚时,他趁着月色向芭贝特的卧房爬过去,但他从来没有学过爬,几乎朝下栽到湍急的水流里,但他终于爬了过来,水打湿了衣袖,裤子也沾上了水滴,他身着脏衣服,浑身湿淋淋的来到芭贝特的窗口下。他又爬到椴树上,在那里学着猫头鹰的叫声。他并不会学其他的鸟的叫声,声音惊动了芭贝特,透过薄如蝉翼的窗帘向外望去,当她看清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是她的表哥时,心跳加速了。心里既恐惧,又很愤怒。芭贝特急忙吹熄了灯。摸了摸所有的窗子是否已经插上了,接着赶走了怪叫的“猫头鹰”。

如果鲁迪当时也在磨坊,那将很危险。幸好当时他没有在磨坊。但还有更可怕的事情,鲁迪在磨坊下面和表哥吵了起来,彼此骂着且打了起来,转眼就要打死人了。

在万分慌恐中芭贝特打开了窗户,大声叫着鲁迪,想叫他离开,并说,她已经厌烦了他。

“你竟然开始讨厌我了!原来是早就订好的,你等着你的好表哥,他比我强!芭贝特你这个贱人!”鲁迪愤怒地喊道。

“我已经恨死你了,不爱你了,你走吧,你走吧!”芭贝特哭着说。

“我不配做你的丈夫。”他说完,气愤地走了,脸上的烈火燃烧着,他的心也好像着了火一般。

芭贝特回到卧室的床上,抽泣着。

“我其实深深的爱着你,而你却不把我当成好人。傻鲁迪恨死我了!”芭贝特心里想着。

她同样也怒了,怒火燃烧,她很高兴这样。不然她会觉得很难过,而如今她能睡个好觉了,做一个青春焕发的美梦。

十二、邪魔

鲁迪真的离开了贝克斯,顺着归去的路向山上走去。他走在新鲜、冰冷的空气中,冰川女王在山上洒了些积雪。山下的一个阔叶树林长的非常繁茂,很像是山草的杆和嫩叶。云杉和矮丛显得很小,杜鹃花则在雪地里不屈的生长着,山下的雪东一片、西一片,好像一块块在晒太阳的床单。一株蓝色的龙胆树生长着,他猛的用枪托把它打折了。这时从山顶跑来了两只羚羊,鲁迪的眼睛马上射出了希望的光。他想到一个新的办法,但是离得太远了,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把它们射中。于是他接着向上爬,爬到了一堆石块间长着一些草的地方,羚羊平稳地在雪地上走着,他急匆匆地赶上去,乌云笼罩大地,忽然在那尖峭无比的石壁前,下起了滂沱大雨。

鲁迪感觉非常口渴,头昏脑胀的,但其他部分却不怎么热,透心凉,他摸了一下猎袋,空空如也了。当他气冲冲地爬上来时,他没有想到他会感冒。他向来不生病的,现在却感觉很不适,他真的是太累了,他很想躺下去睡上一觉。四周全是冰冷的水,他想振作起来,但眼前有许多奇异的东西晃动,而此时他却看见了从来没有发现的一些东西,一所新搭起来的矮小屋子依着悬崖建造,而门口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朦胧中他还以为是小学校长的女儿安奈特——那位在一次跳舞时他曾经吻过的姑娘,但细看却并非安奈特,以前他们曾经见过面,好像是在格林德尔瓦尔德,他在因特拉克参加完射击比赛回家的那天夜里见到的那位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鲁迪惊讶地问道。

“这是我的家,我在这里牧羊。”她笑着说。

“你有羊群,你的羊群在哪里?这里只有皑皑白雪和坚硬的山石。”

“你倒记得非常清楚,在这后边有片非常好的草地!我的山羊就在那里吃草!”她微笑着说。“我所放的羊都很棒!我没有丢失过一只!它们永远都属于我!”

“你的胆子倒蛮大的!”鲁迪吃惊地说道。

“你不也是吗!”她笑着回答。

“把你的羊奶给我一点尝尝可以吗?我感到非常渴!”鲁迪恳求说。

“但我有比奶还要好喝的东西,昨天有一群游客和他们的向导路过这里,落下了半瓶烧酒,给你吧!我想这种烈酒,你肯定从来都没有喝过。他们不会回来取的,我又不喝酒,你全喝了吧!”

她把酒拿了出来,放在一个木制碗里,交给了鲁迪。

“多么棒的好酒,我从来没喝过这种能够驱走寒冷的烈酒!”他高兴的说。一仰脖喝了好几口,顿时眼睛恢复了神采,身体重新充满活力,一种猛烈的情感油然而生,似乎能把一切的苦楚和犹豫都吹散,他身子躁动不安的感觉。

“你就是小学校长的女儿安奈特呀,亲吻一下我吧!”他呐喊着。

“好的,但你得交出你手指上的那个漂亮的戒指!”她说。

“但这是我的订婚戒指呀!”

“我就想得到它。”姑娘一边说,一边又把剩下的酒倒进了碗里,放在了他干燥的嘴唇上,他咕咚一下喝了下去。在他的血液里涌动着生命的快乐,他感觉世界是属于他的,他主宰一切,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呢?所有的东西全都为人们而存在的,让我们想到非常的幸福,生命的源泉也无非便是这种快乐的源泉,任凭它们怎么做,一切都顺其自然吧,那该有多么的幸福呀!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那个女孩,与安奈特长得很像,但却不是她,也不像在格林瓦尔德所遇到的那个叫魔幻的姑娘。这位雪白的姑娘像雪一样白,像杜鹃花一样丰满,像小山羊一样的轻快,而且同样是用亚当的肋骨做的和鲁迪一样的人,他紧紧地抱住了她,钻进她那怪异清凉的眼中,只短短的一秒钟,就在这一瞬间,怎样才能讲清楚呢。在鲁迪体内寄存的是恶鬼和死神,接着他被人高高举起,摔向了那深不可测、冰凉异常的冰渊中,不停地下落,永远都没有尽头,鲁迪觉得深渊就好像是一片碧绿色的水晶一样。深不见底的冰渊在他的周围张着血盆大口,水滴响得像铃声,还有像珍珠似的晶莹的水珠,发出淡蓝色的像火一样的光辉。冰川女王吻了鲁迪一下,一股寒流涌遍他的全身,冲入他的脑袋。他疼得哦了一声,挣扎出她的怀抱,踉踉跄跄地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他中邪似的昏了过去。

当鲁迪挣扎着睁开眼睛,阿尔卑斯山的冰川女王消失了,那若隐若现的房子也消失了,光秃的石壁上向下淌着水,周围全是积雪。而鲁迪冻得像一个陌生人,浑身已经湿透了,芭贝特送给他的订婚戒指也不见了,他的猎枪歪躺在雪地上,他想拾起来放几枪驱散心中的怒火,但枪却打不响。阴湿的云儿像巨大的雪块一样充斥着山谷,晕眩杀手们静坐在那里看着这可怜的废人,在下面的深深的山谷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好像一块飞石跌落山谷发出的声音,把他的一切邪念全部击个粉碎。

而在磨坊主的家里,芭贝特整天坐在床上哭着。鲁迪已经六天没有来这里。这是他的错,他应主动向她认错请求她的原谅,因为她仍然深深的爱着鲁迪。

十三、在磨坊主的家里

“这些人总是喜欢胡闹,真是的,芭贝特和鲁迪分离了。她整天不停地哭泣,而鲁迪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了,她在他心中已没有地位了。”居室里喂养的猫说道。

“我不想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在厨房里生活的猫说道。

“我也不希望他们是这种结果,但我们也不必为此事难过了!芭贝特同时能够得到红络腮胡子的表哥,但他自从上次打过架以后再也没来。”

邪魔在鲁迪身体的内内外外都施展了魔力。鲁迪的身心都受到了伤害,他想到这件事情就感觉到伤心。在那高高的雪峰上,在鲁迪的旁边,他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难道这是幻觉,是发高烧中的一种昏迷状态吗?从前他从来不会病,从来不发烧,在责备芭贝特的同时,鲁迪也彻底地反省了自己。他又涌起了一阵狂烈的激动。鲁迪会向芭贝特道歉吗?把心中每一个诱惑而引起的冲动都告诉她吗?芭贝特送给他的订婚戒指也给弄丢了,难道因为这件事才使他向芭贝特深深的忏悔吗?她的脸庞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便碎了一般,很多的记忆都从心底掏了出来。她在他心中是一个总是怀着喜悦心情,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她把她的心都掏给了他,她的话像一缕缕阳光,照在他的心里。于是他的心中再次充满了芭贝特的身影。芭贝特应该向他道歉,她应该向他认错的。

于是他到了磨坊,互相道了歉,一个吻化去了一切,鲁迪首先认了错,而他最大的失误是怀疑芭贝特已经变了心,他的这种做法简直太可恶了!这种轻易的互不信任,会给两个人同时带来不幸的,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原来是芭贝特给他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芭贝特同时也感觉非常愉快,这很合芭贝特的胃口。但又有一点鲁迪做得很对,教母的那个亲戚的确是个口是心非的骗子!她烧掉了他送给她的法语书,把他的痕迹彻底毁掉不留一丝怀念。

“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善良的鲁迪又回来了。他们相互之间消除了隔膜,这才是经过大风大浪后的喜悦。在居室里生活的猫感慨地说:但我今晚听说最大的快乐是吃油脂或饱餐一顿有臭气的猪屁股肉,这是老鼠们说的,你让我听谁的好呢?听老鼠的还是听那对恋人的呢?挺难选择。”在厨房里生活的猫说道。

“谁的都不听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在居室里喂养的猫说。

而相对鲁迪和芭贝特这对情人来说,最大的幸福和快乐无非是他们所期待已久的结婚的那一天。盛大的婚礼并不在贝克斯的教堂里举行,也不在磨坊主的家中举行,便却被要求在教母居住的地方举行,在蒙特勒城一个庄严的小教堂里举办。磨坊主也同意她的观点,觉得应该满足教母,因为这里只有磨坊主一个人知道,那仁慈的教母将会给这对情侣什么东西,他们所得到的结婚礼物同样值得他们把婚礼迁移到那里。于是定下日期,在结婚的前一天,他们赶到维尔纳夫,这样可以提前到达蒙特勒,让教母女儿们给新娘化妆。

“明天肯定在家里还会举行一次丰盛的宴会,不然的话我会对他们的做法不满意而不去歌颂婚礼!”在居室里生活的猫说。

“肯定会举行宴会的,因为鸭子已被宰,鸽子也被弄死,有一头完整的鹿被挂在墙壁上。这些东西却都让我馋死了,而且明天他们就要走了。”在厨房里生活的猫说道。

是的,再过一天——今天晚上鲁迪和芭贝特最后作为一对恋人坐在磨坊主的家中,明天他们将成为夫妻。阿尔卑斯山的晚霞好美好美啊,晚钟不停地鸣响着,太阳的子女们好像在歌颂“最幸福快乐的事即将来到了。”

十四、夜间的幻景

太阳已经落山,云在大山和罗纳河的山谷间环绕着。从南边吹来一股风,那是非洲来的风,从阿尔卑斯山顶奔下,那是一阵狂风,扯乱了云朵,大风过后,万物又恢复寂静,被扯乱的云块模仿人的行为惊叹着一切,浮在那被树林覆盖的山间和奔流的罗纳河水面。它们像远古时代的水怪一样,像在空中翱翔的大鹫,又像在池塘里跳跃的青蛙,它们随着水流缓慢的浮动着,河水向着一棵被连根拔起的云杉流去,前面是一个又一个的漩涡。这便是晕眩杀手,而且很多,在湍急的水中左右摇摆,月光照在山顶的雪峰上,也照在那黑漆漆的树上。照着那奇异的白色云朵——那便是夜的幻景,好像那些古怪的精灵们。定居在山里的人可以从窗口向外探望到这些,它们在冰川女神的面前成群结队地游着。冰川女王走到她华丽的宫殿,坐在那来回晃动的被连根拔起的云杉上。她带来了冰川融化的水,沿着宽阔的河道涌进浩瀚的大海里。

“我们也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无论在空中还是水上都有这样的声息。

无论哪一边都是幻景。即将做新娘的芭贝特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她感觉与鲁迪结婚过了好多年。那天他去猎捕羚羊了,把她留下来。那个长着金黄色满脸大胡子的英国表哥也在她的家中,他的目光那么温柔,像微风一样,他的话语有一种磁力。表哥伸过他的手,芭贝特跟着他走了,两人一起离开她温暖的家,一直向前走去!——芭贝特总觉得自己的心头上压着一块铅,越来越沉,好像对不起鲁迪似的。又觉得在欺骗上天,忽然表哥走了,只留下她孤独的一个人站在那里。荆棘扎破了芭贝特的衣服,尘土也染灰了她的秀发。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看见在高高的山崖上鲁迪站在那里。她伸出求助的手,但她不敢吱声叫鲁迪,因为那毫无用处,她很快就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丈夫,而只是他的衣服和帽子挂在了一棵阿尔卑斯山的树杆上,是夫君用来诱惑羚羊的,芭贝特在极度的苦楚中挣扎着:“天啊!希望我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一切都随着幸福的日子毁灭!天主啊!我的灵魂!您将事情的是非曲直告诉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也是我最大的幸福,同样是我和鲁迪所期待的!谁能预料自己的未来呢?”她失去上帝的呵护,摔进无底深渊,像一根弦断了似的发出哀痛的声音。

芭贝特被可怕的梦给惊醒了,虽然梦是假的,但她依然清楚的记得刚才那可怕的梦,梦见了那个几个月没有联系过的英国表哥,而自己丝毫都没有想过他,他是否也在蒙特勒?在婚礼仪式上,会碰到他吗?那美丽的嘴正流露出一丝忧虑,芭贝特皱起眉头。但马上又露出节日的喜悦和微笑。外面的太阳光很强烈但又很灿烂,再过一天芭贝特就要与鲁迪结婚了。

当她来到卧房时,鲁迪已来到大厅中,很快两个人将起身前往维尔纳夫,磨坊主也同样露出极其满意的微笑。他既是芭贝特的爸爸,又是一个有着正直灵魂的人。

“他们一走,我们便成了磨坊主。”在居室里生活的猫喵了一声说道。

十五、结局

三个人顺利的到达维尔纳夫,吃完饭,天还不算太晚。磨坊主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稍稍休息了一会,显得十分安祥。

年轻的夫妇手挽着手在城中散步,沿着被草丛覆盖的山底的马车道,沿着碧绿色的湖畔走着谈着。昏暗的锡雍城把它的灰色的墙壁和高大的塔影投射在透明的湖面上,而且离那长着三棵金合欢树的小岛更加近,远远看去像在湖上插着一把嫩绿的花朵。“那个小岛一定很美。”好奇的芭贝特又对那座小岛产生极大兴趣,而且这个主意马上可以得到实现。岸边泊着一条船,系船的绳索很轻易被解开,他们没有找到这艘船的主人,便大大方方的上船,鲁迪撑着船向那葱绿的小岛上划去。

小船像离弦的箭一样直接冲向小岛,船桨在空中和水中飞舞着,十分听人的使唤。但河水仍很顽固,好像一辆极能载重的货车,还像一张能够吞掉一切的大嘴。有时显得特别温柔,而有时却又显得非常的凶残,能够毁灭一切,船身划过的地方荡起了层层水波。不一会儿,小船便靠了岸,小岛上只能让两个人在上面跳舞。

鲁迪和芭贝特在上面跳了几圈舞,随后便坐在那三棵金合欢的枝条下的木椅之上,两个人互相对坐,手拉着手,四周的一切都被落日的余辉照得通红。云杉林是一片紫色的海洋又像是盛开的石花。树木不均匀的地方,山石突兀反射着一道光芒,好似透明的水晶一般,天空中的红云像燃烧的火似的,整座岛屿像是一片近在燃烧的火红玫瑰的花瓣,当阴影缓缓降到萨沃伊白雪覆盖的山峰时,所有的山却变成了深蓝色,但那最高的雪峰像突发出来的山火,还没有熄灭便有生命在生长,它的壮观远远超过了阿尔卑斯山的那种自然美,积雪层铺的“天中之齿”的光芒好像是天边的地平线上初升的圆月。

“我真是太幸福了,这太美妙了!”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大地给予人类的已经很多很多,这样的夜晚使人回味一生!我曾无数次的感觉到我将来会拥有现在的这种幸福生活,我甚至在想,即使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过了幸福的一生!多么美好公平的世界,今天马上就要过去,明天即将开始,我觉得我的明天会更加美好!上帝是那样和善的把芭贝特赏赐给了我!”

“我也同样感到了万分的幸福。”芭贝特充满了笑容。

“大地送给人类的已经太多太多了!”鲁迪大声地叹息说。

萨沃伊山和瑞士山的钟声,西方的汝拉山身着金色外衣矗立着。

“希望上帝恩赐于你最光辉最令人满意的一切!”芭贝特舒了一口气说。“我相信上帝会赐给我们的,再过一天我便能拥有一切,你将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我便有妻子了!”鲁迪兴奋地说。“快看那条船!”芭贝特大声的呼喊。那只来时的小船挣脱了锁扣,远远地离开了小岛。

“我去把船追回来!”鲁迪一边说一边迅速地脱下了他的衣服和鞋子,跃到水中,用尽全力追赶小船。从雪白冰川上流出了清凉、蓝蓝的水,湖水很深。鲁迪向下看去,只看了一眼,便好像看到了一只闪闪发光的金戒指在晃动,那不是他丢失的订婚戒指吗?看着看着,那枚戒指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大圆圈。里面套着晶莹的冰川和深不可测的沟壑散布周围,嘴张得很大,水滴的声音和钟摆晃动时发出的声音一样,每一滴水都闪着湛蓝色的光。突然,鲁迪看见了我们用很长的语句才能描述出来的故事。青春焕发的猎手和女人,形形色色的人们,从前曾经掉在冰逢里的人们现在都来到了这里,色迷迷的睁着大眼睛,嘴角现出一丝微笑,在他们头上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那些被埋葬了的城镇教堂里的钟声。教徒们在圆顶下跪着,而一根根冰块组成了风琴的管子,冰川女王坐在清澈、碧绿的水底下,接着她缓缓地向鲁迪靠了过来,吻了一下他的脚趾,一股阴冷之气涌遍了鲁迪的全身。寒冷的冰和热情的火在这一刻碰到了一起,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冰什么是火。

“你是属于我的!我才能拥有你!”鲁迪的身边传来了声音,他的脚趾也传来了声音。“当你还是个孩子,你的嘴唇就被我吻过,现在我又可以吻遍你的脚趾和脚跟了,阴寒之气充遍你的身体。”

鲁迪消失在清凉、透明的水底里。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的安静。教堂的钟声也停了下来,最后的一点余音随着云朵飘向了天际。

“你属于我,你属于我的,”在水底深处和遥远的高处传来了喊声,广阔的天空传来了喊声,爱从一边飞到另一边,是多么的美好啊!爱又从大地升华到蓝天,又是多么的神圣。

突然断了一根琴弦,传来一个忧伤的哭声,这个平凡的人被死神那冰冷的吻给冻结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生命这场戏也即将收场,繁杂的嗓音被那美妙的合奏曲给压了下去。

难道这不是一个令人伤心的故事吗?

而那弱小的芭贝特!多么令她惊恐的一瞬间!那条船渐渐远去了。而在岸边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这对即将结婚的恋人还在那孤寂的小岛上。夜已深了,乌云慢慢地坠下,孤单、失望,芭贝特站在那里大声地哭喊,而暴风骤雨马上就要来临。在汝拉山上,瑞士大地上的萨沃伊山上道道金光闪过,闪电不断的射来,雷声也轰隆隆的一个接一个,好像在为他们鸣不平。雷轰隆隆的延续了好几分钟,不断的呐喊,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天空,像白天似的可以看见每一根葡萄藤。但只是一瞬间又暗了下来。闪电像弯曲的树枝,像杂乱无章的光束一样,荡在湖面的各个角落,闪电越来越强烈,雷声也愈来愈响。人们全都把船停泊在岸边。一切生命都在找避雨的地方!不一会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狂风暴雨的天气,新郎和新娘上哪里了呢?”磨坊主自言自语地说。

芭贝特端坐在小岛上,两只手托在膝盖上,低着头,无限的凄楚和伤心以及不停地叫喊已使她精疲力竭了,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鲁迪在那深不可测的湖里,那个湖就象庞大的冰原,那里充满了寒冷和冰冻。”芭贝特伤心地说。

芭贝特想起鲁迪曾经对她说过,他善良的母亲便死在寒冷的冰缝中,而他却逃出来了。现在可恶的冰川女王再次把他给夺走了!

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非常的闪亮,像洒在雪地上那炽热的阳光一样,芭贝特一下惊醒了。此时,整个世界都好像沉浸在冰原里,冰川女王严肃的坐在上面,透出了淡淡的浅蓝色光辉,非常显眼,在她身下的鲁迪已经死了。“他是属于我的!”冰川女王大声呼喊。立刻在她的周围又是一片黑暗,暴风骤雨疯狂地下着。

“你的心真狠!天啊!在我们即将得到幸福的时候,你把鲁迪从我身边拉走,请弄醒我的头脑,洗净我虔诚的心吧!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在你的掌握中探寻着,不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芭贝特可怜地喊着。

她善良的心终于感动了上天,给她带来一些回忆和一丝仁慈的光辉,昨夜的恶梦又从脑中浮现。她仍然记得那个可恶女人的话,希望芭贝特和鲁迪一切都很好。“谁来可怜我!难道谁在我心里种下了罪恶的种子了吗?难道我的梦会变成现实吗?难道只有生命结束,一切才能挽回吗?谁来可怜我?”

芭贝特在黑黑的夜晚痛苦地叫喊。在这种幽静的状态下,她还能回想鲁迪以前说过的话,还有他在岛上讲的最后的一句:“上帝给予人类的已经很多很多!”那是在最幸福的时候说出来的,现在却又在最令人伤心的时候想起来。

不知不觉的两年以后,湖面和湖岸依旧那样美丽。葡萄架上长满了一串串葡萄,插着飘动着旗帜的泊船慢慢的驶过去了。远远的看着挂着两片风帆的游轮像白色的蝶儿一样在湖泊上翩翩起舞。路过锡雍的铁路也已经开通了,一直延伸到罗纳河谷的尽头,在每个站台上都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手中拿着红色的游览地图,去寻找那些等待游览的名胜古迹。游客们来到了锡雍,同样也来到了长着三棵合欢树的小岛上。在那本游历简介上写着,“在1856年的一天傍晚,一对新婚夫妇的遭遇,上面写着鲁迪的悲惨遭遇和一直到第二天的一大早,岸边的人才听到了芭贝特那惨痛的叫嚷。”

而游览简介上并没有写明可怜的芭贝特独身和磨坊主度过了安逸的下半生。他们并不是住在磨坊,那儿已经有其他人住进去了,而是在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座华丽的房子里住宿。多少个黑暗与夜深人静的时候,芭贝特透过屋子的窗户向外望去,穿过栗子树的缝隙,看到那一座座留有鲁迪足迹的雪峰。她在黄昏来临的时候,看见了阿尔卑斯山遗下的余辉,太阳的儿女们就在那边休息,反反复复地讲述着游客们怎样被狂风卷走身上的衣服。它虽然卷走了衣服,但并没有卷走身体。

山峰上的雪花绽放五颜六色的光茫,也同样射在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有五彩的希望的光辉,也许人们都这样相信:我们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并不会像芭贝特的梦中那样全是悲惨的结局,上帝是仁慈的,他给予人们的已经太多太多。但梦终会醒来,梦也许会向我们讲清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