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也去打猎吧,不用陪着我了!”一路漫无目的地在林中信马由缰一阵之后,金不离觉得有些累了,见前面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底下有一块透洒着细密阳光的大青石,不由翻身下马,打算独自在这里坐坐。
一路跟大哥的闲聊中,她也知道了皇上每年春猎的真正原因:竟是自三年前才兴起的一项新游戏,说是因为皇上有次外出巡察民情时途经此地,却无意见到一只全身长着火红皮毛的狐狸,十分耀眼夺目。
是而皇上当即便让属下将其捉回宫中,却派出十个一等一的大内高手全都空手而回,说是不仅没抓到狐狸,还被那只狐狸绕得在若大的树林中迷了路,险些回不来。
自此皇帝便对这只狐狸上了心,回宫之后又安排了上百名大内侍卫前来围捕,却得到的结果与上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次那百名侍卫回来禀报,说是那片树林之中,不仅仅是一只火狐狸,竟然还有一只。
而且这整片树林里就是以狐居多,里面的猛虎豹狼等物虽然凶猛,但是却似乎都听从那两只狐狸的指挥,竟然在那次百名侍卫围追上其中一只火狐之时,大群虎狼猛兽将那群侍卫围住,还使得其中二十名侍卫折损于此,其他八十个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这才无功而返。
事后皇上的好胜心便被调起,在派出人员打听这两只火狐之时,却听到附近的村民说这里虽然时常有狐出没,但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火狐;就连一些在此地住了上百年的老人都不曾见过,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火狐。
如此离奇又诡异的事情,让皇上跟那两只聪明狡诈的狐狸也杠上了,原本皇上想命人将这片树林强行砍尽以活捕火狐,可是有大臣上奏西临战乱刚止,若此举再度大兴土木不仅会劳民伤财、引发民怨,更怕会引发天灾,天怒人怨。
是而皇上这才打消这个念头,却从那之后便命人在千木林外兴建一座行宫,并下令除每年的秋猎外,会在每年的这个时节带领朝中的文武重臣来此围猎。
凡是猎得狐狸者都会有赏,而猎得越多的,赏赐也越多;并下令,若有人能够活捉了火狐,那皇上的赏赐将是嘉官进爵,赏赐丰厚。
所以这三年来,大家对秋猎的兴趣竟远远不及春猎,甚至所有人拼命地练射骑,也就指望能在每年春猎的这个时候可以一展所长,成功地猎到一只火狐。
只可惜,众人虽然偶有撞见火狐之人,却是从未有一人追上过它,更别说捉住,就连它的皮毛都没挨着过,便一次次地看着它逃入那两座相连一处的连理峰中;待众追到那铁板嶂时,竟是再也见不到火狐的影子,那几乎眨眼消逝的速度,让人一度认为那是一只灵狐,但是皇上对此灵狐却是誓在必得,每年都如期而来围猎,而且兴致一年胜利一年,大有非要将此二狐捉回宫中的决心。
金崇义一同翻身下马,信手将马栓在一棵树杆上,看着这个变得比从前更懂事聪敏的妹妹,忍不住温柔一笑,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你大哥,我对这些射骑之术从来不感兴趣,若非得知朝中二品官员都得年年陪同皇上来此狩猎,大哥连马都不会骑呢……对了,不离是何时学会的骑马,大哥记得,你在出嫁之前并未骑过呀。”。
看着大哥忽然想起这事而投来的疑惑眼神,金不离忙眸子一掩,声音也比方才低落三分,轻笑道:“呵呵,大哥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其实妹妹对骑马也不是很精,只是偶尔骑过一两次,只有像这种温驯的马儿,妹妹才能够驾御得了!”。
“可是我好像听娘说过,不离在萧府中,几乎三年未曾出过不离苑,怎么……”俊眸一片讶异,看着不离那忽然黯淡的神色,金崇义原本的疑惑也立时换成心底一紧,却是不曾扯开话题,继续追问着。
金不离从他方才的问话便知道他定是想到了这一层,说来自己回到金家所作所为似乎早已超乎寻常,因为金家近来忙乱一片,所以也无人细想自己的变化早已超过了三年之前的金不离本色;
而这个在朝为官对生意之事只是小有插手的大哥,虽温文尔雅却素来心思细密,前几次在听到自己提出的几个实用建议之时,所有人中,只有大哥的目光是与一片惊艳而异样的疑惑。
所以整个金家,她知道最会怀疑自己的人,便是大哥。
如今看来,大哥果然对自己心有怀疑,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确确实实是他的亲妹妹,这才让他虽有疑惑,也从来只表现在看着自己时,偶尔会产生一丝凝重的目光。
是而在听到他的这个疑问时她也豪不惊慌,并在方才利用那一垂眸遮掩的瞬间,心底也已经想好了一个借口来应付;只不过,却需要让萧诺为此背上一个黑锅了。
眸光依旧垂落看着自己的衣袖,金不离幽幽地轻叹一声,面上也凝着一片哀伤,低低轻诉道:“不瞒大哥,其实这三年来,不离根要不是什么将军夫人,更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妃!呵,从前在萧府,说得好听些,我是个挂名的夫人;可说得难听些,却是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弃妇。在萧府,几乎下人做的活计我都有做过,甚至连一些妾室的大丫环都比我有地位,而我……”。
“不离别说了,大哥都明白了!萧诺他真是一个混蛋,他怎么能那样对你?”手心忽地攥得死紧,看着那个低头轻语的女子,金崇义原本对萧诺残存的一丝好感,也在此时此刻全数消失殆尽。
从前的他还景仰萧诺是个大英雄、好男儿,虽然他不宠爱自己的妹妹,甚至还休弃了不离,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却公是公、私是私分得清楚;对萧诺的看法,他除了有些地方排斥不认同之外,大致还是未变多少。
可是不想他却欺负不离到了如此地步,竟让她一个女子去做马厩只有低等奴才才做的活计,这跟娘当初派人打听回来所说的情形,还要恶劣十分。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尊敬,纵使他再年轻有为,再有本事,他也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
“呃,大哥,你误会了,其实我……”金不离抬起头来,看着大哥脸上那激愤之色,知道大哥是顺着自己未说完却给予的暗示,而误以为自己在萧府曾当过喂马奴。
虽然是她故意要大哥这样去误会,可是此刻见他如此地憎恨萧诺,金不离开始在心底担心自己这样说,会不会对大哥跟萧诺朝中的关系有所影响。
其实,萧诺虽然曾故意找来一堆衣物让自己清洗,但听银环说,在此之前他却从不曾让她做过什么下人的活计;虽然他对从前的金不离一直冷血无情,但是那些说他故意折磨自己的话,确实是冤枉他了。
“不离,可以陪我一起去狩猎吗?”一声突兀的男声忽然从二人的后侧传来,惊得金不离猛地一回头,便见萧诺正站在她们身后不远的一棵大树底下,火红的身影映着树叶下一丛丛跳跃闪动的阳光,俊容亦背对着阳光,一张微黯却满是忧伤的面上,此刻正凝着一股深深的失落。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金不离,背后的箭羽一支不剩地插在羽鞘中,竟是到现在,他都不曾猎中任何一只动物。
金崇义先是一惊,随后便俊眉一敛,紧握的拳心也捏得格格作响,努力地压制住自己此刻心中的愤怒,冷声道:“王爷的好意下官代舍妹谢过了,只是舍妹不精骑射,陪在王爷身边只会拖累王爷,还请王爷另行寻人吧!”。
“不离,我可以与你单独说几句话么?”萧诺对金崇义的话恍若未闻,一双俊眸只是静静地落在金不离的俏脸之上,仿佛天地间除了他与她,再无旁人。
其实从早晨到现在,他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她的身边,虽然在初听皇上的许诺时他确实心底生出一丝欣喜,可是在短暂的冷却之后,他却发现,不离在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处处充满了逃避。
一路之上,他全都无心捕猎,就连凤清歌让自己跟他一路猎孤,他都找了个借口打道而回,一路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火红的身影。
直到方才,他才看见她与金崇义双双下马来到这里,本想策马前来,又怕惊动了她,于是便在远远的地方就将行风独自留在原地,而他却是一路满怀紧张地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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