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姻缘错:下堂王妃抵万金
814000000332

第332章 番外幼帝老成2

这般争议从私底议论已经升至朝堂公议,以前朝皇帝余留的旧臣与前任皇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为两派,以帝皇之仁义还是妇人之仁,形成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分歧,于是开始有人公然于朝堂上提及。

而这时刻,凤宸灏一如既往地上朝,除了正常处理朝中各事,听及堂下众议,不由紫眸微深。他看着堂下此刻正一脸郑重其事地与人争论的礼部尚书,唇角轻提,有些饶有兴味地抬手道:“哦,既然秦大人有异议,不妨说来听听。”

“臣遵旨!”秦尚书正有意向皇帝进言,此刻闻见皇帝欲闻其详,不由神色一禀,双手一正衣冠,上前道:“皇上,北沧王病逝,我西临大国自不应失了礼数,薄葬于他。是以,皇上命下官所尽之礼仪,为臣已尽数周办,绝无怠之。然,为臣听闻皇上要为其在宫中守丧三日,此事,为臣认为恐有不妥,还请皇上细思再行。”

凤宸灏俊眉微扬,翩然抬袖道:“呵呵,秦大人无须保守,这不妥之处,一并言了吧!”

闻言,本欲卖弄玄关等着皇帝发问有何不妥的秦尚书不觉老脸一红,对这个小小年纪却说话处事俨若大人的小皇帝不敢不从,忙再度俯禀道:“臣以为,北沧王如今乃我国之臣,在我国做客是我皇好客,乃之荣幸。又得前皇厚爱有嘉,一直以礼相待,卦王封邸,本已殊荣。今逝,又蒙皇上礼义周全予以厚葬,实乃荣幸之至。可皇上若命宫中诸人为其守丧,此做法,恐有咒伤前皇与前皇后之忧。请皇上细思,北沧王与皇上非亲非故,皇上公然替其守丧,是否有欠考虑,还请皇上打消此念,尽将此事交予下官打理。臣保证,定会尽心尽力,绝不懈怠。”

“嗯,秦大人所言甚是!”凤宸灏想也未想,便点头认同,让秦尚书心上一喜,暗自得意。却还未及高兴,便又听皇帝继续说道:“不过,朕承诺已许,若轻易回收,这天子威信,岂不尽失?”

此言一出,秦大人的面色便由原先的微白渐变微红,正思忖如何应对间,便又听皇帝出声道:“但秦大人所虑是为我父皇、母后的身体健康着想,如此到也不得不细思一番。不如这样,秦大人你掌管礼部,对前朝礼仪之事定是十分通晓。那朕问问大人,像这种与皇室没有亲故,却又有举国上下为之守丧哀祭的情况,一般是出现在什么人的身上?”

“这?”秦尚书本以为皇帝一口否定了自己的提议,闻及此,却又听出皇帝是因天子金口已开,不好收回而寻求自己解难。不由心中一畅,仔细忆想一番前朝各朝典故,半晌则眉色一喜,禀道:“回皇上,类似皇上方才所问,臣想起先朝礼记中曾有记载:凡担得起举国上下为之守丧哀思之人,若非皇室至尊,必是功盖天下,受万民景仰之士!”

“嗯,那朕再问秦大人!北沧王曾为北沧国主,后为挽救北沧万民而甘愿退位,默然应允来我西临做客,成就西临扩大版图,成就万民天下归一。此做为,是否为功盖天下,为万民景仰?”凤宸灏笑意吟吟,虽是问句,却字字有据,句句在理。让秦尚书老脸越发溢红,最终,在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词后,只得重重一俯身,放弃道:“为臣糊涂。皇上所作所为乃有典有据,臣不该多生思虑,请皇上恕罪!”

一殿朝臣纷纷相看,心下由意外化为叹服。

小皇帝年纪虽轻,心思却深为细明。只是看似风轻云淡地几个发问,便让秦尚书这个历经三朝帝王的得力大臣,由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几番险些应对不上。甚至最后,还是他自己将难题引出了解决方案,让小皇帝不费吹灰之力,便借其口堵了满朝众臣。

西临有此帝,何愁天下不得归一,四海不为臣服?

“呵呵,秦大人何罪之有?为臣之道,便要如秦大人这般,为国尽忠职守,为君分劳解忧。大人两者兼具,朕能有大人这般诸事为朕尽思竭虑之臣子,实乃幸事。好了,众爱卿可还有谁有异议?若有,尽管提便是。”凤宸灏抬手一笑,让秦尚书抹着汗连道惭愧着退回原位。

“皇上决策英明,臣等绝无异议!”至此,众臣中再无一人有异议可表,无论先前是支持还是反对,此刻俱对着座上天子俯首一拜,大呼皇帝万岁。

北沧王下葬之地选在北效至尽,位于祁连山南脉山地的一处山脚下。

对于皇帝特意吩咐的这片葬地,礼部尚书自是先让风水大师勘察过后,并无侵沾龙脉地气,方安排下葬。

夏日的烈日灼人眼目,烤晒如火。便是身穿上好质地的丝绸凉衫,头上宽阔加厚的阳伞遮蔽,都有种昏昏欲厥的窒息,让人汗流浃背,不舒服至极。

采微双目通红地跟在郡主身后,看着那个几日来越发消瘦的小小身躯,在阳伞的遮护下,虽不至暴晒,却依然虚汗不断,隐隐浸湿了身上厚重的孝麻布衣。心中微微生疼,她轻轻地替郡主拭去脸上的汗水,忍不住再度劝道:“郡主,前面路途还远,只怕还须一两个时辰方至,你还是坐上马车吧!”

然而,她的话如似石沉大海,半天未闻夏侯雪的回应。

“郡主,你这是何苦……”满心不舍地看着唇角紧闭,面色已由原先被热得通红渐渐映变苍白的小脸,采微心尖一颤,原本拭干的泪水再度无声流了下来。

随行送葬的队伍中,除了负责下葬事宜的尚书大人与礼部相关随从,还有宫中司役众人及司乐房的一众乐事,其他便是原本随同北沧同来的一干下人,以及西临大帝当初另派去北宸宫的所有新侍,一行约百余人。

此刻已出城数里远,一开始街上还有看热闹的百姓一路指指点点,至此再无一个闲人有这等精力,在烈日炎炎的午后,跟随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送葬队伍。

目光有些虚晃地开始落不到一处,夏侯雪紧闭的嘴唇开始泛白,明明汗流不断却手指冰凉的她,一路之上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仿佛一个不会出声的精致木偶,自那日痛哭昏去后醒来到现在,她都不言不语,除了独自跪守在北沧王灵前默默流泪,她再没有与谁说过半句话。

便连采微,也只是得到她点头或摇头这般的回应。

哀乐声声,一路之上歇歇起起,如同那时鸣时息的蝉声,断断续续地刺激着人昏昏沉沉的大脑神经。

秦正华有些烦闷地扇动手中折扇,抬头看看那渐渐隐现的山郭,忍不住嘘了口气。

这次的差事可也真算得上是苦差事了,明明一个无足轻重的虚王病逝,却要自己这个掌管礼部各司的尚书亲自操办,还要轻重相宜,不得过盛以媲美各色君王名将,又不可轻待以拂了皇帝意。

唉,说来,这个北沧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一个败君降臣,虽曾贵为天子,却终无帝皇福份,自上位起便苦守那一方贫国,多不得意。幸我皇慈悲,若似东瑞国主那样狠辣,只怕早已猝死当年,更不谈有今日这般厚葬之遇。

然,他到底也曾一代帝王,覆国离乡之痛,亦非一般人可以忍受。他这般英年早逝,也是可叹可惜。只可怜了他那年幼的幼女,小小年纪,便要经历如此之变故,也不知日后命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