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若是没有忘了,当记得你我之间的三年约定吧!”冷冷地看了萧诺一眼,金不离的声音同样清冷无波;对他,她知道:唯有疏远,才能减轻他对自己升起的那一丝留恋。
不论他以为她是怨也好,是恨也罢,她都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的希望。
那样,伤的只会是大家。
“记得……”眼一沉,听着她亲口提出这个约定,萧诺只感觉讽剌无比。
休期,休妻……这个他原本誓在必行的日期,就是因为记得,他才痛苦。
二月初八,这个原以为是对自己与柔儿都是解脱的日期,不想如今却成了他心底最大的负累。
明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将她休弃,可如今,看着她比自己还期待的眼神,他真的有种深深的无力;声音,也隐隐的涩疼,连自己几乎都听不清:“不离,如果我想食言了,你还愿意留下吗?”。
他没有想到,他的食言,竟是同时给了两个女人;他的自私,也深深地伤了她们。
昨晚他好不容易铁了心地跟柔儿提起这事,本想获得她的原谅和理解,可是,他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原以为,柔儿会伤心哭泣,会问自己理由,会气得不再理自己,但终会心软原谅自己。
可是那一刻,她竟是破天荒地没有在自己面前哭,可是那面如死灰的神情,却更是比任何的话语来得剌伤自己。
柔儿,他本以为自己有着足够的能力让她幸福,可是如今,他却连一个承诺,都无法做到。
她说得没错,他是食言了,他也后悔了。
如果当初他知道自己这样承诺会同时伤害到她们两个,那他绝不会轻易承诺;可是如今,他真的做不到狠心休了不离,也做不到放她离开自己。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下她?
柔儿说,如果这一辈子不能成为自己的妻子,那她宁愿永远地离开自己。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威胁的成份,可是她那眼底冷然的绝意,却也深深地吓到了他。
柔儿,从来温柔如她,极少会有那样坚定的眼神出现;就像当初她同意嫁给自己却非要自己给她一份承诺一样,眼中的坚定,曾深深震撼过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深爱她的,可是如今,在面对不离那让他魂牵梦萦的一言一行,都已深深地刻上了他的心底;他以为他对她只是一时的迷恋,他曾也这样的告诉过自己,可是在面临着离失去她越来越近的日子,他也变得越来越心急。
他不想伤害柔儿,可他更不想放开不离。
这份矛盾已如同一根带毒的花剌,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底,每每思极,那刚刚愈合的伤口便会撕痛欲裂,折磨得他整夜整夜不成眠。
他想让柔儿给他一点时间,一点来让他说服她的时间;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得了另一个女人——那个,让他又爱又不敢去爱的冷漠女人。
不离,她是那般的不屑自己,即使柔儿愿意跟她和平共处,可她呢?
她也愿意做自己妻室中的一个,愿意从此也爱上自己吗?
银环忍不住轻抽了口气,听着姑爷那声低落的反悔,眼里第一次地出现一抹不同往日的笑意。
是的,她开始嘲笑这个男人了!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小姐能够获得他的注目,能够可以不用被他休弃那么悲惨。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小姐是那样的有先见之明;这个男人,虽然在仕途上一路节节高升,可是在对待感情方面,他竟是如此的儿戏。
一句食言,他便可以将三年来对小姐那不闻不问的冷漠无情抹杀;一句食言,便可以让小姐重新忘记从前的一切,做个小鸟般的柔弱女人,从此留在他的身边?
呵,他倒说得轻松,可小姐要的唯一的爱,他怎么才配给?
这一刻她才明白,他与小姐,根本极不般配。
她承认,他是各方面优秀过人,可是在感情方便,他永远花心无度!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的女人,连他曾经最爱的女人如今还有孕在身,可他,却又似乎对小姐轻易上了心。
唉,难怪小姐说做他的女人不会幸福,只会可怜。
果然,她都开始同情那个沈心柔了,她是那样自信满满,一句承诺便伤害了小姐三年,可如今,她该比谁都心伤吧?
呵,小姐那样的冰清玉洁,便是他现在愿意将全部的爱都分给小姐,一个轻易食言悔诺的男人,他也根本不配做小姐的那个心底爱人!
连她银环,也瞧不起他!
豪无留恋地摇摇头,金不离认真地看着萧诺那双期待无比的眸子,唇角轻启:“不愿意。”。
短短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讽剌意义,淡若清风,豪无半分回圜余地。
她不爱他,他爱的也不只是她,这份感情本就不是她要的,又何必再徒留牵扯!
心一痛,萧诺的最后一丝希翼也完全被她击碎,俊眸瞬间涌上一片浓浓酸意,攥紧手心的同时,也同时剌痛心房。
尽管那份痛是那样的强烈,深刻得似要让他碎裂无数,却,终是手心一松,轻轻叹息:“那,你想要什么?”。
该是放手的时候了,她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她也根本不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到底,他曾经伤得她太深,一切,已再回不到从前。
更何况,就算她肯留下,而柔儿那边,他又怎么才能让她不伤?
如今她已有孕在身,甘愿为了三年侧室,为的只是守在自己身边,这份承诺,他还是要给……
呵,不离,你可知道你的眼神是最伤人的武器?
你眼中的疏离让我不敢去接近,你那无畏的神情,更是轻易地击碎我心底小小的依恋……
不离,不离……你可知道,只要你轻轻的点一点头,哪怕只是一个欣喜的眼神,我也会豪不犹豫,从此哪怕负了所有人,也不负你?
可你,不离,你却选择不愿留在我的身边,决意要离我而去,坚持要拿那所谓的休书,来让我放开你……
远处的身子轻轻一颤,所有的黯然终于在听到他的这句话,而微微松缓。
而金不离看着这样的萧诺,再度有种与当初韩毅重叠的恍惚。
那时的韩毅,也是在跟自己摊牌后露着这样既希翼又松了口气的眼神,她知道他在希翼什么,又在松心意在什么。
呵,为何男人都是这样的不满足?
总在背叛自己的同时,又希望自己能够开口求他们改变心意,希望自己能够在知道他的这份贪心后,还愿意继续留下的痴妄。
她不是男人,也不懂他们这种痴妄是否与生俱来!可是她永远不会如他们所愿,更不可能留在一个心中不能只有自己的男人身边。
哪怕他再爱自己,哪怕他的爱,会到了失去自己便痛彻心扉的地步,她也要离开得彻底!
她要断的,不是自己的希望,而是他们的痴妄。
无论韩毅还是萧诺,他们都是这种人,都是让她金不离前世今生都永远不愿意为之停留的贪心男人!
“将军要给我什么?金钱?房契?还是一部分佃户的税收?”冷笑一声,金不离眼中闪现一抹讽剌的同情。
萧诺,她根本不是从前的金不离,这些所为的补偿,永远补偿不了一条已经死去的性命;也永远换不回,从前的金不离对他付出的一片深深爱恋!
一切或许不是他的错,可却是他的不懂爱、不会爱,白白害死了那个真心深爱他的女孩!
“不离……”心一痛,萧诺声音微沉,有些不能忍受她眼中的那份冷漠:“我知道你恨我,可是……”。
“你错了,我不恨你!”冷冷地出声打断他,金不离的眼中只有无边的冷:“我从不曾爱过你,所以也不会恨你。萧诺,对你我只想奉劝一句:回首百年身,珍惜眼前人!沈心柔是个好女子,她对你的爱才是值得你去一生珍惜的,别因为那只是一时的迷惑,既伤了别人,又伤了自己!”。
转身,她不想再面对他眼中的那份失意。
他已经错失了一个金不离,她不希望他再错失了一个沈心柔!
他这样的表现,只会让她觉得很虚伪;论失意,他不是唯一,可那些被他伤到的女人,又该找谁来补偿这份失落?
他吗?很显然,他根本给不了!
“不离!”看着她如避蛇蝎般地想要避开自己,这份打击,深深地伤到了他。
萧诺三步并作两步,突然上前欲一把将她拉住,却被她猛地甩手一个抽离,他的手只是擦过她的手边,连她的手,都不曾再握住。
心底的震惊让他迷失了眼,看着她忽然生气地回眸怒视自己,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暗喜:她的这份怒气,是否是因为在乎自己的表现?
“不离,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将整个萧府留给你……”小心地看着她的眼,他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出震惊与欣喜……
哪怕只有半点,他也要豪不犹豫地,将她从此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