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崖前,便听锣声,我遵你们嘱咐,见有动静,只管紧守那洞。我见洞旁防守的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刚放一点心,忽见洞内跑出二男一女,我便上前迎敌。谁知这三人全会剑术,想是怕诸位法术厉害,也不同我交手,各驾剑光逃往东南方去了。”郭云璞闻言,生怕这女子又行逃走,急忙下崖,领了众人走到了洞前,才知防守的人已被人点了哑穴。解开一问,同魏青所说的前半截并无差异。再看那封闭的石头,并未移动,知道人未救走。还觉不大放心,仍用法术移开大石,点了火炬进洞一看,忽然洞中一亮,一道长虹急如闪电,出洞破空而去。再看地下,散堆着一段段的长短蛟筋索子,被擒女子却踪迹不见。任你郭、吕二人妖法、剑术厉害,也闹个措手不及。急得郭云璞直跳脚道:“我上了这人的当了!我用法术移来这块大石,还有符咒镇压,重如泰山,任你天生神力也无法移动。我不该给那小贱人留下送饭的小洞,被救她的人运用剑光进去。救她的人知我法术厉害,那女子不会剑术,不能似他身剑合一,趁我移石的当儿,带那女子逃走了。”魏青闻言,不由心中大快。吕、郭二人见到手活羊又被逃走,好生不快,只得率领众人回寨去了。
这里心源等互说经过,听见湘英被人救走,知道戴家场诸人俱无这种本领,又是高兴,又是疑虑。尤其许超更是放心不下。云凤本是昨晚湘英走后,和凌操商量,要追湘英回来。
说事情本是因她多口而起,倘若湘英遇险,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前去救援。凌操知道爱女脾气外和内刚,怕她说得出做得出,只得答应她,如果湘英天亮不回,大家都一起去。云凤也知再若坚执,父亲更不让走,当下满口应允。心中虽然急如流火,面上一丝也不显出,故意很自然地坐了一会儿才回房去。凌操等云凤回房,去寻白琦等商议时,云凤业已带了宝剑,连夜照白日所闻路径,赶往吕村去了。云凤不认得山路,只凭着一盏号灯走出山口,将号灯交与防守的村壮,又问了一次吕村道路。赶到吕村业已天明,愈发焦急起来,知道湘英不出事便罢,如要出事,这时已赶不及救援了。奔走了一夜,未免劳乏过度,只得寻了一个僻静山崖底下,稍为歇了歇脚。正要设法擒一个村人打听消息,忽见许超从一条小道上走来。
还未及招呼,忽见林中蹿出两个防守的人,将许超唤住,问明来意,请往庄中去了。云凤见许超昨日白天动身,今早才行赶到,不由心中起了希冀。暗忖:“路那般长法,湘英脚程素来赶不上自己,莫非自己倒跑在湘英前头?”不由高兴起来。反正这里即是入口地方,索性等许超回来,总可打听出一点动静。万一湘英还没有走到,两下错过,岂不大糟,便决定在此等候湘英一会儿,如果过些时不到,再作计较。等了一会儿,湘英既未到来,许超又不见回来,疑心还是自己来迟了一步,说不定二人俱遭毒手,又在白天,诸多不便。越等心越焦急。正在无法可施,忽听崖上有人说话。云凤忙悄悄将身移近一听,果然湘英已在昨晚被擒,囚入螺蛳湾石室之内。不由又急又怒,将银牙一错,也无暇考虑利害,纵身上崖,将那两个防守的人擒住,问明螺蛳湾路径,鹤行鹭伏,赶到洞口。恰好许超也得信赶来,才与心源等相见。这时湘英虽然遇救,却不知下落,打算回戴家场一看动静。
话未说出口,忽听一阵锣声远远传来,许超疑是湘英又遭毒手,拔步往外要跑。魏青一把拉住说道:“诸位这时千万出去不得。待我出去看一看动静,回来再作计较。”心源也觉应该如此,一面拦住许超、云凤,忙着魏青快去打听。魏青知道众人还未用早饭,忙嘱咐他妻子吕氏急速备饭,说罢匆匆自去。这位吕氏人甚贤能,众人进洞时,早已着手准备,一会儿端上饭来。众人也不客套,各自饱餐一顿。等了一会儿,魏青尚未回来。许超从闲谈中得知,湘英负气探庄失陷,是因自己而起,又急又悔。虽说被人救去,是否平安回家,也无从得知。适才村中忽然又响了一阵锣声,不知是何吉凶。久等魏青不见回来,越想越担心难过。几次要跑出洞去探看,俱被心源拦住。云凤坐在一旁,口中虽与女主人不时周旋,心里头却是来回地盘算。忽然失声道:“糟了!”急匆匆起身往外就走。刚走到石壁面前,忽见壁外石臼移开,钻进一人,险些与云凤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见是魏青。
云凤、许超双双抢问,外面锣声是否湘英二次遇险,或是戴家场有人来此涉险。魏青道:“戴姑娘倒未遇险,倒是凌姑娘的老大爷,还有一个年轻相公,差点失手。若不是从空降下一个红脸道士,怕不被罗九那厮活活累死。如今他老人家已被那红脸道士救走,并且那红脸道士走的时候,还说戴姑娘也被他救走了。那个意思,好似说与我听似的。如今戴姑娘既已出险,我看诸位不可在此久待,今晚一同走吧。”云凤本来急的是临来时,自己老父本不知道,等到发现,一定追来。自己只顾急于来寻湘英,没有顾到衰年老父的利害,适才村中锣响,方才想到。不由心急如焚,当下就疑心是父亲赶来,不顾生死,要出洞探看。如今听了魏青之言,果然自己料得不差,并且又知湘英真个出险,一块石头才行落地。许超关心湘英,自不待言,听魏青说湘英遇救,急于要知详情,只管催问魏青。魏青性直气粗,经云凤、许超这一追问,应接不暇,也不知从哪里说才好。心源知道魏青性情,便拦住许超、云凤,对魏青道:“如今凌老英雄与戴姑娘出险,事已过去,无须再为着急。你只把适才去到前面的事,从头慢慢说来便了。”
魏青道:“这事是这样的。适才我到前面,见寨前有两个人,一老一少,和罗九、陈长泰在场中打得正起劲。那老少二人本领俱都不弱,那老的更是出色。陈长泰本敌那青年不过,眼看就要吃亏。罗九倒是狡猾眼尖,我只看他一面和年老的动手,暗中不知放了什么暗器,打在那青年的肩膀上,那年轻的一个支持不住,跌倒在地,被陈长泰趁势擒住。那年老的见同伴被擒,越发气恼,只管用尽平生之力施展绝手。罗九却是坏到极点,他只笑嘻嘻地封闭躲闪,瞅冷便来一个毒手,累得那年老的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我才知道罗九那厮打算把年老的活活累死。我在旁边气忿不过,正打算拼着命不要,去助那年老的一臂之力。还未容我张嘴,忽然又是一道长虹从天而下,场中现出一个红脸道人。那罗九好似见了什么克星,吓得跪倒在地,叩头不止。那道人也不朝罗九说话,就在场中将那老少二人一把抓起,破空而去。临走时我听他大声说:‘你回去说与他们知道,你们要救的人,业已被我救回去了。”说时脸朝着我。
我怕他们看出破绽,吓得急忙闪过一旁。后来问起旁人,才知那老少二人进村的时节,原本说是前来拜庄,要会罗九。防守的人与他们通报时,他二人路遇吕三在一家门外调戏一个妇女,想是他二人上前解劝,不知怎地争斗起来,那年轻的将吕三打倒,惊动别人鸣起号锣。恰好罗九也迎将出来,那年老的一见面,便要罗九还他的女儿和戴姑娘,不然就要和罗九拼命。罗九也不说凌姑娘不在此地,戴姑娘业已被人救走。反说:‘久闻你凌操是有名人物,要还你女儿不难,须要赢得了我这一双手。’凌老先生这才和他约定单打独斗,他输了便自己碰死,赢了须将女儿还他。两人才动上手,陈长泰新从罗九那儿学了几手毛拳,便用言语激那年轻的,四个打做两对。吕、郭二人倒还懂江湖规矩,并不上前相助。末后凌老先生被红脸道人救走,才放出剑去追时,那道人业已去远了。我来时还听吕宪明同郭云璞说,那来的是峨眉派的剑仙,罗九的师父。既将凌某救走,必助戴家场无疑。两人商量,要去约几个帮手助拳。听到这里,我怕你们着急,就回来了。”
云凤听见老父为她受了罗九许多侮辱,好不伤心。又猜那年轻的定是她未婚夫婿俞允中,难为他自知不敌,为了自己,竟舍死忘生,也跟了前来,可见檀郎多情,老父的眼力不差。不过他们被红脸道人救回戴家场,不见自己回去,岂不还是担心?不禁着急起来,恨不能立刻飞了回去才好。但是魏青出去打听几次,回来总说自从昨晚起,村中连连出事,防守愈加严密,连晚上都不易逃走。众人虽然心焦,也是无法,只得推心源悄悄从后山驾剑光回去送信,好叫众人放心。
心源剑术不能带人,分行又怕许超、云凤着急,总未提走字。现见二人如此说法,便由魏青先去看看动静,见左右无人,才出洞去。越过了两处山崖,站在高处一望,见出口上防守严密,已不似早上初来光景,决计绕道飞行回去。刚升起半空,走了没有多远,忽听背后有破空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有一道青光,风驰电掣般由后面追来。心源见来人所驾剑光好像是峨眉派门下,不知因何追赶自己。说时迟,那时快,只在这一转念间,那道剑光已经追到。心源人本持重,知道自己剑术能力有限,又看不出来人用意,急忙把剑光往下一顿,打算避开,让那人过去。
脚刚着地,那人也随着下来,向心源看了一看,忽然一阵狞笑道:“我当是个什么有能为的人,三番两次来我吕村扰闹,原来是你!”心源降落时节,已认出那人是罗九,知道来意不善,自己也准不是对手,仍装不知,说道:“朋友,我同你素不相识,我不过闲游由此经过,你说的话叫我无从索解。我看朋友所驾剑光好似峨眉门下,你我素无冤仇,追我何故?”罗九狞笑骂道:“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行径么?那日在长沙城内酒楼上,就看出你不是个东西。彼时因为我有事,也没和你计较,不想你果然跟来寻我的晦气。今日要放你过去,情理难容!”说罢,也不俟心源答话,就将剑光放将出来。心源知道无法再说,想走也走不了,只得也将飞剑放出,拼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