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为友心切,便将笑和尚现奉师命,要往百蛮山阴风洞斩妖除害,将功折罪,只因绿袍老妖厉害,人单势孤,来请同门相助之事说了。这一班小辈同门,除了灵云、秦紫玲、吴文琪几个素来持重外,余下都是急功喜事,好几个都愿前往。笑和尚当然满口称谢,金蝉更是兴高采烈,不住地商量怎样去法。灵云看了,甚是好笑,插口说道:“蝉弟你就是这火爆性子,也不知乱些什么。你先不要打岔,听我来说。”金蝉见灵云脸色似不赞同,心中大为不快,鼓着一张嘴,抢着说道:“姊姊,这还有什么说?我们既然以剑仙自命,斩妖除害,乃是天职。何况笑师兄受了苦行师伯重责,独肩千斤重担,我和他情同骨肉,你们不肯帮他,也得帮我。莫非这义不容辞的事,也要禀命而行么?我不管你们,谁要怕事,只管不去。
适才文姊姊和李师妹、申师妹、秦二师姊都说去的,想必不会说了不算,再连我一同……”还要往下说时,灵云见他一面激将,一面挟制,又好气,又好笑,不等说完,喝道:“蝉弟住口,休得胡言!这凝碧仙府,乃本派发扬光大之基。我以微末道行,奉师父前辈之命,暂行主持。以后同门日多,都似你这样放肆狂妄,言行任性,如何能行?昔在九华,念你年幼无知,处处宽容。如今年龄与学识俱应竿头日进才是,一言一动,都似这般浮躁,岂是修道人的体统?外人为妖孽侵害,我等遇见,尚难袖手,何况同门至契。
只是凡事须有个条理章法,大敌当前,尤须慎重,岂是随便张皇,便能了事的?”金蝉原有些畏惧灵云,只因激于一时义愤,疑心灵云不肯相助,才说了那一番话。被灵云义正词严地数说了一顿,早羞了个面红过耳。英琼、朱文一知来意,就首告奋勇。寒萼、若兰也相继说是要去。英琼素来天真,最得全体同门钟爱,谁说她也不计较。朱文与灵云姊弟又是生死患难之交,更不在意,反看着金蝉受屈好笑。若兰得依峨眉,引为深幸,平素本极敬重灵云,反认为自己冒昧,不该也抢着说去。其余自紫玲起,没一个不佩服灵云的。笑和尚自不便有何表示。只寒萼一人生来不曾受过拘束,自负甚高,又系初来,闻言好生无趣。
灵云心中明白,转向笑和尚道:“前者成都众同门分手,掌教师尊原有飞剑传谕,命我等分头建立外功。彼时正值护送朱师妹往福仙潭求取仙草,归来开辟仙府,接着又破青螺,未能下山历练。如今遇见这种事,不但相助师兄,如能侥幸成功,将绿袍老妖除去,正是我等积修外功机会,为公为私,俱无坐视之理。偏偏仙府正值多事之秋,灵峰飞走,灵药恐生变化。日前藏珍出现,也不知是何宝物,化成一道光华,破空飞遁。适才第二口飞剑又要遁走,多亏师兄赶来,用分光摄影之法,才得收住。现在不知穴中宝物还有多少。算计这两日宝物飞化,都有一定时间,我等法力有限,封锁无效,要到明日,才能分晓。封既不能,只有事先预防,通力合作,等它一出便收。
要是宝物还多,须留两位本领较大、能收宝物之人在此防守,以收尽为止,免致化形飞去,落于异派之手。时日甚难预料。最重要的,还有李师叔仙鹤传警,说不久有异派来滋扰。此间根本重地,师祖昔年贮藏的灵药异宝甚多,芝仙也移植在此,稍有失陷,非同小可。李师叔只说为期不远,并未指明时日。全数在此,尚恐抵敌不过,再如分开,其力更微。李师妹有一姓余姊妹,异日也是本门中人,如今孤身独走莽苍山,虽知她绝无凶险,总在魔难之中,李师妹几番要约人前去寻访,我也在为难,尚未决定。百蛮山除妖,为期尚有半月,如在此期中妖人来犯,正好借师兄大力相助御敌。事完之后,酌留数人守护仙府,余者随着师兄同建奇功,岂不是好?只恐妖人迟迟不来,我等难以兼顾。蝉弟福厚,毕生无甚凶险,诚如诸葛师兄所言,令他一人同去还可,其余同门只好到时再定行止了。”
这一席话,自是解释尽情。笑和尚早知师父以重责相委,必有魔难,绝无容易之理,原在意料,倒也泰然,能得金蝉相助,于愿已足。金蝉虽不甚乐意,想起目前仙府中实多碍难,只有盼望妖人早来侵犯,决一胜负罢了。
商议停妥,笑和尚便将适才接的那口飞剑交还灵云。又将柬封外面注明赴百蛮山日期,与众人看了。灵云见那口飞剑形式特别,连柄长只尺许,剑身三棱,青芒耀眼,寒气瘆人毛发。众人正在传观,笑和尚猛地心中一动,对金蝉道:“藏剑宝穴现在何处,发现以后,既然未能封锁,各位师姊师兄可曾入内观察?”一句话将灵云提醒,忙答道:“这几日,一则仙府多故,二则初回时因未看见飞走的法宝形象,恐能力有限,不敢妄入。今日见这第二柄宝剑化成青蛇飞去,才猜宝物是按时飞行。又因师兄新来,忙于接谈,竟未及想到入穴窥探。
现被笑师兄一提,才想起若论我等本领功行,本不该冒昧擅窥师祖的宝藏。但是穴中宝物既要次第飞遁,先已失去一件,再不先事防范,如有遗失,后悔无穷,自以冒险入内试探为是。不过穴中宝物深浅难知,时听里面金铁交鸣,我等是否能收尚不可料。稍一失措,便有杀身之危,此事不能大意。所幸笑师兄无形剑遁,妙术通玄,更有朱、李、秦三位师妹各有至宝。我等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入内人不须多,只由我与笑师兄二人,借了三位师妹的紫郢剑、天遁镜、弥尘幡,连那九天元阳尺四样宝物,入内观察,以作防身之用,得便将穴中法宝收住。余人各驾剑光,在穴外防守,以防宝物遁走,最为稳妥。”
当下便向三人要过三样宝物,将新得飞剑带在自己法宝囊内,布置好了众人,将弥尘幡交与笑和尚,元阳尺藏在袖内,一手持着天遁镜,一手拿着紫郢剑,领了众同门,走到宝穴前面峭壁之下。先和笑和尚飞剑上去,在穴口侧耳一听,里面金铁交鸣之声又起,只不如先前响亮。灵云道:“先时每值宝物飞去以前片时,响声甚大,宝物一经飞出,便即停息。据这两次闻声观察,这穴必甚深广。现在就要进去,笑师兄可有什么高见?”笑和尚道:“师姊道法通玄,为同门表率,无须太谦,就请下手吧。”灵云便将手一挥,峭壁下除了英琼已将紫郢剑借与灵云,芷仙不能身剑合一,只在下面旁观外,余人各将剑光放起,连人带剑,十来道光华,冲霄而上,似五彩匹练起在半空,神龙夭矫,略一游转,齐往宝穴上空会合。寒光宝气,耀目生辉,杂以雷电之音,穿织成一盘光网,笼罩穴顶。灵云料无疏虞,对笑和尚道得一声:“有僭!”揭开石穴盖,用手中天遁镜往下一照。见里面是一个井一般的深穴,从上到下,约有二十余丈,比穴口约宽三倍。
内壁上面有一个石门,余外三面俱是平滑如玉的石壁,一无所有。才知宝穴原是两层,宝物正藏在石壁以内。略一端详,看出穴中并无异兆。回头招呼笑和尚,一前一后,飞身下去。到了穴底,走向石门前一听,果然金铁之声出自门里,空穴传音,分外清晰,铿锵悦耳。见那石门竟似天然生就,仅略看出一丝轮廓,无法进去。二人商量了一会儿,先用笑和尚的飞剑,往缝隙里试了试,竟不能削动分毫,也不知以前宝物怎能破壁飞去。猜这石门定有仙法妙用,不然何致笑和尚的飞剑都破它不开。又用弥尘幡试了试,以为弥尘幡能随心所至,穿金入石,必能连身入内。谁知彩云起处,仍不能飞入雷池一步,只在石门之上回旋。才知仙法厉害,越发不敢大意。忙收了弥尘幡,取出英琼紫郢剑,向门缝里刺去。先以为飞剑、宝幡失效,紫郢剑也未必成功,姑且试试。谁知紫光到处,立刻一道白烟一闪,石门不见,石门以内金光耀眼,夹着一团彩气,疾若闪电一般盘旋,阻住去路。二人不禁吃了一惊,先以为这是宝物。猛听出金铁交鸣之声,出自光层里面,才悟出这是仙法封锁宝物的妙用。
灵云将天遁镜交与笑和尚,要过弥尘幡,叫笑和尚持镜远照,相机进退,自己决意冒险入内一探。一手持着紫郢剑,用弥尘幡护体,再与自己飞剑将身合一,试探着往光层里穿去。笑和尚在光层外面瞭望,眼看一道紫光,会合一幢彩云,穿入光层以内。顷刻之间,便见灵云带着一条青光,重又穿光而出,落地收了法宝、飞剑,口中连称好险。笑和尚忙问究竟,灵云道:“我用法宝、飞剑护身,侥幸入了宝穴,里面地方甚是深广,玉柱瑶阶,如同仙阙。尽头处见有五道光华,互相纠结盘绕,其形不一,色彩各异,光华照眼,也辨别不出是什么宝物。
我正寻思一人绝难下手收取,脚才着地,便觉适才师兄所收那形如青蛇的三棱飞剑,在百宝囊中跳动,未及检看,便化成一条青蛇,破囊而出,亏我手快,才得将它收回。百宝囊已破,无法收藏,只得连弥尘幡拿在手内。这青蛇才一照面,五道光华之中,倏地一道形如蜈蚣的红光,往我手上扑来,这青蛇也好似要在我手上挣脱,同时那余外四道光华也纷纷飞到。我恐措手不及,仍用前法遁出,才保无恙。那五道光华,好不厉害。那头一道红光飞到时,若非紫郢剑敌住,险遭不测。就这样,还将百宝囊损伤,连玉清师太所赠的乌云神鲛网,以及我自己炼的两样小法宝,俱都失落在内,还不知能保原璧与否。幸喜九天元阳尺藏在袖内,不曾失落。那尺不用真言,不能发挥妙用。要是失陷损伤,不但见了凌师伯无法交代,日后还有不少用它之处呢。不过我已看出一些下手之法,至少还得三位有本领的同门,才能前去收宝。若只你我二人,绝难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