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上马车的时候,蔡田还是在犹豫之中,如果她现在下车,回去找徐知诰,他们或许还有机会吧?她还是他的妾,他还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也还是有个宋福金。那个逝去的小生命,的确令人惋惜,可是,这又怪得了谁?是我自己的鲁莽害了他,还是别的?蔡田不敢继续想下去……
现在北上,离开这里,或许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是啊,新的开始,她没有脸回去见徐知诰,也没有精力去应付徐知训。还有扬州的朋友,就暂时再见吧。
这样想了想,也就释然了,现在离开吧,让自己放松一下,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一路走的很快,有时候吃饭也是在车里吃的,她一个坐在马车里的人,都觉得疲惫不堪,真不敢想象骑着高头大马的蒲谷……
“喂,休息一下吧?”
蒲谷斜了蔡田一眼,冷冰冰的说:“不行,族内有事,我迟归已经心存内疚了,哪还能继续耽搁?”
蔡田见自己好心办事却没人领情,也懒得理他。走就走,谁怕谁啊?
于此同时,徐知诰派人找了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只知道夜晚有一马车出城,和两个骑大马的男人出城,至于女子,倒是未曾发觉……还有一点,那就是整个扬州城都没有蔡田的身影,问过她的那几个朋友,也没有消息。
徐知诰辗转反侧,也夜不能寐,思索很久,认定蔡田一定在那马车里。
于是,在去昪州的同时,下令让人跟着那马车的足迹北上,希望很快能有蔡田的消息。
宋福金见徐知诰今日又没有入睡的打算,只是劝劝,却全然没有生气吃醋的样子。
“夫君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徐知诰伏案处理公文,也没有抬头,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宋福金把手中的白糖莲子粥放下,上前给徐知诰揉肩,边揉肩边劝道:“夫君不用担心,姐姐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徐知诰见宋福金提及蔡田,心中的担忧也真正表现出来,抓住宋福金的手说:“福金,你觉得她会去哪?还会不会回来?”
自从蔡田离开,徐知诰这话就憋着心里无从发泄,想和宋福金说,但又怕她吃醋,但现在看宋福金没有丝毫的嫉妒,也就放下心,他觉得自己现在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宋福金自然听出徐知诰的焦急和关切,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温然细雨:“放心吧,没多久姐姐就会回来的,他那么爱你,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提到“爱”,徐知诰反而有些担忧,如果她真得爱自己,又怎么会和徐知训在一起?也许,她爱他不如他爱她爱得深沉……
蔡田想象着契丹与中原的众多不同,但真正下车,到达耶律阿保机的府邸时,发现其建筑与中原有少许不同外,并没有看到满地的青草和到处可见的毛毡房子。
带着很大中原味道的房屋,气势恢宏,很有派头。一间间的房间,保留着契丹本族的面貌,就有着中原的物品。
一道道回廊,一棵棵树木,将这栋带着男人强势味道的府邸,变得柔和了很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个士兵,矗立在一旁,威严的样子,让人敬畏。
在蒲谷的引领下,蔡田来到一处气势恢宏的大厅,就独自离开了。
坐在椅子上,蔡田东看看,西看看,忽然发现梨木架子上有一个唐三彩的瓷瓶。唐三彩的造型丰富多彩,一般可以分为动物、生活用具和人物三大类,后来又产生了辽三彩、金三彩,但在数量、质量以及艺术性方面,都远不及唐三彩,这个瓷瓶显然是盛唐时候的艺术品,其做工和颜色都数上等,
那瓶子有一手臂长,颈口有碗口那么大。这瓷瓶最为出彩的是那瓶身上的图案,融合浅黄、赭黄、浅绿、深绿、天蓝、褐红、茄紫这七种颜色。画的上空是一片天蓝色,与天空相接的是浅黄与赭黄的房屋,房屋下是褐红的小花。被花色包围的是一小小河。河中有一个探出脑袋的女子,茄紫的长发,在深绿的水中,晃动着浅绿色的水影。
茄紫色的长发,在整个画面中央,随水漂流,像一个小小的瀑布。蔡田垂头,看到自己的长发,觉得那水中的女子和自己竟然有几分的相像……
是巧合还是……
“你,过来,快点。”
蔡田转身,看到一个嬷嬷般的人物对着这边的方向说话。回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是对自己说话,就有些愣愣说:“我吗?”不过,蔡田说的是汉语,而那个嬷嬷说得是契丹语。
那嬷嬷有些不耐烦,似乎想到了什么,咕哝了一句,用地道的中原话说:“快点跟过来。”
蔡田想一个老太太还会说汉语,真是令人惊讶。但看到嬷嬷着急的样子,觉得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就急忙跟了上去,显然没有看到那个梨木架子旁边,还有两个、个瓷瓶,都以一个女孩为主,且这个女孩都是一头长长的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