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与方苞俟父外出之机,启箧发现家藏旧板《史记》,遂共同观之。
按:以后《史记》就成为方苞兄弟作文的典范,方苞“义法”说的产生,也和他受《史记》的影响密切相关。“义法”说是方苞古文创作理论的核心,是桐城派古文理论的核心,也是桐城派后代作家固守的基石。方苞《又书货殖传后》曰:“《春秋》之制义法,自太史公发之,而后之深于文者亦具焉。义即《易》之所谓‘言有物’也,法即《易》之所谓‘言有序’也。义以为经而法纬之,然后为成体之文。是篇两举天下地域之凡,而详略异焉。其前独举地物,是衣食之源,古帝王所因而利道之者也;后乃备举山川境壤之支凑,以及人民谣俗、性质、作业,则以汉兴,海内为一,而商贾无所不通,非此不足以征万货之情,审则宜类而施政教也。两举庶民经业之凡,而中别之。前所称农田树畜,乃本富也;后所称贩鬻僦贷,则末富也。上能富国者,太公之教诲、管仲之整齐是也;下能富家者,朱公、子赣、白圭是也。计然则杂用富家之术以施于国,故别言之,而不得侪于太公、管仲也。然自白圭以上,皆各有方略,故以‘能试所长’许之;猗顿以下,则商贾之事耳,故别言之,而不得侪于朱公、子赣、白圭也。是篇大义,与《平淮》相表里,而前后措注,又各有所当如此,是之谓‘言有序’,所以至赜而不可恶也。夫纪事之文成体者,莫如左氏;又其后,则昌黎韩子;然其义法,皆显然可寻,惟太史公《礼》、《乐》、《封禅》三书及《货殖》、《儒林传》,则于其言之乱杂而无章者寓焉。岂所谓‘定、哀之际多微辞’者邪!”(《方苞集》卷二)
按:关于方苞“义法”说:
方苞《书汉书霍光传后》曰:“《春秋》之义,常事不书,而后之良史取法焉。昌黎韩氏目《春秋》为谨严,故撰《顺宗实录》削去常事,独著其有关于治乱者。班史义法,视子长少漫矣,然尚能识其体要。其传霍光也,事武帝二十余年,蔽以‘出入禁闼,小心谨慎’;相昭帝十三年,蔽以‘百姓充实,四夷宾服’,而其事无传焉。盖不可胜书,故一裁以常事不书之义,而非略也。其详焉者,则光之本末,霍氏祸败之所由也。古之良史,于千百事不书,而所书一二事,则必具其首尾,并所为旁见侧出者,而悉著之。故千百世后,其事之表里可按,而如见其人。后人反是,是以蒙杂暗昧,使治乱贤奸之迹,并昏微而不著也。是《传》于光事武帝,独著其‘出入殿门下,止进不失尺寸’,而性资风采可想见矣。其相昭帝,独著增符玺郎秩、抑丁外人二事,而光所以秉国之钧,负天下之重者,具此矣。其不学专汰,则于任宣发之,而证以参乘,则表里具见矣。盖其详略虚实措注,各有义法如此。”(《方苞集》卷二)
方苞《书五代史安重诲传后》曰:“记事之文,惟《左传》、《史记》各有义法,一篇之中,脉相灌输,而不可增损。然其前后相应,或隐或显,或偏或全,变化随宜,不主一道。《五代史·安重诲传》总揭数义于前,而次第分疏于后,中间又凡举四事,后乃详书之。此书、疏、论、策体,记事之文古无是也。《史记》伯夷、孟荀、屈原传,议论与叙事相间。盖四君子之传以道德节义,而事迹则无可列者。若据事直书,则不能排纂成篇。其精神心术所运,足以兴起乎百世者,转隐而不著。故于《伯夷传》,叹天道之难知;于《孟荀传》,见仁义之充塞;于《屈原传》,感忠贤之蔽壅,而阴以寓己之悲愤。其他本纪、世家、列传有事迹可编者,未尝有是也。《重诲传》,乃杂以论断语。夫法之变,盖其义有不得不然者。欧公最为得《史记》法,然犹未详其义而漫效焉。后之人又可不察而仍其误邪!”(《方苞集》卷二)
钱澄之在北京与陆元铺、毛会建、计东、朱彝尊会丰台药圃。
朱书随父由潜山迁回故里。
方苞父仲舒自定所著为《爱庐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