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德看二老歪被狗撵了,还吓出了病,感觉这回不太好玩了。这个事办不成,他官升不了,还得落下埋怨,以后的日子就不会舒坦。
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在赵大平身上。不把赵大平整走,李雪就不会回头。张武德把腿架在破桌沿上,接二连三抽着烟,一直捉摸这事。赵大平?赵大平?
他妈的,我就不信了,他突然站起身,用那支肥嫩的大手使劲在桌子上摁灭了烟头。
张武德这家伙现在长的肥头大耳了,走路舔着肚子了。他一走路,人没到,肚子先到了。夏天的时候,给社员开会,只要不是太冷的天,他就站在社员面前,两只手不停地摸着肚子,然后交换着手势讲着话,讲话的时候,还这个这个的,带着口头禅。比如,有一次召开锄地动员会,他就讲了,这个,啊,庄稼长草了,这个草能要吗?不能要,要了草那苗就没了。没了苗,吃什么啊,吃大腿吗?喝什么啊,喝西北风吗?这个,啊,,,。
按照社员分工,他安排打头的和监工,特意把他喜欢的小媳妇安排在轻活的地段,总之一整套的路子。
现在分田到户了,开会的时候也就少了,有事情顶多也就是在喇叭里喊几句。或者发个通知,找个人了,现在他闲出屁了,闲出屁了就得研究升官的事。
这天早上,张武德在喇叭里喊赵大平到队部。赵大平正打算去李雪家把鸡窝垒上,李雪娘养了十个母鸡,个个肥大,下了蛋给除了老头补身子,多余的换点生活零用。
听了广播,也不用去李雪家了,一顿喇叭,全屯子人都知道了。对赵大平的为人,屯子人都没意见,他对亲戚朋友都不留情面,他劝那些人,自己家有苞米,为啥要吃别人的?
现在不同以往了,田是自家的,一家老小起早贪黑爬半夜种的苞米,谁家丢了口粮都不乐意。虽然大家都吃自家的,但也有打着自家旗号吃别人家的玉米情况。
赵大平非常清楚每块地的归属。所以做賊的见了赵大平还是心虚,只好乖乖把玉米给人送回去。赵大平从来不泄密,谁都不告诉,物归原主了,还给偷玉米的留着面子。赵大平会办事,屯子人都佩服。
赵大平到了队部,张武德笑嘻嘻递给赵大平一支烟,赵大平摆摆手。这支烟就叼在了张武德的嘴上,他熟练第划根火柴点着,晃了三晃,火柴灭了。
队长点着香烟吸了一口,这才抬起眼睛说话。大平啊,看青这活,你干的不错。但是夜间还得加强巡逻,苞米被偷就不好了,谁家都不容易,得上上心。
赵大平捉摸,这不废话吗,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还得往好了干。他接过话茬,队长,你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就是信得着我赵大平,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批评指正。
张武德面无表情,顺嘴说道,当然是信的过你了,年轻有知识,前途无量啊。今天找你来,再给你个重要的任务。说着,把嘴上的烟头使劲吸了一口,随手丢进了墙角。
最近啊,他又捏了捏鼻子,好像有鼻炎一样,使劲吸了吸,继续说,大平啊,最近有传言屯子经常闹小偷。晚上总是丢鸡丢鸭的,有好几家来找队里,说得派人看着。想想也没个合适人选,你就得辛苦辛苦,每天多给你二块钱。
赵大平一听,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犇都没打就同意了。说这有啥难的,大伙的事,我就晚点睡觉,没事走几圈,就是不给工钱也什么。
张武德看赵大平同意了,嘴上不说,心里暗自高兴。他看着赵大平转身出了门,兴奋得一拳锤在桌子上。
大家注意了,张武德在广播喇叭里喊上了,大家注意了,播送个通知,这个,啊,每家每户都听好了,别没事老报告今天鸡丢了,明天鸭子没了,我给你们找好巡逻的了,赵大平看青看的好,大伙都挺得意,今天他也同意了,就顺便给大家伙打更。话说回来,啊,看看你们那些鸡鸭猪,养那些东西干什么,吃了算了,竟给队里找麻烦。再重复一遍,以后丢了东西,主动向赵大平报告。
张武德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没事时候就琢磨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点喝点抽点。农村虽然很穷,但是鸡鸭还是不缺的,秋天的鸭子肥,鸡也不缺吃的。
现在日子不如以前了,以前给社员多记几个工分,人家送几个鸡蛋,拿了换点泡子里的小鱼,用酱炖了,放点辣椒,喝点着酒,也舒服得要命!
这天晚上,张武德约了一个叫猴子的朋友在他家看纸牌。到了半夜,张武德摸摸肚子,没那么圆了,感觉有点空瘪。他拍了两下,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姓候,挺会看眼色,说道,伍哥是不是想大鹅肉了。张武德没言语,继续出八条,一会又出一个六饼。
猴子老婆是个小眼睛,但是特激灵,出去翻翻锅台,除了几个茄子和黄瓜,一点油性都没有。她进了屋,朝蜡烛中黄着脸的猴子咧咧嘴。猴子明白了,啥吃的都没有。
又看了一圈牌,猴子对老婆说道,你帮我给我摸两圈,我出去解个手,这两天肚子拉稀。
猴子下了炕,猴子老婆会意,麻溜上炕给队长点了炮。队长很高兴,也不拍肚子了,继续洗牌。约莫一会功夫,猴子回来了。猴子老婆一看他回来了,就说,你拉线屎呢,这么老半天。猴子不言语,上了炕,说该干嘛干嘛去。
猴子老婆眯着小眼睛麻利下了炕,去柴草垛抱了柴火,烧了一锅水,把门后的一只大鹅,拿菜刀三小两下就解决了小命,放在开水锅里一顿秃噜。没到一个小时,张武德手里的小牌变成了酒盅,嘴里嚼着大鹅肉,还不时地打着饱嗝。
吃完了鹅肉,继续摸小牌,后半夜,猴子的哥们都走了。张武德说喝多了,顺便躺在了猴子家的炕上,猴子很知趣,跑到外屋,衣服也没脱打起呼噜。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猴子老婆起的早,虽然折腾一夜,但经历十分旺盛。猴子无能,曾让她十分苦恼。自从猴子把张武德找到家里看小牌以后才解决了这个重大的家庭稳定问题。猴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再一起过日子他就很知足。
猴子老婆去厕所,刚提了裤子,就听见屯子正街对面的张婆子,站在大街上,披头散发,穿个破旧白背心,拎个烧火棍开骂了,草他妈的,吃了也不噎死,走路摔死,让门槛子卡死,你要吃鹅肉就自己养几只,有能力养汉就不能养几只大鹅。咋不噎死你呢?
这时候,邻居一个老太太听到了,就问,他婶子,这是咋了,大早起来就骂。
老张婆子正愁找不到对象,正好有个诉说的人,就扯开嗓门,举着烧火棍敲着地面继续骂,也不知哪个杂种,有娘养没娘教的,挺好的一只大鹅就给偷了,咋不噎死他呢。
老太太一听,这是丢了大鹅,就说,别生气了,丢个大鹅算啥,前阵子我的两只鸭子不知哪去了,后来去了村东头大坑里,发现死在那了,也不知吃了啥烈性药了。没准是跑丢了,吃了药了,你快找找吧。
老张婆子一听,也有这可能,就不再骂了,提了棍子夹了捆柴火进屋做饭去了。
猴子老婆听到养汉老婆的话,这是指桑骂槐,就想上前跟老张婆子理论几句。可是一想,不能去,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她憋着气,脸拉下老长,走进屋子,看张武德还在被窝里呼噜,就把气生在张武德身上了。她用手拧着张武德耳朵,咬牙切齿地说,让你睡,就跟猪一样,都让人骂大街了,你不当回事我还当回事呢!
张武德正在做梦,梦到李雪跟二老歪结婚了,自己官升一级,正想入非非的时候,正好碰上赵大平,赵大平使劲揪着他耳朵,把李雪乐的前仰后合。
张武德疼醒了,一看是猴子老婆眯着眼睛呲牙咧嘴揪着他。干嘛呀,你这是,这睡得好好的,说着就起身穿衣服。
猴子老婆看张武德起了炕,就揶揄他,快去看看吧,你吃了大鹅,老百姓一会就去你那告状去了,大鹅丢了,也不知道你给派了一个什么样的保安,连个大鹅都看不住。
果不其然,张武德刚在队部点上一支烟,水刚倒进杯子,门就开了,老张婆气呼呼的进了门。
张武德早有心理准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热情招呼,老嫂子,你丢了大鹅,我给你记上,一会呢,这个,我让赵大平给你调查,给你个圆满的交代。
老张婆子早上发了一顿脾气,也就消气了,看张武德很重视,还认真记在本子上了,说道,那我就等着了,看看谁这么缺德,吃了大鹅咋不噎死呢。
张婆子抬腿走了,张武德看着老张婆子背影,不自觉的咳嗽了一下,感觉大鹅香味还在嗓子里回味,没感觉要噎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