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烛光摇曳,我静静坐在桌案的那头,盯着面前一脸好奇东张西望的少年。少年长着一张娃娃脸,模样生得十分俊俏,在我见过的男子之中算是十分出众的了。看上去似乎比我还要小上几岁,一身玄衣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眉宇间的神采飞扬,有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初始时的连潇,然很快便又甩了甩头。他与连潇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又如何能将他们联想在了一起呢。
少年似乎终于看够了,这才又将注意力其中到了我身上。他漆黑双眸毫不犹豫的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我挑了挑眉,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男子,能够这样毫无顾忌的盯着一个女子看。
过了许久,他轻轻咳了一声,“我叫夏侯耀。”他短短五个字,算是做了自我介绍。
我轻应了一声,转而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桌案上。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然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才忽然想到,为什么在我应允之后,房内忽然就没了声响。
我茫然抬头,对面的少年正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何,在我撞上他双眸的一瞬,心猛地一阵紧缩。这双眼睛里,有着我看不透的迷幻。
“你若觉得累了,可以去隔壁的厢房睡。”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也许这个少年是在思考自己今夜该睡在哪里吧。
然我还是想错了。我刚想低头,那少年猛然倾近,我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眼眸中已经闪烁着玩世不恭的星光来,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紧紧盯住我的。
“你不该说些什么吗?”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我。
我皱了皱眉,说些什么?我摇了摇头,我从不认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有多说几句的必要,更何况我与他,怕是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顶多是上天偶尔开的一个小玩笑罢了。
我于是不再理他,然这个少年,似乎就是喜欢与人作对,偏生还生的俊俏,一靠近我,我便发现有种无法拒绝的感觉在蔓延全身。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咳,便又无法收拾了。少年见我咳得厉害不由也慌了神,他忙将一杯茶递给我,我一股脑喝了下去,这才稍稍止住了咳嗽。
他复杂的盯着我。“你染了风寒了,怎的不宣太医看看?”
“老毛病罢了,太医有何用。”我淡淡说道。在冷宫里的人,哪里有资格宣太医,况且不过是惹了风寒,若是宣了太医怕是又要给人嚼了舌根去了。
少年不再多言,脸上忽然多了一份玩味,他凑近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听闻此处乃冷宫,想必你也是个不受宠的妃子,既是如此,不如跟着我罢,至少不会让你在染了风寒的时候没有太医可看。”
我抬头的一瞬间,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讥笑和嘲讽。那不是对我的,而是对这个王朝的。我终于还是认真思忖起这个少年的来历来。这个少年该是外来的才是,我从前从未在宫中见过有他,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想来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是,他今夜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无意,还是刻意而为之的?
“夏侯耀。”我轻轻将他的名字唤出,忽的想起了些什么。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下一刻,一个可能性忽然出现在我的思绪里。
“你与落月国是何关系?”我眯起双眸冷声问道。若是我猜的不错,夏侯这个姓氏只有落月国才有,并且还是皇室的姓氏。
夏侯耀闻言轻轻一个口哨吹起,脸上露出赞赏之意,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更加慌张。这样的人才更可怕,因为可以将自己的心掩饰的极好。
“果然够冰雪聪明,只要一听到我的姓氏就能猜到落月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夏侯耀的嬉皮笑脸已经收敛了回去,他呼出一口热气喷洒在我脸上。明明方才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而已,怎么一刻不到就又变得看上去让人这般捉摸不透呢。
我侧了侧身。“这话该是我先问你的才是。夏侯耀,夏侯皇室,你是王爷,还是皇子?或者你是落月国的国主?哦,不对,论年龄,落月国的国主该是可以做你爹爹才是了。”
夏侯耀忽的起身,一脸高深莫测。“我喜欢聪明的女人,这样才有乐趣。你现下不必告诉我你是谁,待到明日,我亲自去找答案。”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意味,像是找到了什么刺激的感觉,一个转身就已消失在了我面前。我勉强坐直身子,冷汗却沿着发丝慢慢滑落。这个少年,难道是我太低估了他了么?为何他看上去年纪虽比我小,却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与霸道呢?为何在看到他的眼眸时候会有一种凛冽的寒意?还有那双眼眸,深沉的看不到一丝波澜……
留这个人在这里无疑是一个冒险而又危险的举动,可是若现在将他赶走,也已经将自己暴露在了他面前了。我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夏侯耀看上去并非善类,然不知为何,我却可以肯定他不是个坏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这般感性的去认知他人了,从前的我,又哪里会将一个人定义成好人或是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