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咏寒柳
柳如是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
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
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
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
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
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
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
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大话词人
柳如是(1618~1664年),本名爱柳,号河东君,浙江嘉兴人,明末“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幼年时被人拐卖,10岁时被江南名妓徐佛收养。虽然身处脂粉之地,柳如是却倜傥自如,不但工于书法,诗词也有较高的造诣。
煮酒论诗词
这首《金明池?咏寒柳》是柳如是的长调代表作,所谓的咏柳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抒发柳如是自己的身世之感,这寒柳飞絮似乎就是词人的化身。“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这开篇两句让人感觉到阴冷萧条的气息,“有怅”、“无情”用在了“寒潮”、“残照”上,实则是为这南浦的“寒柳”渲染处境,感慨自己的满怀凄凉。“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在这寒潮、残照中,秋风乍起,那本已萧条冷落的柳树枝条摇曳,在这摇曳中似乎还能看到当年柳絮纷飞、在春光中舞蹈的样子。词人的这一手法连悲秋带伤春一股脑儿地全写了出来。“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这句诗人笔锋一转,借柳自嘲,感慨流年,其心中自有百无聊赖,欲诉未诉。“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这句词人在回首往昔,诉说心中无限凄凉。“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这一句在说今日的凄凉,无非是当初所酿成的。当年歌舞秦淮,名流倾倒,诗酒通宵,乐事何限,今日何日,这般凄凉冷清,不由得词人暗暗伤怀。“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此处词人化用汤显祖《紫钗记?折柳》中的唱词,表明了词人虽然身处烟花之地,却志向高洁,不愿折腰的心气。“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中的“东风”二字暗指昔日的恋人陈子龙(明末才子,曾和柳如是有过一段感情),而“眉儿愁苦”则表现了词人怀念恋人,柔肠寸断的心绪。“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这末尾一句则是词人的自我感叹,心中的无尽烦闷该如何得解,恐怕还需要向知心人诉说个明白。整首词中,柳如是以柳自喻,写得凄楚动人,是为明末词作中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