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三毛传:流浪是最好的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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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追梦人,梦里花会开

人生若想快活,只要随心而发

最深最和平的快乐,就是静观土地与人世,慢慢品味出它的美与和谐。这份快乐,乍一看也许平淡无奇,事实上,它深远而悠长。在我,生命的享受就在其中了。

——三毛

佛说:芸芸众生,如鱼过江,谁又能为谁停留摆尾。然不经意间,你我能为彼此驻步,此乃冥冥天意。纵然今生未能厮守终生,相伴经年,亦是心足。

尘世辗转,人生如梦。曾经年少轻狂,执着地行遍万水千山,望遍天涯孤月,那是一个女子,三毛——一个四处流浪摆弄文字的怪女子。她的故乡,在远方。因此,她将永无休止地在追寻。

这世间更多的女子借着一柳、一树、一把丝绸伞,杨柳岸边,吟风弄花,如诗如画演绎婉转的情长梦短,似水流年。

而三毛却在浩瀚凄艳的沙漠中留下了一个倔强的背影,在异域他乡把万水千山踏遍,留下了一个个让世人无法模拟的足印。一次次地,三毛如此固执地、在撒哈拉的沙漠里风轻云淡地告别她的情、她的爱、她的怀恋,轻轻地飘过,随着云彩一起流浪,坠落又是腾空。

人生似梦,曾经沧海,一尊还酹江月。任凭风吹雨打,看庭前花开花落,任天上云卷云舒,沧桑变化,心中的那梦就是永不凋落的花。

这世间,任何精彩和传奇,总会有个开始,有个源起。如今,在那嘉陵江畔正上演着一段传奇。

嘉陵江畔的重庆,中国西南地区的一座名城,寒暑暗转,迷雾朦胧,繁华而又安然,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爱恋,亦没有凄风苦雨的成全。百姓安康,乐得平凡。

1943年杨柳泛起鹅黄的三月里,大地上春的气息还没有舒展开来。阳春三月,生机盎然,再美好不过的季节,然而在那年的硝烟中,春天好似胆小的姑娘穿了人生第一件像样的衣服般来得羞涩而躲闪。想必在那样的年华里,生命的气息也都该来得那样的寂然——除了三毛。在那个战火缠绵的春天里,她在乱世一隅的重庆来到世间。她仿佛带着春的使命一般,提醒家人战火中的春天已经来临。

三毛的父亲陈嗣庆先生祖籍河南,毕业于复旦大学法律系,同长兄一样皆为律师。有一次,父亲同三毛谈起自己的事业时伤感地说道:“你知道吗?爹爹一生的理想并不是做律师,爹爹一生想做的是运动家或艺术家。爹爹在小学一年级就被送去住校,跟着一群英国老师,一直到念大学都是孤孤单单的。有什么理想也不敢告诉家里大人,大人说念法律就念了。”

陈父将此话讲与爱女三毛,是想告知女儿一生要随心而为,不必受父母的牵绊、约束。父亲的开明豁达,让三毛有了那样如风的气质和孑然独行的人生。

陈嗣庆也带着全家,搬到了国民政府所在地南京,并在那里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来创造美好生活。后来生活条件有了改善,住房也跟着变迁,他们住进了南京鼓楼头条巷四号,一幢宽敞的西式宅院里,一个更大的天地。

宅院敦实而深沉,里面散发着古旧的气息,青砖黛瓦静静地陈述着冷暖交替的从前,老旧的阁楼,又唏嘘北雁南归。经年辗转,这宅子已经沉淀成为一个绅士,风度翩翩地看着这女孩成长,互相为伴,互解寂寥。

三毛的三年童年,就在重庆和南京度过了,这时的三毛是一个普通人,还只是一个孩子,像我们每个人的小时候一样,浑浑度日,只嬉戏玩耍。

人生若想快活,便要随心而发。无论是年少时对生命一无所知,还是长大后对人生百样认识,心中的期许才是未来最好的归宿,莫要计较得失与结果,只要为拥有它而努力奋斗,那便是快乐的。人生在世几十载,光阴匆匆是不会等人的。所以总应该在有限的人生中,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爱好作为一生的事业。不为取悦他人,只为讨好自己。心在岁月的尘埃中本就是辛苦的,多迎合一下它的偏好,才不致让它太过劳累。

三毛的母亲缪进兰比陈嗣庆小一岁。当初她与丈夫结识,可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爱情的驱使下,这位上海沪江大学新闻系的才女,放弃了学业,嫁给了当年那个俊朗不凡的青年。三毛幼时曾听母亲轻言过一句:“你们爸爸,是不够爱我的。”虽然当时的三毛还不谙世事,然而母亲的这句话还是如尖钉一般刺痛了她的心。在三毛最小的弟弟成婚之际,父亲对着宾朋说了几句简言,使得她相信了父母的爱情,也让母亲看到了自己相与一生的丈夫心中那深沉的爱。

陈先生这样讲:“我同时要深深感谢我的妻子。如果不是她,我不能够得到这四个诚诚恳恳、正正当当的孩子;如果不是她,我不能够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爱情便是这样的吧。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耀眼的华服,只是一场安稳的相濡以沫和静好的默然欢喜。有时便想,如何经营一份爱情才能使它在生生世世间永恒?年少时与那个心仪的爱人为了让那一份美妙的爱情能够一直存留,在阴雨的夜晚不管不顾地跑到郊野的树林中一起去寻一块坚硬的石块,打磨干净后,高高兴兴地刻上两人的名字,再用桃心圈起,埋在灌木下。心里美美想着,这样爱情便永世不会离弃。事隔多年,物是人非。偶尔兴起,去到那时的林中寻觅,在灌木丛中走累了双脚,也实在寻不出那年标了记号的洋槐树。而那块象征爱情的磐石亦是踪迹杳无。

成年后才知道,漫天飞舞的浪漫是不足以撑起一生的厮守的。真正长久的爱情是如陈家夫妻这般,用自己一生的缄默与坚韧为心仪的爱人经营一个温暖的避风港。这样的爱情令人艳羡。

三毛曾在《永恒的母亲》中这样讲述自己的母亲。她说:“母亲的一生,看来平凡,但是她是伟大的,在这四十多年与父亲结缡的日子里,从来没有看过一次她发脾气的样子,她是一个永远不生气的母亲。这不因为她懦弱,相反的,这是她的坚强。四十多年来,母亲生活在‘无我’的意识里,她就如一棵大树,在任何情况的风雨里,护住父亲和我们四个孩子。她从来没有讲过一次爱父亲的话,可是,一旦父亲延迟回家晚餐的时候,母亲总是叫我们孩子先吃,而她自己,硬是饿着,等待父亲的归来。一生如是。”

那日捧书读到此处,方才知晓,爱情原来是这般模样。

三毛曾讲自己是一个“空心”的江洋大盗,且为盗时必六亲不认。她纵观家中,父母安分守己,姐姐敦厚老实,大弟心地纯良,都不足以盗来作为处世之道,唯有家中的幺弟令她刮目相看。所以单等他成人之后盗些厚黑登龙之术来,不料却看错了人。此娃娃长大后子承父业,成了一位严谨博学的少年。

三毛的家庭便是这样,美好而丰富,多趣而博爱。她在这样一个淡然平静、美满充盈的家中,何愁不能成为一个自在随性的女子呢?

家是什么?是树与根的相连,是爱与爱的相交,是心与心的相印;是不离不弃的坚决,是生死相依的热烈,是深深呵护“爱”与“情”的那一直笃定的期许。

总觉得爱与家一样,都应该是一种传承,是一项传子传孙的绵长事业。它的美好不会局限在一个框架中。就譬如父母的爱在潜移默化中会传给子女,在他们成人后一定又会将这份爱扩散开来,然后一边返还给父母,一边又传递给下一代人。

就这样,爱,不绝。

“葡萄”就在三毛的手边

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亦不是苦痛。在我很主观地来说,它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在芸芸众生里做一个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霎间的喜悦。那么我们即使不死,也在天堂里了。

——三毛

黄角桠,黄角桠,黄角桠下有个家。生个儿子会打仗,生个女儿写文章。

一段歌谣,一段故事,一种人生,一种经历,万帆过后,发现,原来,一切皆有定数。

三毛渴望文字,她便生在了书香之家。三毛自由随性,她的父母便开明豁达。我们羡慕极了她的生活。就连她想吃土豆时,晚餐桌上的那一杯土豆泥亦是让我们浮想出万种美妙滋味。

父亲是个外来文人,而三毛在落地就沾上了这里的地气,冥冥中就成了那个三毛,那个敢爱敢恨,用生命去写字,用生命去爱的一个世间奇女子。

母亲缪进兰,是出生于上海,那个繁华又寂寥的地方。高中毕业后不久,就和陈嗣庆结婚。缪进兰曾经多次在小学教学,后来辞职在家,当家庭主妇,相夫教子。高中时期的缪进兰,曾参加过学校抗日救亡协会,积极参与救亡活动。她是学校的活跃分子,还是校篮球队队员。

三毛是陈嗣庆夫妇膝下第二个女儿。三毛的姐姐叫陈田心,比她大两岁。后来又有了两个弟弟,大弟陈圣,小弟陈杰。在姐弟中,与三毛最亲的是小弟。

陈田心从小喜欢文艺,后来当了音乐教师。陈圣经商。陈杰继承了父亲的法律职业。也许是和黄角桠无缘的缘故,他们既不爱写文章,也不去打仗。

既然是俗世,生在这俗世,也是不能免俗的,无论是不是俗气的一个人。三毛就是极信命理这回事的,她相信一切皆有定数,个性、经历和出生等都是相关联的。她对台湾科学家沈君山说过:“我的看法是,八字和个性有关。”

三毛的一生都在主张逃脱尘世,逃离命运,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那个束缚自己的框是三毛亲自制定的。她一直想逃脱,却还在按着命运的轨迹行走。

也许真是这样的印证,也许是那段歌谣的蛊惑。三毛从小就爱极了看书。小小的孩童,还是不识很多字的,小三毛是看了图画和字的形状,再去问哥哥姐姐,弄清书里的大意的。可以说三毛是先看书,后认字的。

成长的轨迹怎么崎岖,怎么缠绕,也转不过童年,离不开家庭,少不了那些年少时光。

可以说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三毛的父母都是文人,对孩子的教育也并不是那样迂腐无知的,三毛自小也就带有文学的气息。

后来,三毛被送进鼓楼幼稚园。值得一提的是,三毛就是在这一时期,在南京家中,开始了她读书的生涯。

在大宅子里,有一个被哥哥姐姐们称为图书馆的房间,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一个大窗,对着窗有一棵梧桐树,房间内,全是书。

大人的书,放在上层,小孩的书,都在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板边上。

三毛因为知道妈妈从来不爱来这间房间,所以一个人就总往那儿跑,三毛就可以静静地躲到兰瑛或妈妈找来骂了去吃饭才出来。

当然并不是只是因为逃避玩伴才进去的,三毛本身也是极喜欢看书的。

在这样的一个文化家庭,有父母的熏陶和哥哥姐姐们的辅导,三毛的读书环境也是极好的,对知识的渴求仿佛是从出生就有的。

书室窗外是碧绿的梧桐,屋内是求知的孩子。每天清晨,总有鸟声从窗外传进来,伴着孩子清脆的诵读。

三毛开始走进书看世界,看奇妙人生,那样小的孩子还是不懂什么的,三毛先就只是看故事,然后再学习认字。

三毛也是在这里读了生平第一本书,漫画家张乐平的名作《三毛流浪记》。这是一部漫画故事书。书中小主人公三毛,是一个流落上海街头的孤儿。

张乐平笔下都市孤儿的悲惨生活,感动了千千万万的读者,也包括还在幼时的三毛。“三毛”,成了家喻户晓的流浪儿的典型形象。《三毛流浪记》,全书没有文字,完全以图会意。目不识丁的小三毛,多多少少看懂了书中的情节。

后来,她又读了张乐平的另一本书《三毛从军记》。三毛回忆说:“我非常喜欢这两本书,虽然它的意思可能很深,可是我也可以从浅的地方看它。”

三毛不仅对这个“三毛”永远长不大的人物印象深刻,对三毛的创造者也有很深厚的感情,最后成了他的女儿。

“三毛”看过了,其他凡是书里有插图画的儿童书,三毛也都拿过来看。

图书馆里有一套孩子书,是商务印书馆出的,编的人,就是三毛姐姐的校长,鼓楼小学的陈鹤琴先生,后来三毛进了鼓楼幼稚园,也做了他的学生。

还在蹒跚走路的一个小孩,就要背上书包进学堂,父母的期望,社会的期望,在孩子小的时候,就上了一层枷锁。

后来,三毛并没有念完学,但没有人因为她的学历而对她有偏见,后来的自学,再后来的留学,无数的讲座、座谈,邀请这个初中没毕业就辍学的三毛去讲授她的经验。

阅读的时候,小三毛有时笑,有时哭,小小的年纪,也有那样的情怀,好似就已知晓了人世,懂得了悲喜。也正是这样便有了“三毛”这个让世人无法忘怀的名字。

为的或许是人生第一次成长的纪念,更多的可能就是在那时小小的心里就对这个懵懂的世界开始了追求吧。

这漫画形象就此深深地印在了三毛的脑海里,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头上翘着三根毛,四处流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冥冥之中,命运总是有所昭示,一粒沙,影印着一片海的往事;一阵风,倾诉着一场雨的情怀。而年幼的三毛透着不一样的灵魂。这个倔强的小女孩从一出生就注定降落人间的使命——去流浪,去追寻。去演绎一场动人心弦的爱恋,去书写一个凄美绝艳的人生传奇。

二十六年后,在撒哈拉沙漠,她取笔名“三毛”,就是纪念那位第一个和她对话的书上的朋友。

这一世,她并没有辜负这个名字,和平终偿所愿,虽然并不因她。她却因流浪,成为真正的三毛,也成了张乐平的孩子。

除了张乐平的书,她还读了《木偶奇遇记》《格林兄弟童话》《爱的教育》《苦儿寻母记》等童话书。在童话中找寻自己的童话,最后用真实的生命写了一段童话的经历。

三毛曾说过:“我看书,这使我多活几度生命。”

三毛的幼时便是这样自由、博爱而生动。仿如一朵亭亭静默的、未开出花朵的百合,在岁月的轮换中孤芳自赏,暗嗅自己包裹在蕊中的清香;在不被他人看见的河池一角淡然地漂浮、生长。我想如有一日这朵花儿盛放在阳光下,那该是多么令人惊叹的美啊;一个能够拥有这般绝世美好的女子,她的将来会是怎样的绚丽多姿啊。

1948年,国民党空军起义,炸毁总统府。时局发生了变动。陈家一家人便在这一年举家迁至台湾。在三毛儿时的记忆中,母亲在中兴轮上吐得快要死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后,他们才来到了台湾,日子才安定了下来。

时光总是这样,生活美好时,它行色匆匆;坎坷羁绊时,它举步维艰。反正总也是不能让人如意的。等有一日我们松开时光的尾巴,不再在我们无法改变的事情上过多地计较,我们也许便可永得安宁了。

忧伤也好,快乐也罢,都是由心而发。只要心中有美好的信念,纵使肉体逝去,灵魂也会永存。只要随心而动,纵是艰难,也会快乐。

唱一曲清歌,祝福友人

那是今生第一次负人的开始。而这件伤人的事情,积压在内心一生。每每想起,总是难以释然,深责自己当时的懦弱,而且悲不自禁。人生的不得已,难道只用“不是我”三个字便可以排遣一切负人之事吗?

——三毛

三毛第一次尝到负人的酸楚是在无知的小学时,那个目光柔和的大朋友的黯然神伤是她永远也不曾释怀的痛。

彼时的三毛还在小学中每日苦恼着班中“风纪股长”的压迫,却不知世界上还有比老师和风纪股长更可怕的东西。直到被那头骇人的疯水牛一路追赶到教室时,她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老师也是怕疯牛的。

学校虽然严肃古板,但并不是真的中世纪教廷,还是有活泼的时候。

三毛最喜欢的,是每年十月中旬,“双十”节前,军队来校借住的时候。

很平常的早晨,却出了一件很荒唐的事,三毛虽相信命理,但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被一头疯牛追了很久。

可能是一场胆战心惊,换来一个最真诚善良的朋友吧,很值得。四年级那年的秋天,军队驻校的时候,三毛结识了一位大朋友——哑巴炊兵。聪明的三毛懂他的哑语。

那天早晨,三毛像往常一样上学。她没有穿红衣服,也不是斗牛士,身上有的只是小女孩的青涩味道,不知怎样就吸引了它。

那头疯牛只盯着三毛,不伤别人,像认识她似的。三毛动,它就动。像是被一根线牵着,一方有动作总是会牵连着另一方的。

只是那疯牛跑得太快,那根线越来越短,三毛魂飞魄散,撒丫子便跑。疯牛见状,也在后面狂追不舍。

三毛冲进了学校,一头钻进了教室。各个教室的孩子们,都把门死死地顶住,疯牛在窗外左冲右突,很是疯狂,引牛入校的小三毛,大声喘气,惊魂不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偏偏祸不单行,那天正好是三毛值日。可怜的三毛被那个颐指气使的风纪股长,指令出去打水。

小孩子不是善良,也不是邪恶的,做事情只是凭自己喜好,在那时候为了显示他的权力,竟然把弱小的三毛推了出去。

三毛是一个乖女孩,总是胆小的、懦懦的样子。也只能拿着水壶,战战兢兢地钻出门,硬着头皮往厨房走。

出现跟踪目标的疯牛更加疯狂了,鲜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能把整个人都吸进去。

三毛小心翼翼地提着水壶向回走的时候,完全被疯牛的怒吼声吓垮了,放下水壶,像一只受伤的兔子,红着眼睛,软软懦懦的模样,小声地哭泣起来。

美女遇难,总是有英雄相救的,虽然三毛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也没能脱俗于和哑巴士兵的相遇。

无关美丑,无关其他,像神一样的人,来把三毛拉离苦难。他提起了水壶,搀扶受惊的女孩子,把她送到了教室。

疯牛终于被出操回来的驻兵们赶跑了,三毛也和哑巴士兵成了朋友。

哑巴不识字,三毛便拿根树枝教他在地上写。有时候,三毛会把手工课的劳绩送给他,或者是一颗话梅。

哑巴会帮她提水,给三毛一个芭蕉叶做的垫子。放学了,温柔的夕阳余晖铺洒了整个校园,哑巴带三毛玩跷跷板。哑巴不会说话,但他很爱笑,小三毛被高高地弹到半空中时,哑巴的脸上就会“哗”的一下开出好大一朵花来。

哑巴参军不是他的意愿,他以前只是一个四川的乡下农民,有一天,媳妇要生小孩了,他便来城里买药。谁知哑巴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国民党兵到处在抓壮丁,哑巴就这样离开了家。一路担着东西,来到了台湾。

哑巴回不了四川,见不到老娘,也看不见媳妇,那个与三毛年龄相似的孩子一眼还未曾见到。善良的哑巴,把一腔父爱,倾注到三毛的身上,一大一小,友谊却很深厚。

每天清晨,哑巴都会在校门口呆呆地等着,直到看见三毛,就露出孩子式的笑容。

一天,哑巴招呼三毛过去,他很难过地告诉小三毛,再过几天,军队就要走了,而他也要离开了。说完,湿着眼睛,送给她一枚贵重的金戒指。

这一大一小的友谊,遭到了老师严厉的制止。在老师的威吓下,三毛被迫与哑巴疏远。三毛总是可以看见,哑巴偷偷地站在墙角,向教室哀哀地张望,但懦弱胆小的三毛只是强硬地转过头,装作无动于衷。

驻军要走,军人们站着整齐的队列,准备开拔,这一别就可能是永远了。三毛再也忍不住,冲出教室和他道别,哑巴送给了三毛两样东西,一包牛肉干,一张地址。哑巴笑笑地转身走了,很朴实很纯净的笑容。

三毛没有给他写过信,哑巴不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候,肉干被老师扔去喂狗了,而地址也被没收了。

虽然以后再没有见过,但他仍是三毛一辈子的朋友,成名之后的三毛,写了一篇散文《炊兵》。

在《炊兵》中三毛如是看待这件事:“那是今生第一次负人的开始。而这件伤人的事情,积压在内心一生。每每想起,总是难以释然,深责自己当时的懦弱,而且悲不自禁。”

是啊,人生便是这样的。当身边有一个善良、爱自己如同爱他本人一般的朋友时,自己却总是无力去周全地呵护他。等许多年后,忆起那人的种种,心中总是不可抑制地酸楚。

我们在世上走一遭,离不开友情的帮扶。那萦绕在手臂间的温暖,便是上天馈赠于我们的杜鹃花。当我们身在浮沉时,看一眼那纤美的花蕊,便会顿生向前浮游的动力。

这便是人世间最美好的,被爱的喜悦。当有一日我们眼看离人归别一方,一叶扁舟,一抹斜阳,我们便只有唱一曲清歌,看着那背影起落在天际,默默地安慰自己,祝福友人。

用美术的阳光,照亮人生的昏暗

顾福生老师站在旧金山深夜的迷雾里,静悄悄的,我站在远远的街角,泪眼对着那一件永恒的红毛衣,不敢上去叫他。韩湘宁老师站在遥远的星球上,全家四个人拉着手向我微笑又点头,孩子的笑声如同铃铛一般洒下来。彭万墀老师明明是音乐家华格纳般的一个人,而我怎么会看见一座如山的塑像,浸在贝多芬《欢乐颂》的大合唱里?有光,有安静的太阳温暖慈爱地将一种能量,涌涌不绝地灌输到我的灵魂里来。

——三毛

岁月,一条无边无际的长河。我们一世便是在这条河中渡人渡己。

我们二十啷当岁的年龄,说不清如何渡己,更不用说怎样渡人。人生也好,岁月也罢,于我们而言都是陌生的境地。渡己渡人的话不过是心中有了一种信念后笃定的生活方式。而这种信念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书本与年长者的教诲。心中的那一份信念也只不过好似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的火车站买了一张地图而已。阡陌纵横的一张图片,能给予的不过是方向感,至于我们能否在陌生的城市中找到要寻的风景,决定这个问题的也只有那个举着喊话筒的美丽向导。

第一次来到西子湖畔的人,无论如何也是看不穿西湖的对岸风景的。到最后,只得叫了湖上摆渡的渡娘来,随着她轻挽的木桨,方才一览西湖风情。

总而言之,寻找人生的风景总是要一个指引前行的人。否则,便似入了迷津,怎样也找不到最好的坐标来区分南北,纵是有天生的路向感的人也是枉费,更何况世间的路痴也不在少数。

彼时休学家中的三毛,便是身在荒山沼泽的迷局中。她瑟瑟缩缩地不敢喊叫,亦不敢挣扎。怕引来不相干的冷血路人,更怕永远地消逝在泥潭中。她在等待一个对的人前来渡她。

那时的三毛已不再是个小女孩,而长成一个碧玉年华的女孩子了。只是在这二八好光阴中,三毛不似旁的女生那样沉浸在落花、婉月的憧憬之中,浮想联翩。而是自那日书本住进自己的心里,她便关闭了心门,一任时光荏苒,阳光清亮,自己的心便是再也不愿打开了的——有心可宿自是好的,只是不该关了门窗。

直到顾福生的出现。

自然不似旁的老师那样请到家里来,迁就已然不敢出门的三毛。顾福生是当时“五月画会”的知名画家,当然也是不会来的。

撕了一枕头的棉絮,推了又推日期,几番挣扎之后,三毛方才鼓起勇气摁响了泰安街二巷二号那座大宅的门铃。那时候,慌恐的心差点从腹内跌出来。当她站在一间满是油画的房间时还是止不住剧烈的心跳,在那等待的几分钟里,安静的画房内,四面的墙壁不断回弹着的是怦怦的心跳声。直到纱门轻响,杂乱的心跳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蓦然一转身,那改变她一生的人便站在面前了。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在人生最荒凉阶段时,胆小,不敢选择,生怕后面是更坏的境况。所以,总是想逃避,想推脱,想慢慢地匍匐前进,寻找到出路。甚至只想停滞在原地,在苦痛中默然等待。其实人生转折往往便是在这个阶段的,只是有时我们会因为恐惧而错过通向美好的机遇。

三毛还是勇敢的,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在心里千难万难的时候选择跟随自己的心。顾福生,身着红毛衣的温情男子,只是静静地望来一眼,一瞬间的时光,三毛的心便从泥沼中升腾出来,再也不能从自己的新老师身上移开。多年后三毛再忆起这次初见,依然记忆犹新:“初见恩师,那份‘惊心’,是手里提着的一大堆东西都会哗啦啦掉下地的‘动魄’。如果,如果人生有什么叫作一见钟情,那一霎间,的确经历过。”

三毛又说:“看见老师的时候,总是感觉一片薄薄的刀片,缓慢地在割着我,精准又尖锐的痛,叫也不想叫地一刀一刀被割进皮肤。”

就是这样温良的男子,柔然的气质总是最锋利的武器,任是谁见了,也是一样,逃不掉的。

遇到一个回眸便是惊心的人,是一件关乎命数的事情。并非是为着他的面貌与气度。只是,在那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那一个特定的人便站在了你面前。你们素昧平生,然而他抬眼的一个瞬间总是让你感觉似曾相识。我们无法解释这种熟识感来自何处,只是会觉得,有他在,我们便会安定。

有时也会想这种突如其来的安全感,也许是来自于人身上与生俱来的磁场。当那个可以与你互相吸引、互相迎合的另一个磁场出现时,你便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温暖与安乐。

这就好似我们曾经梦到过一处美丽的风景,而在未来的某一次旅行时,忽然在山水间看到了梦中的那一片桃花林。那种惊喜与熟识,用苍白的语言是形容不来的。若真要有模有样地表达几分,便也只能说是圆梦的满足感了。

这样,便好了。每周欣然地出门两次,乖乖地来到画室,尽心学习,刻苦而努力。只是有些遗憾的是,画品始终不像样子。一日,看着自己扭曲的线条,三毛实在对老师愧疚,便决心不再累他。悄悄地跟老师说明了,心里自然还是万般不舍的。

温情如以往,顾福生微笑地开导着,领了三毛到另一间房。

那些苍白纤细的人体,半抽象半写真的油画,自有它的语言在呼应着我的心,只是当时不能诉说内心的感觉。

这样,便又好了,带着灵魂的画一击便打开了三毛的心。这是她对艺术的第一份认知,这份认知不只打开了她的心门,更给了她最直接的对艺术的启示。

停下了素描,开始了水彩。最重要的是读了两本书,顾福生给的《笔汇》和《现代文学》。人一时间便明朗起来了。开始交流,开始自信,开始涂鸦。甚至开始写文章,来给老师看。

老师一如既往的温柔,寂然。日子便是这样静好地过。忽有一日,老师又如往常一般带来了一本《现代文学》。不同的是,上面有一篇文字的作者是——陈平。

这样便真的完全好起来了。这一份肯定来得恰是时候。它在一瞬间便驱散了三毛内心密布的乌云,赶走了那久在心底作祟的自卑。

开始在街上散步了,开始和家人一起吃饭了,开始和大弟打架了。不仅如此,还在老师的介绍下结识新朋友,且相处甚好。那个叫陈秀美的女孩子,还用了陈若曦的笔名写了一篇以三毛为原型的文章。

岁月便这样明媚起来了。

只是这样阳光普照的日子并不长久。一日顾福生在三毛上完课后很突然地告诉她,自己十日后便要远走,去往巴黎深造。

晴天霹雳,晴天霹雳,三毛在那一时间便又崩溃了。她不能接受这个温柔的人远走,可是分别、再见就在眼前,她痛苦、悲戚亦无用了。

那个于你而言最最重要的人,总是会离去,不是因为旁的,这只是来自上天的妒忌。

顾福生走后,韩湘宁接了三毛的绘画课业。

韩湘宁老师——一个不用长围巾的小王子。夏日炎炎的烈阳下,雪白的一身打扮,怎么也不能再将他泼上任何颜色。

韩湘宁与顾福生不同。他热烈、奔放、快乐而富有诗意,永远一身雪白的装束,使人看到便觉清爽。大孩子的性格让三毛甚是欢喜,很快便被他传染得快乐起来。他的教授方式如他的人一般,每日闷头作画自然是不肯的。他带着如朋友一般的学生们每日出入在剧院、电影院、展厅,就连作画时,也大多是在野外或是公园中。

三毛很快被他由自己的内心世界推向了外面的世界。若干年后三毛那颗极会发现快乐的心,便是此时练就的。

快乐是一种病,教是教不来的。想要得到它,只有跟在携带这种病的人身边,等待着被传染。韩湘宁在带了三毛一些时日后,亦是为了远行,便将她转给了另一个老师——彭万墀老师。

三毛在彭万墀老师处学习绘画,是真的在学习。没有嬉笑,没有轻快,有的只是厚重的美术知识和严肃的对待艺术的态度。那一阶段,三毛在作画技巧上的提高是显而易见的。她甚至在那段时期在一个美术比赛中拿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奖牌。

彭万墀,一个美术学上最好的教授者。他总是朴素的,沉稳的,厚重的。最重要的是健谈的,三毛曾说:他在上课时“讲的内容——旧俄文学的光辉和华格纳的音乐都形容不出万一”。

三毛在彭万墀的悉心教导下,不但画艺进步快速,而且做事也日益踏实、沉稳起来。

三毛的三位老师,温良、快乐、厚重。他们教授了美术,也教授了人生。若是你的上空有片乌云,若你的周围尽是昏暗,若你的眸中充满苦痛,若你的心间满是伤痕,莫要因此而将自己深锁,当炽烈的阳光射下来时,这一切都会过去。

悲戚哀伤是人生一个必经的路口,我们不必过多地沉溺和抱怨。因为美好总是藏在它的背后,我们只要踮起脚尖,迎着阳光,那落满眼眶的便一定是美好的丽影。

驾一叶扁舟,在书海中游荡

从来没有妄想在书本里求功名,以至于看起书来,更是如鱼得水,“游于艺”是最高的境界,在那儿,我的确得到了想象不出的愉快时光,至于顿悟和启示,那都是混在念书的欢乐里一起来的,没有丝毫强求。

——三毛

尘世如此烦扰,已许久不看春花秋月、乱红秋千。并非不想念,只是生活好像永远也没有闲暇一般,整日间便是忙碌。一如那滴滴答答的老时钟晃荡的秒针,一时一刻也不得停歇。

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走出繁华,走进山林,站在山巅处效一番仙人的遗世独立,美美地看风吹起白色衣袂时,脑中却不合时宜地“哐当”一声,平白地想起了那恼人的营业报表还未做。于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好似一个初次约会的男子遇到了一位曼妙的女郎,欣喜若狂之际,那女郎却张口露出一排油腻腻的黄板牙。

风景看不得,只能在书本水墨中寻一寻青山如黛,烟云缭绕。不想,翻看下来,竟更觉得有滋味。读一页发黄的线装旧书,竟仿若置身于一个积古的荒废老戏院,虽已不见旧时繁盛,站在那斑驳的戏台前,依稀还是可以看见红袖的女旦莲步轻慢,拖着那咿咿呀呀的长腔回眸笑来。那温软的音调像是一根丝线在心中游走,更像极了技高的歌者绕梁的余音。

无暇行万里路,有心读万卷书,亦是乐事。

三毛,在经历了五载春秋轮换后,还对自己那双渴望美的眼睛一知半解。当她举家来到台湾后,人生中那半卷美好的水墨才缓缓地铺展开来。

那一年,毛丫头三毛眼中是没有战争的烟火的。她在《赤足天使——鞋子的故事》中曾这样欣喜地写道:

到了台湾,大人背井离乡,在离乱的大时代里,丢弃了故乡一切的一切,想来在他们的内心是感触极深的。可是做孩子的我们,哪懂那些天高地厚的道理,当我从中兴轮上下来,进了台北建国北路那幢小小的日式房子,发觉每一个人都要脱鞋才能上榻榻米的时候,简直没将我高兴得发狂,跟着堂哥和姐姐尽情地又叫又跳,又低着头看看自己完全释放的光脚丫,真是自由得心花怒放,又记得为了大家打赤足,堂哥竟乱叫着:“解放了!解放了!”

三毛的言辞间尽是初到新家的美好,全然没有发现当时父母离乡的悲愁。年幼的孩童,自由总是最重要的。连鞋袜的束缚都可以免去了,教她如何不欣喜。我总说,自由便是快活的,快活亦是自由的,看来言之无误。

三毛初入校门时十分欣喜,不为旁的,只为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便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书海中游荡。

每每发下新书,三毛便在母亲包好书皮的第一时间里将书大声朗读一遍,而后便再不觉得此书新鲜。不但如此,她甚至还将自己的这一感悟传达给了自己的老师。她跟老师抱怨说:编书的人为什么不把书编得深一些,把我们小孩子当傻瓜。虽然因为这一举动,她受了老师的一顿责骂,但是年幼的三毛一心沉浸在阅读的快乐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好一个不凡的小女孩,世间的寻常果不入她的法眼。天生的真实,天生狷狂,亦是天生的卓尔不群。

幼时我们也许曾经发现同样的问题,只是我们从不言说,因为书本简易学业上便轻松些,可以不那么为难。最重要的是,自小的概念里,书是一个衡量对错的标尺,它不会有错。纵是错了,那也应该是对的。

这就好比皇帝的新衣,有和没有间只是一个观众是否诚实的问题。由此看来,我们自小便比三毛多了一分虚伪,少了一分赤诚。

因为课本的简单,小丫头便弃下课本,“转战”课外读物。当《学友》和《东方少年》被她翻旧之后,她便又将眼睛盯在了二堂哥书堆中的鲁迅、巴金、老舍、周作人、郁达夫上。

这些当时被称作“有毒”的书籍被大量焚烧之后,对三毛一生影响深远的建国书店便适时地出现了。《森林中的小屋》《梅河岸上》《草原上的屋》《农夫的孩子》《银湖之滨》《黄金时代》等这些劳拉·英格尔的故事书读疯了当时为书癫狂的黄毛小丫头。

书中的颜如玉,书中的黄金屋,许是会勾人魂魄的妖魔吧。但那又如何,真真的快乐方才是最重要的。春是娇美,夏是生气,秋是温润,冬是圣洁,但那又怎样,反正有的是时光,来日必是要一一验看的。书中的万山红遍,书中的层林尽染,等练就了好本事,还是要尽收眼底的。

读万卷书方才想行万里路,行万里路才能够作万卷书。

那时建国书店的租书金价格低廉,然而六七岁时的三毛口袋中连这微小的数字也是不常有的。

说来那也是一件大抵每个人在孩童时期都会有的平常事。三毛在一个闲暇的午间看见母亲卧室的五斗柜上放着一张红票子,一时间面红耳赤,激动万分,不知如何才好。在她有意识之后便发现钱已经在自己的口袋中了。

在那个老师一月薪水只有一百二十元的年代里,三毛手中的那五元钱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自然,这笔巨款最后是没能在她手中派上用场的。不只是因为年幼的胆小,更是因为当时的五元钱实在是巨款。三毛终究没能忍受住那张红票子对身体的炙烤,在一个下午装作不经意间将巨钞放回了柜子的夹缝中。

纯善如三毛,偷钱不是为偷钱,只是为心中那一份对快乐的期许,对文字的渴望,对艺术的追逐。每每想到,一个小小的人儿坐在灯光下,痴痴地读那一卷卷的美好,心中便是暖暖的。由人及己,何尝不是如此,金子的光亮总也是没有艺术的光亮来得明媚怡人。

一些人被金光恍惚了眼睛,总以为那便是世间最好的光明了。但他们不曾看过艺术的炽烈与广阔。自然地,我们站在浓浓的艺术光环下,也是见不得金光的微弱了。

三毛爱书的情结愈演愈烈,《红花侠》《三剑客》《堂·吉诃德》《飘》《简·爱》《琥珀》《傲慢与偏见》《基度山伯爵》一系列的伟大名著充满了她幼时的光阴。

后来三毛在自己的书中如是写道:“望着架上又已逐渐加多的书籍,一丝甜蜜和些微的怅然交错地流过我的全身,而今我仍是爱书,可是也懂得爱我平凡的生活,是多少年的书本,才化为今日这份领悟和宁静。我的心里,悄悄地有声音在对我说‘这就是了,这就是一切了’。”

三毛是个挚爱文字的女子,一生如是。不仅仅是阅读。她自己笔下的文字亦都是如她的人一般仿若风一样温柔。当时代繁杂的气息日益增长之时,文字的静好还是安然地躺在大地的一隅里,让爱它的人愈发爱它沉静下的波澜壮阔。

我们也许无心流连于春花娇美,我们也许不能痴迷于生如夏花,我们也许无暇醉心于秋景温良,我们也许难得癫狂于白羽圣洁。但是,我们只需在手边放上几册文字,这一切的一切便都在我们周遭的空气中弥漫、升腾。当它们飘洒开来,我们也许便会突生期望,想来看看它最清晰的面貌。

莽原蔓延在书中,绢纸何尝不是源自阔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