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得快也走得快,渐渐地,二马路上的暴乱终止了。
防暴警察的强势介入,令暴动中的人群一哄而散,但这一切并未结束,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当来到这个地方,所有暴动的参与者都有着这样的心理准备,警察这只猫会出来坏事。可在这一刻他们却在庆幸,庆幸自己还能蹲在地上,庆幸死神没有在他们身边出现。
——警笛声长鸣。
医护人员、消防官兵从蹲在地上的人群中抬走一个个重伤者,警察出现得非常及时,现场没有死人。
罗大年松了一口气,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然后——
蹲在地上的只占了斗殴总人数的三分一,多数都是一些没有群殴经验和不够机智的家伙。当警笛声长鸣,他们还在舍生忘死地打拼,过后也不知自己为了什么的蠢材?
另有三分之一是识途老马,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认定一个方向疯狂逃窜,欺负警察人手不足;同时也害怕被逮住了,碰到某些相信暴力,以暴易暴的警察,少不了一顿揍,轻则皮青肉肿,重则要医护人员抬着走。
还有三分之一,就相对比较机警,他们相当一部分人有随众的心理,大哥们逃,他们也跟着逃;于是四散而逃,但是他们往哪逃都搞不清楚。
另有一部分人,他们目的性非常强,这部分人很少数,林少龙就属于其中之一。他还是学生,他可不想就这样被学校踢出门,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更为了他的母亲。
君止戈在人群中找寻林少龙,罗纤雪在察看四周的阴暗角落里是否藏匿着林波的身影。两人的思路各异,却有着异曲同工的默契。
“老罗,照道理这条路两面封堵,不可能有人走得了才是?”君止戈忽然问:“还有其他出口吗?”
“有。”罗大年迟缓地道:“停车场侧有一条狭窄的沟渠,没有派人看守,况且人手也不够,只能捉一部分放一部分,免得引起无谓的冲突,可以待事后再找他们算帐。”
“是吗?可我看见那个地方只能供一人通行。”君止戈质疑:“能走得了多少人?”
“——这路的两边是‘竹筒屋’,长达三十米之深,许多房屋都是个人所有,前后门直达另一边无碍,如果有人故意开放门户——”罗大年解释,他没有解释有人是什么人。
“他目的是什么?”君止戈问,他明白罗大年的意思。
“……”罗大年欲言又止,这时候手机在响。
接通电话后,罗大年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止戈——”收线后罗大年示意,不等反应,便掉头径直走。
老同学兼死党多少会有些默契,君止戈知道出事了,肯定出了某些超过了罗大年预估的意外。
当君止戈来到现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让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这地方已经脱离了现场相当远,在“大富豪”后“竹筒屋”的另一面;这里地势略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水泥路面,视野难及远,略显偏僻。
君止戈站在一处废址上,废址上长满了野草,上面躺着三个男人,也可以说是三个死人。君止戈认得其中一人,刚才群殴中一方的老大“哭狗”王志杰。
“罗局,三个人是被砍死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十几处刀伤。”汇报情况的是辖区城南派出所所长郑放歌。
“知道发生什么事吗?”罗大年强按快要发疯的念头,用低沉的声音质问:“你怎么办事的?”
郑放歌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其人处事如其形象,圆滑通融,精明世故,可今天这单事真的可大可小,冷汗从事发开始便一直冒个不停,他擦着额头上的汗道:“——罗局,为免出现其他意外,我有按你的吩咐监视这个地方,有人逃出来我尽管放行,只拍下监控视频,但是这个出事的地方,——不在监控视频范围内。”
“这也不怪郑所长,没有人能预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刑侦大队长范文海从尸体旁站起来,眼神阴冷地看着罗大年说:“三人身上至少有十几刀毫无规律的伤痕,其中有三刀以上是致命的;换句话说:这样的情况显然是群殴的结果。”
“你认为不是?”罗大年配合着问,他熟悉这个属下的性格,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类人。
“我认为有人故意摆布现场,弄得表面杂乱无章,但明眼细看根本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范文海冷冷地道:“如果我判断得不错,这很可能是一单有预谋的谋杀。”
“什么意思?”罗大年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忍住了没有问出口。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想到了出门前某两位领导的叮嘱,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可能是别人布的一个局,有意扰乱了自己的行事规则,并从中谋取利益,而眼前的一幕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要的结果。
“怎么办?”罗大年扪心自问,汗水渗湿了发根亦不自知。
“确是谋杀。”一副带着些清冷的语气在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纤雪半蹲在尸体旁,手上戴着手套,认真地检视血肉横飞的场景,哪景像相当之诡异;你可以想像一个清净文静如学生般秀气弱小的身形与那等残酷的情境融合,会是怎样一种景况。
“这话怎样讲?”罗大年借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才发觉手中巾是一旁的君止戈递过来的,君止戈的眼神带有询问的意味。
“范队说的不错,杀人的只有一刀,其他都是后来加上去,从……”
罗大年相信范文海的判断,他知道自己下属的能力,虽然这个人从来和自己不咬牙;当然,他更相信罗纤雪的说话,在这段短短的共事期间,让罗大年了解到这个女孩的优秀。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罗纤雪与他无任何利害的冲突。
罗纤雪说了什么?罗大年根本听不进去几句,当恍惚的视线再度凝聚在罗纤雪仿佛纤尘不染的脸上时,罗大年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抬头看往一个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地犀利起来。
罗大年的变化只有君止戈注意到了,但他没有说话,这已经不在他能力范围内。如果可以,他宁愿现在就离开环城,免得殃及池鱼。可是——
“老同学,想不到你来一次乡下地方,竟然让你碰到此等事;对了,你此行好像还未结束吧?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