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同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戏,我们有着不同的假面,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演绎着不同的经历,却有着相同的悲哀。————席慕容
顾先生的阴谋终究是没有得逞。医院打来电话,席诺的病情出现了一些意外波折。安落与顾柏雷匆匆赶到医院。顾先生从未出现在席家人面前,此次若不是与安落在一起,恐怕是不会踏进医院的。
两人进了医院,院长亲自过来招待,主治医生是顾柏雷从瑞士请回来的专家。老医生将席诺的情况说了一遍,安落在一旁听得泪水直掉。
原来席诺心急早些站起来,每天超负荷做复建,反而不利于手术后的恢复,今日又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伤得有些严重。
老医生再三强调问题不大后,安落才点头安心,万分心疼,这孩子似乎总是做一些令自己受伤的事情。
顾先生黑着脸将她的泪水狠劲地擦干净,安落似乎在乎那个小子比他多。
顾柏雷与主治医生交流了一下,才拉着安落出来,安落匆匆赶去病房去看席诺,推开门,正一头撞见了席唐。
一段时间不见,席唐似乎过得好些了,不再不修边幅,整个人收拾得很干净,精神也好多了。
席唐看见安落,微微一愣:“你是小诺的朋友?”
安落点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说话。顾柏雷从身后一把搂住她,客气地说道:“我们过来看看席诺。”
席唐被顾先生的冷峻气质震住,喃喃地说:“请进,小诺刚睡下了。”
病房里间,席诺睡得正熟,身体因为疼痛微微蜷缩着,眉头紧皱,看上去苍白而令人心疼。安落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谢谢你们来看小诺,”席唐说起自己儿子,面色有些心疼悲苦,“这孩子背着医生和我偷偷做运动,不小心摔了下来,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够好,才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
顾柏雷眼神一深,加重怀里的力度,将安落搂紧了点,微微凉薄一笑,你这父亲确实做得不够好,自己的儿子出了车祸,瘫痪在床,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多年,吃尽苦头都不知晓,到头来反而要这个辛苦的女儿来花钱救自己的儿子,这父亲当得真心是再好不过了。
席家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偿还亏欠安落的情与债。
“麻烦你告诉小诺,凡事不要操之过急。”安落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顾柏雷见她面色不好,便礼貌而疏离地告辞,揽着安落离开。
“等一下——”席唐急急地唤道,有些急促不安地走出病房,关上病房的门。
安落没有回头,将全身重量靠在顾柏雷身上,双腿有些虚浮。
席唐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小姐姓什么,上次一见就觉得有些面熟,很像我一位故人。”
安落身子一僵,她姓席,是被顾家养大的席安落。
顾柏雷淡淡地说:“席先生恐怕是认错人了,安落这些年一直呆在国外,最近才回来。”三言两语,将话题重心转移。
席唐微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许是我认错人了,都20多年了,哪里还找得到......”
安落紧紧抓着顾柏雷的手,面色苍白起来。她不会相认的,这些年这个父亲之于她不过是陌生人。
顾柏雷搂着她,将她带出医院,顾先生本质上是极其抗拒任何人接近席安落的,纵然这人是安落的生父也不行,20年都不曾关爱过一次,如今简单一句长得像故人就能平白得了一个女儿?
安落坐进车里,微微蜷缩着身子。
“难受吗?难受就哭出来。”顾柏雷低低地说着,“我允许你弄脏我的衣服。”
安落苦笑,这男人连安慰人都不会。其实没有什么好哭的,她连落入顾先生的狼窝都没有哭,现在又怎么会哭呢?
安落缩在顾柏雷的怀里,闭上眼睛也不说话,昏昏沉沉地睡去,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疲倦不堪。
顾柏雷见状,将车门锁上,发了一条短信,吩咐小五过来开车,然后,丢了手机,将安落紧紧抱进怀里。
幽深如墨的深眸开始眯起,这些人总是在各个时间各个地方冒出来,占用安落的时间与精力,这种现象真的令人很不爽,顾先生有些郁闷了,他与席安落每天呆在一起的时间五个手指数都数的出来,凭什么要让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生父,弟弟来占用安落的时间与情感,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顾飞扬,连城,还有那个什么嫌命长的爱德华。
顾先生现在才想起来,刚才被席安落一搅合忘了正事,那个据说要与席安落结婚的爱德华,他明儿就派人将那小子丢到太平洋无人的荒岛上去。敢求婚?这事,他都没敢做,居然被那小子抢先了。顾先生真心郁闷了,英俊的面容上乌云罩顶。
还有,还有那件事情,顾柏雷伸手轻轻抚摸着安落苍白的小脸,他该让安落知道吗?这件事情若是做得好,也许能改变他与安落如今紧绷的状况,若是处理得不好,也许会彻底失去席安落,顾先生沉吟了,一贯的英明果断到了席安落这里便溃不成军。也许,他该赌一赌的。顾柏雷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下了狠心,该知道的终究要知道。
顾先生带着安落回到海边别墅后,便下了严令任何人与事都不许踏进海边别墅,海边别墅立马又成了铜墙铁壁的堡垒城池。
安落终于过了几日闲散日子,整日睡觉睡到自然醒,当然不包括顾先生在家的情况,顾先生若是在家时,会想着法子折腾醒席安落。
早上,顾先生是很乐意唤醒赖床的安落的,且方法很是,独特。
每每被恶意闹醒,安落都睁着大眼狠狠瞪着人面兽心的顾先生。这厮真的很闷骚,当然这话安落只敢在心里腹诽,然后将某人的手从胸口拿开,趴着睡觉,没过几秒,安落又将某人的手从衣服里拿开。
顾先生若是心情好的话,会很好心地放过她,若是心情欠佳,总要折腾个半个小时,一双黑眸能冒出烈火将她烧得一干二净,然后再将她吻得晕头转向。
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床上,而下了床,禽兽换上人装,顾先生便比谁都要斯文得体。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安落发现,顾柏雷这厮就是个有些特别癖好的斯文败类。
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厮比谁都能装。
顾柏雷每天早上都要跑步,沿着沙滩悠闲地跑着,很是帅气逼人。安落夜里被他闹得睡得不安稳,早上便贪睡了会儿。
自从上次的坠马事件后,顾柏雷倒是没有强迫她,只是某人终是欲求不满又不敢轻举妄动,便每每用极度危险的眼神燃烧着安落,安落只好偏过脸去无视。
晚上的郁闷心情自然会影响白天的情绪,顾先生早上跑步回来后,会做早餐,吃完早餐会吩咐安落洗碗。刘嫂这几日被顾先生放假,安落咬牙切齿,她最讨厌的就是洗碗,这厮肯定是故意的。
吃完早餐顾先生会假模假样地去上班,安落便窝在花圃里看书,一本书还没有看多少,顾先生就下班回家了,手里还拎着一些吃食,当然不是给安落的,是给不远处一家住户的那只哈士奇吃的。看书看饿了的安落只好自己去冰箱拿水果吃。两人各干各的事情,碰到一处了,顾先生便特别客气礼貌地微笑。
安落每每噎住,然后继续无视。
当然顾先生也有不悦的时候,譬如安落不小心将屋子里弄得很糟糕的时候,顾先生会黑着脸将她随手丢的书拾起来放进书橱里,将安落按到,很是一番肆虐折磨,然后继续冷着脸干自己的事情。
安落在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跑去浴室洗脸,靠着浴室的门,这才想起来应该狠狠骂一句禽兽的。然后再也不随手乱丢书了。
日子很是慵懒休闲,直到顾先生接到一通电话。
“你确定无误?”顾柏雷少见地严肃起来。
“我们找到了信件来源于佛罗伦萨的一处小庄园,还有季薇女士卖给画廊的画,不过时隔多年我们也不是很确定,只有八层的把握。”电话里传来浑厚的男中音,“顾先生还是亲自来这里确定一下吧,我把相关资料都整理好,到时可以带你们去确定。”
“好。”顾柏雷挂上电话,久久没有说话。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原来季薇去了那里,毕竟那里是中世纪遗留下来的艺术天堂,对着绘画的人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只是这件事情尚不能百分百确定,要告诉安落吗?
顾柏雷微微眯眼,想起那一日安落高烧不退,哭着喊着的情景。当年被生母抛弃是安落心中最深的心结,若是解不开这个心结,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开心,而他也想知道,当年季薇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多年来对安落不闻不问?
顾柏雷狠狠捏了捏手中的电话,走下楼梯,安落正坐在柔软的靠垫沙发上,整个人缩做一团,津津有味地埋头读书,小模样煞是动人。
“安落——”他唤出声。
席安落顿了几秒钟,抬起头来,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顾柏雷表情微微严肃,低低地说:“安落,我可能找到了你的母亲。”
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有所反应,然后眉眼慢慢荡漾开来,开出一朵忧伤蚀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