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但我仍在意裙裾的洁白,在意那一切被赞美的被宠爱与抚慰的情怀,在意那金色的梦幻的网,替我挡住异域的风霜。——席慕容
世间之事如同一个又一个的轮回。腊月初八一过,席安落感觉度过了一个轮回般,重生了过来。新年将至,顾家忙完了顾柏雷的订婚宴,又开始忙着过年。顾老爷子德高望重,每日事情繁多,应酬也多,这段时间很是忙碌,经常见不到人。
继父一直在疗养院静静休养,顾飞扬每日朝九晚五去上班,西装革履一派社会精英的模样真是有损了顾三少往日的威风,安落每每见到都是闷笑不已,只觉得这狼披上了人皮倒也有模有样。
三夫人一直带着杨蜜雪住在夫家,很少过来,整个顾家,就属安落最清闲。安落遇见过几次顾柏雷,一次比一次冷漠,看见她如同看见空气一般,视若无睹,而她同样报以淡漠疏离,连微笑都吝啬。
她每次都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以前的顾柏雷是冷而优雅,如今这个男人是彻骨的冰寒,眉眼间萦绕着一丝戾气。顾柏雷变了,而她也变了,成长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他们只怕会这样一直漠然下去,比陌生人还冷淡。
李沙华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来顾家,安落很是奇怪,直至一次偶然听到顾飞扬说,李家最近惹上了麻烦。她微微一愣,如今谁人不知道李家与顾家的关系,惹上李家就是向顾家宣战,她再问,顾飞扬则掩口不提,但是神情一日比一日凝重严肃。
她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日子里,在顾家日益压抑的气氛中,隐隐明白,庞然大物的顾家有了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顾老爷子的脾气日益暴躁,安落每每不是在房间看书就是外出看望继父,躲避着顾家的压抑气氛。
小年前一日晚上,安落闷头看着从学校带回来的课题资料,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很像是玉器破碎的声音,随之便是顾老爷子的咆哮声。
“你这糊涂东西——”
她在二楼的房间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心惊起来,打开门,走出去,只见顾老爷子的书房里灯火通明,顾柏雷淡漠平静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爷爷,这件事情你阻止不了。”
“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顾老爷子狠命地用拐杖敲着地板,盛怒地说着,然后不住喘气。
“对不起,爷爷,我不能不顾沙华。”他冷静清晰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夹带着顾老爷子的愤怒的声音。
“那丫头有什么好?如今李家都成这样了,你还不避嫌?”
安落靠在墙面上,双眼闭上,原来是为了李沙华,为了李家的事情争吵。他从没有见过顾柏雷如此在乎一个人,甚至不惜与顾老爷子争吵,他那样的人是不屑争执的。
房门被打开,顾柏雷一脸阴沉疲倦地走出来,看到她,身子微微一顿。
安落连忙站好身子,与他对视着,不知说什么好。
“如今,你也来看我的笑话?”顾柏雷冷冷地开口,一脸厌恶,然后拂袖而去。
安落站在那里,只觉得心冰凉一片,她从来就没有想看他的笑话。她跟着出去,一路看着顾柏雷走进顾家庭院里的树影长廊下,身影隐在夜色与树影深处。
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沙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顾家这几日气氛如此不对,距离那次订婚宴不过是半个月的事情?安落站在夜色下,只觉世事变化无常,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安落,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外面冷。”不知站了多久,直至顾飞扬从外面回来,他脱掉厚厚的外套,摸了摸她冰冷的脸,叫道,“怎么这么傻呀,脸都冻僵了。”
安落定定地看着顾飞扬,问道:“李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终日不问世事,闷头读书,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顾飞扬诧异地扬起眉头:“你也知道了?好几日的事情了。”
果真是李家出事了。
顾飞扬肆意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家不过是被人举发,李涛贪污入狱,家族败了而已。李家自己惹上了厉害的人物,被人连根拔起,只怕从此很难翻身了。”
贪污入狱?连根拔起?安落愣住,急急地问:“李沙华呢?”
顾飞扬收起嘴角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慢慢地说道:“安落,李沙华悔婚了。”
悔婚?安落被这两个字惊得身体发麻,她怎么会悔婚?她至今还能想起半月前的那一日订婚,李沙华娇艳无双的模样,转眼间竟然是悔婚了。安落想起顾柏雷刚才的话语,高高在上的顾家二少居然遭人悔婚?所以,他才那样说,说她与旁人一样笑话他。
“为什么悔婚,李家遭难,如今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向顾家求救,反而悔婚?”安落只觉不可思议。
“你是关心李沙华还是关心顾柏雷?”顾飞扬一针见血地指出来,面色微微暗沉。
“你不说,我自然也能知道。”安落见他面色不佳,表情也冷了下来。
“好吧,我告诉你。”顾飞扬无可奈何地说道,“李家的事情很复杂,只能怪李家时运不济,对方揭发李家的事情是有预谋的,那人是回来复仇的,实力强劲,并且威胁李沙华嫁给他,李沙华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悔婚。”
“那人是谁?”安落心惊,竟然无视顾家,毁了李家,逼迫李沙华悔婚。顾柏雷定然不肯罢休,所以才会与顾老爷子吵得那样厉害吗?
“那人姓乔,他父亲生前身居要职,被李家取代了。安落,政治界太过黑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顾飞扬三言两语说着其中的恩怨。
“李沙华悔婚,顾家脸上无光,就这样坐视不理吗?”安落低低问着,顾家就不管顾柏雷吗?选择息事宁人?
顾飞扬眯眼看着安落,淡淡一叹,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李家落难,顾家悔婚是迟早的事情,如今不过是被李沙华抢先了而已。爷爷不会让老二娶一个家族败落,贪官污吏的后人的,若真娶了,顾家才是真的脸上无光呢。”
所以豪门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感情结合,都是利益的结合。安落低低一笑,不住地自嘲。
“安落——”顾飞扬神色严肃地开口,“这些日子,你离老二远点。”顾飞扬欲言又止地看着席安落,没有明说。老二的心思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近来老二家行事一反常态,匪夷所思,让他止不住地心慌起来,他感觉无形中有一张密密织织的大网将他笼罩,欲挣脱却使不上力度,他无奈之下只好警告安落远离顾柏雷。
他至今不知晓顾柏雷与李沙华订婚的目的,若是寻求李家的帮助,如今李家已然倒台。李沙华对于他来说应该没有用处了,然而这几日来顾柏雷却坚持要插手李家的事情,摆出了一副情场受挫的模样,他不是要用苦肉计,打悲情牌博得安落的同情吧?
而李家突然之间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是预谋已久,他不禁思索在李家的事件中,顾柏雷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一切的一切都迷雾重重,让他不得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