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小闻言一怔,抬头向站在阁上的陆羽安看去,陆羽安和她不一样,她是生在江湖野惯了,陆羽安生在相府受的是正正规规的相府千金教育。要接近千夫所指的轩辕无夜少不了勇气吧。脑中,一个羸弱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拉扯着倔着黑脸轩辕无夜。不自觉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剑风此时已全然回过神来,凝神关注着君小小的一举一动,见君小小兀自一笑不禁蹙起俊眉,红唇轻张,淡淡加重续道:“太后娘娘是冥主生命中的第一个特殊的女人,而你,是第二个。”
君小小唇边笑意一顿,才转头直视陆剑风,笑道:“陆大少爷言重了。如果箫箫也算特殊的话,那绝不是排第二了。”
“你可知那天抓你的薛大妈是什么人么?”陆剑风回视道。
“还请陆大公子指教。”
“你应该知道轩辕无夜的过人之处在于驭鬼吧。那日将你抓住的薛大妈,可是一屡上好的有形魂魄,灵气难得一见,就差一步便能转成人身了,只因抓了你,被轩辕无夜毫不犹豫地打散。”陆剑风语气依旧不重,没有丝毫逼迫的意思,只是娓娓道来。妖眸中的视线却不放过君小小丝毫的变化。
君小小一楞,轻笑起来,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箫箫自是听过冥主大人的过人之处,但也曾听家乡的老人说,相府,当今权倾天下的陆家,是贵为除魔先师游士方一族的后代。不知为何会和象征着异生族复苏的冥主大人同住一府。还和睦相处呢。”
陆剑风似没料到君小小突然转移话题,面上不禁一道尴尬闪过,随后抚平,依旧带着笑意续道:“异生族也并非人人都作恶,何况,冥主大人和在下妹妹……”话末故意留空,毕竟陆羽安贵为太后也不能明言和轩辕无夜的关系,但点到这里谁又读不出后面的意味呢。
君小小明眸中瞳孔陡然剧缩,随后蕴上笑意:“原来冥主大人在陆大少爷眼中是劫富济贫,从不滥杀无辜,亦不残暴成性的正人君子!”几字,说得铿锵有力,语中,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陆剑风面上笑意不减:“那倒不是,只是因为太后娘娘的关系,冥主大人已和相府有协商,不再作恶。”前半句故意加重,似有意刺激君小小。
君小小微笑一摇头:“不知陆大少爷认为那日里薛大妈将小女子抓去为了什么?”
陆剑风稍稍一沉,蹙眉道:“吸尽灵气。”
君小小点头,一笑道:“那就是了,冥主大人将魂魄打散其意不在于救小女子,而在于薛大妈不听管教,擅自作恶。”
陆剑风一顿,眸中疑光更盛:“倒是伶牙俐齿。”
君小小扑哧一声巧笑:“是陆大少爷多虑了。”
陆剑风默然,一时亦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他怀疑君小小并非简简单单根据轩辕无夜那日不惜散魂救出君小小,而是那日府外初见这个艳丽丫鬟时,莫亦的失态,及莫亦妹妹的失踪,和莫亦妹妹生逃出墨林之事。两个淡然的人同时对两个女子相同的态度,那么这两个女子是否是同一个人?他虽出生于高官府邸,但自小接触江湖甚多,自是知道世上有一种叫易容术的东西。
而君小小此时虽是面上避开了陆剑风的旁门侧击,但实际上心里亦不好受。她的直觉没有错,轩辕无夜果然和陆羽安有一段过往。只是,按照那日皇后出巡的情形来看,轩辕无夜应该不是陆羽安一道的才对,她分外感觉到那冲天煞气中的恨意。可如今按照陆剑风所说,陆羽安和轩辕无夜的关系不但奇好无比,而且还要更进一步。那到底是她直觉错了,还是陆剑风在说谎,又扬抑是两人间本有矛盾,如今已经解除了?
脑中灵光一闪,对了,难道是陆羽安嫁给了南宫楼亦,而导致了轩辕无夜的记恨?去年上百名官员被轩辕无夜所杀,也是轩辕无夜策划好报复南宫楼亦要将他赶下台的。而后轩辕无夜和陆羽安见面得知当年陆羽安是被家族压迫嫁入宫中,冰释前嫌,从此两人双宿双飞。陆家因苦于和南宫楼亦的长年僵局而勉强接受了轩辕无夜。然后利用陆羽安困住轩辕无夜继续为他们的权利做后盾?
似乎这么一解释一切就都通了。想到这,君小小心中一痛,那她算什么呢?
不,不可能的,之前轩辕无夜眸中的没底温柔分明历历在目,狱中他分明为了救自己而晕倒被敌友不明的水艳琏带走。
破绽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君小小抬眼扫向陆剑风嘴角处若明若暗的笑意。咬唇一丝冷笑逸出。她想起来了,轩辕无夜离开海狱宫是因为冥珠到了衰弱期。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自己衰弱的情况下进入敌军的阵营呢。就算陆家和轩辕无夜如今走到了一起,但一年前,轩辕无夜刚离海狱宫的时候两家绝对是对立的,在幻木林中水艳琏带领的追兵多半就是陆家所放,而轩辕无夜也是水艳琏带走后才和陆家站在了一道。无疑,水艳琏是陆家和轩辕无夜间的那根线。
君小小轻轻松上一口气,仰起小脸对陆剑风哈哈一声大笑:“谢谢。”
陆剑风本见君小小神色瞬息万变,正漫上几丝胜算,冷不防君小小抬头一笑,两弯起的月丫和翘起的粉唇不似做作,略奇接道:“谢什么?”
“不是每个丫鬟都有幸得到陆大公子的亲自导游,而且,还讲了这么长的故事。”君小小接道。
“呵呵,是么。”陆剑风闪过一丝失望,淡道。
君小小亦不接下去,只低头一笑,续道:“奴婢已知陆大公子心中所想。只可惜冥主大人的破绽并不在奴婢这。冥主大人和太后娘娘恩爱非常,陆家还担心什么呢。”淡淡地轻语,若不留心听,在喧闹的人群中还真的不显眼。
陆剑风乃习武之人,自是听得字字清楚,当下瞳孔一缩,冷笑一声:“镜子破了还能重圆么。你这丫鬟倒是太聪明过头了!”
君小小眸光一闪,追问道:“镜子为什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