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顾承耀在赵百川接手照顾姚凡的工作时，就成了病房一道尴尬的存在。
就算他买来了变形金钢，也没有让儿子多看他两眼。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退出了病房。
颀长的身体倚在病房的门口，走廊上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口袋。里面空无一物。
他这才想起在姚友芊回来的那天自己不小心灼伤了手掌。
而她不喜欢他抽烟，他就没有再装过烟在口袋里。
可是此时却突然很想抽一根。‘病房里，姚友芊的声音很低。
她好听的清丽嗓音，正轻轻的讲着小王子的故事。
不用去看，他都能想象她此时是什么表情。
很快，那个声音轻下去，他听不到了。
接下来病房的门被人打开，姚友芊出来。看到他时，怔了一下。
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四目相对，昏暗的灯光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他的眼里。
想了想，她还是先开口了：“凡凡暂时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承耀没有动作。今天一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大到他至今还没有这完全消化。
他突然伸出手，将姚友芊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抱得那样紧，那样用力，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他有很多的话想说，此时却是哽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友芊任他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顾承耀终于开口了：“谢谢。”
谢谢她的坚持，谢谢她的努力，谢谢她为他生下了凡凡，更谢谢她把姚凡教育得这么好。
那所有的情绪都化在这一声谢谢里了。
姚友芊的身体定在那里，突然就红了眼眶。
“顾承耀”
她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芊芊。”顾承耀的声音很轻，透着几分诱哄一般的开口：“等凡凡好了，我们就住到一起。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
再也不要分开了。
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并没有反应，他退后些许，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你，不愿意吗？”
“你不愿意？”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没关系，如果你要跟小凡凡一起回英国，我也陪着你们去好了。”
“顾承耀。”姚友芊轻轻的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神十分的复杂：“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是认真的。”顾承耀想到姚凡纤细的身体：“我已经错过了四年，我不会允许自己再错过。”
“不管是你，还是凡凡。我都不会放弃。”
“芊芊，你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
他的目光，那样坚定。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璀璨得仿佛天空的星子。
耀眼，闪亮。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帅气，又如此地坚毅。
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他困扰，没有任何阻挡得了他的脚步。
这一刻，姚友芊被他的眼神蛊惑了。心，为之颤动！
早上，姚凡还在睡。顾承耀看着病床上自己的儿子。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他的脸色好了很多。至少不像昨天一样苍白如纸了。
目光转向另一边，在病房另一张给陪护人员睡的床上，姚友芊睡得正熟。
昨天她执意要守着儿子，却又在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伏在病床前睡着了。
还是顾承耀看不下去，将她抱到床上去休息的。
看看姚凡，又看看姚友芊。
这四年，有多少个夜晚，姚友芊是这样守护着他的孩子。然后整夜整夜睡不好的？
想到赵百川轻描淡写的那些话，他的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了起来。
他错过的，失去的，已经再也找不回来。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他绝对不会再错了。
走廊上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赵百川直接推门而入，手上擒着两个保温桶，还有两个袋子。
“还在睡？”他无声的开口，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顾承耀点了点头，看着赵百川带来的早餐。
说不妒嫉那是骗人的。一想到这四年都是赵百川陪着姚友芊，他就高兴不起来。
可是内心却也很感激。
姚凡的情况，真的只有像赵百川这样温和的人，才不会让他感觉到一点点的不适应。
而他甚至都不敢说自己一定做得到。
毕竟他真的没有太多跟孩子相处的经验。每次遇到唐昊哲，他都有冲动想将那个熊孩子扔出去。
而这样的相处方式，显然是不适合放在姚凡身上的。
“凡凡。”姚友芊腾的坐了起来。神情有丝惊慌。
她快速的下床，又看了一遍，确定姚凡没有问题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醒了？”她动作太快，等到顾承耀反应过来，她已经起来了：“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姚友芊摇了摇头：“我不困。”
昨天还好，她睡了一会，现在并没有累的感觉。视线落在赵百川身上，她对着他笑笑：“早。”
“不早了。”赵百川的声音也很轻：“我煮了鲜虾粥，还买了一些你喜欢吃的早点。你先吃一点吧，凡凡呆会就醒了。”
赵百川说话的时候，不忘看了顾承耀一眼：“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嫌弃就一起吃吧。”
顾承耀点了点头，对赵百川：“谢谢。”
床上睡着的姚凡在此时醒过来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叔叔跟妈妈，让他的心情很好。
“妈妈早，叔叔早。”
“凡凡早。”
顾承耀的脸忍不住就有点黑。咳。自己这么大个活人姚凡就没有看到吗？
“叔叔早。”姚凡礼貌还是很好的，对着顾承耀点了点头。
顾承耀的嘴角抽了抽，叔叔？真是差强人意：“我是你爸爸。”
赵百川勾唇，姚凡默，跟姚友芊对视。
姚友芊看了顾承耀一眼，这件事情，她可真的帮不了他了。
顾承耀默，脸又黑了几分。
早餐还没吃完。顾承耀在心里想着呆会要请个专家给姚凡做个全身检查的事。
病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是由远而近的传来。
顾承耀的心跳突然一紧，在他自己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快速的出了病房。
果然，走廊上过来的，除了乔心婉，顾学武，还有哪个？
昨天顾家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
这一切都源于顾承耀的那个电话，乔心婉挂了电话有半天是回不过神来的。
当年姚友芊死了，顾承耀为了她要死要活，她是知道的。
不过不知道姚友芊是怎么出的事，只知道有人想对付顾承耀，姚友芊为了他挡枪。
这几年，看着儿子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也不敢过于逼迫。
冷不防昨天接个电话说姚友芊没死，更劲爆的是孩子都有了？
她傻眼了，第一反应是今天是愚人节，顾承耀跟他开玩笑。
第二个反应是求证。而顾承麒也说他见到了姚友芊，也就是说姚友芊真的没有死。
第三就是在美国的顾静婷也打了个电话回家。问顾承耀抽什么风？说唐昊哲还在睡觉呢，就被顾承耀吵醒了。
一直在问唐昊哲喜欢什么。
顾承耀对唐昊哲最近是发展到了看到就头痛的地步，怎么可能会好好的问唐昊哲喜欢什么？
综上所述。乔心婉认定了顾承耀说的是真的。
可是那个死小子，竟然挂了她电话。
没办法，她只好让顾学武找出顾承耀。然后又因为昨天太晚，考虑到孩子要休息，所以才这一大早就过来了。
她的孙子啊。
天啊。昊哲都四岁了，顾承耀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乔心婉只差没有放鞭炮庆祝了。
一吃过早饭，她是一分钟也不能等，直接拖着顾学武就过来了。
“爸。妈。”顾承耀怔了一下，很快就挡在了他们面前：“你们怎么来了？”
他貌似没有告诉他们地址吧？
“我们不能来吗？”乔心婉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再次证明养儿子不如养条狗。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跟她商量一下。
“我孙子都有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们一辈子？”
“妈。”顾承耀看了病房一眼，比了一个手势。带着父母走到走廊的尽头。
将姚凡的情况讲了一遍，他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当初都是我的错，现在孩子身体不好，有先天姓心脏病，要小心护理，你们要是想见他，我先跟芊芊打个招呼。”
他没有忘记将自己昨天做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下。
“凡凡身体很差，你们，不要吓到他了。”
凡凡？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乔心婉还没回过神来。
顾承耀已经又回病房去了。
进了病房，姚凡已经吃过早餐了。坐在病床上玩着昨天顾承耀带来的其它玩具。
“妈妈，我可以把这个拆开吗？”
“可以。”姚友芊点头，正要帮儿子拆玩具，就看到顾承耀对她比手势。
她站了起来，顾承耀的声音很轻：“芊芊，我爸妈来了，想见凡凡。”
乔心婉跟顾学武是姚凡的爷爷奶奶，要见孙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顾承耀却先来跟她打招呼。姚友芊看着顾承耀，内心涌过的除了暖意，还有说不出的熨贴。
她今天发现，顾承耀好像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