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虽然可以说是病人送的,可是这个频率也太高了点。
蹙眉想了很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卫子衡。
也只有他才会做这些事情了。
“真难得啊。”卫子衡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眼前一袭针织套头衫,牛仔裤的丁洛夕:“啧啧,都是我主动找你,你这主动找我,还是第一次诶。”
他笑得灿烂,丁洛夕却没有时间跟他嬉皮笑脸的。
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眉眼之间看着卫子衡,带着几分隐隐的不快:“卫子衡,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了?”
“……”卫子衡挑眉,明显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什么无聊的事?”
“你还装。”丁洛夕真的不喜欢这样:“你为什么要让人送补品到医院啊?还有那些进口水果。我的薪水,你给我那么多,你以为这样我会高兴啊?”
卫子衡挑眉,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但毕竟是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他突然就笑了:“不好吗?你不喜欢?”
“不喜欢。”丁洛夕正色:“卫子衡,我很努力的在工作,我也希望你明白,我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我希望靠我自己。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事情。”
“咳。其实吧。”真不是我做的。他要关心一个人,不会用这样迂回的办法。
不过脑子里想到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卫子衡突然就笑了:“丁洛夕,我还欠你一百万,你记得吧?”
“……”
“你看,我上次跟你签合同,上面有说,如果我身体恢复了健康,那么就要付你一百万,可是我还没有付钱,你就跑了。所以这一点,真的不算什么。”
“卫子衡。”话不是这样说,一码归一码好不好?
“那要不这样,我答应你以后不送东西了,你今天陪我看电影?”
“卫子衡。”丁洛夕想翻白眼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一场电影,我保证以后不再送东西去医院。”反正他从来都没送过,也不算骗人的哦。
丁洛夕翻了一个白眼,最后举起了手:“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卫子衡笑了,那个笑,够奸诈。
丁洛夕陪卫子衡看了一场电影,以为他真不送了。
谁知道没过两天,又看到了护士室里送来的那些东西。
这次她已经不是想发脾气了,而是想尖叫了。
看看卫子衡搞的什么鬼?
竟然送护肤品?
她是真的想抓狂。可是看着同办公室的那些护士一脸开心的样子。
丁洛夕是想发作都发作不起来。
算了,这个混蛋。
他有钱,喜欢乱花,关她什么事?
真是的。
这样一想,她也不管卫子衡了。反正受惠的也不止她一个。
护士办公室里经常收东西,让同事们心情都很好,做起事来都特别精神。对她又照顾。
她倒是不想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工作上的顺心让丁洛夕脸上的笑脸也多了起来。
午夜梦回,偶尔想起了顾承麒,心口有些酸涩,有些遗憾,却不再有痛苦。
也许相忘于江湖,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还会见到顾承麒。
在她上班两个月之后。
在新入院的病人名单上,看到了顾承麒的名字。
那三个字,让她心头一颤,第一反应是,顾承麒装病。
可是那个念头,在看到病历上胃出血三个字时,完全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她记得。顾承麒的胃是不太好。
偶尔忙起来,也老是忘记吃饭。
拿着病历的手紧了紧,丁洛夕一天都有些不在状态。
直到有同事进来,神情有些慌张:“洛夕,你去给三零九号病房的人吊一下点滴,我现在要去三零六病房。”
三零六?那是顾承麒住的病房。
“那个,他怎么了?”丁洛夕下意识的开口。
同事正在拿药,听到她的话有些奇怪:“谁?你是说三零六那个病人吗?诶,他本来就胃出血,昨天还坚持工作,现在好了。发烧了,三十九度。”
丁洛夕的身体定在那里,抿紧了唇,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同事拿了药就出去了。
而她拿着手上的点滴瓶,却有些心不在焉。
顾承麒真的生病了?
胃出血还发烧?
她昨天就是拼命的让自己忍住,才没有去看他。
所有跟三零六病房有关的事情她都让同事去做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还发烧了。
他是白痴吗?身体不舒服,还要工作?他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丁洛夕看着手上的点滴瓶,从护士办公室出去,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她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顾承麒呢?
顾承麒不知道。他其实不太有感觉。
自从那天丁洛夕说不肯原谅他之后,他就一直活在一种浑浑噩噩之中。
身体好像失去了感觉一样。
为了生存下去进食,为了不让自己想她而工作。
他像个机器人一样,看似正常,其实不正常的进行着自己的生活。
当然,他不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丁洛夕。
他经常像个影子一样跟踪她。
这个行径,卑劣又无耻。
他却是忍不住,跟着她,从医院,坐公交车,回到自己住的房子。
他无数次跟在公交车后,想着再冲上去,把她从车里拉回来。
脑子里却又想到了她说的那一句:“你说要我怎么原谅你?”
不会原谅,也不值得原谅。
他知道,也懂。
清楚了这一点,他除了痛苦之外,是更深层次的无奈。
还能如何呢?
他想,他甚至是当面关心她,她都不会要的。
她已经不稀罕了。为了她,他给医院投资。
为了她,他把她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当福利。
为了她,他像个贼一样的跟踪她,只为了多看她一眼。
那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心,是从来没有过的。
却又是他活该。还能如何?
想不到办法,无从排解内心的痛苦。他把办公室当家,把工作当成寄托。
顾承麟,顾承耀的工作,几乎都让他抢光了。
可是脑子依然很空。非常的空。
空到一片茫然。
每次跟踪丁洛夕的时候,他的茫然都会消失,变成一种尖锐的痛。
因为他看到了丁洛夕脸上的轻松,笑脸。
那些是离开他之后,才有的。
这个认知让他又一次郁闷了起来。
不,那个不叫郁闷,应该叫揪心。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揪心的吗?
他爱的人,恨着他。
他努力的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人家却不稀罕了。
他的心在一日又一日的变得空虚。
那种空虚已经不是谈下一个合作案,将公司的利益提高多少就可以解决的。
夜深人静,大脑经常涌出丁洛夕的样子。
或笑,或哭。或难过,或悲伤。
最多的,就是她凄凄哀求着自己的是时候。
于是他经常从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把丁洛夕送人,却没有回去。
她遭遇了世间最惨最大的痛苦。然后流着泪控诉他的残忍。
画面一转,又是她那日流产的样子。
满地的鲜血,不断的涌向他,而他在那样的淹没中,喘息着醒来。
当梦境变得破碎,当梦魇不断的纠缠。
睡觉都变得痛苦。
所以顾承麒连睡觉的时间都减少了,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要睡觉。
在这样不断的折磨中,他没有发现自己几乎不再去想起云曦了。
那些跟云曦的过往,变得淡了起来,放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
完全不被提及。
他整个人都被丁洛夕占据,从心到身,都在渴望着靠近那个女人。
只是她离他是那样远,那样远。
好多次,他看着她进门,看着她走进公寓时,脸上流露出来的冷静,恬淡。
内心的哀伤就无以言说。
那个笑,他好想捕捉,却明白,永远都不可能属于她。
心,伤到了极点。
他越发的麻木。身体的感知也开始退化一般。
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渴。
兄弟发小的关心,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觉得累,很累。
他不过是觉得累,不想理人,那群兄弟朋友,就那么紧张?
那丁洛夕呢?那几年,她被封杀的日子,她心中有痛难说的日子。
她被他误会被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的时候,又有谁给她一点安慰?
没有。
这样一想,他越发觉得自己是活该。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承麒,你不要这样。”顾静婷眼睛红红的,几乎要哭了:“你这样我好难受。我去帮你找她,去帮你求她,你振作一点好不好?”
她一向要强,几乎不曾在人前哭。
此时看着自己一向稳重冷静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心疼得很。
顾承麒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要,不许去找她。”
那日顾承麒回来,说她去求丁洛夕原谅却未果之后,他就明白了,她只怕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她竟然告诉顾静婷,她只是他打发时间跟无聊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