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叫委屈,说到底还是温青夫妻偏着二房。
梁氏不紧不慢的一席话,四两拨千斤,说得合情合理,温青夫妇是心疼大老爷、二老爷住得拥挤,但又因温青与大老爷的脾气不合,人家才找了二老爷商量,委屈二老爷搬出去……
董氏眼眸跳了一跳,感叹梁氏这话说得巧妙,便是再想挑是非的,这也挑不是短处来。
温彩轻咳一声,道:“中太太,哥哥登门你们又不见,哥哥只得找了二叔二婶商量。哦,那时候我还没出阁,这事我也知道的。
二叔一家在老宅子住了那么些年也住出感情了,若不是二叔二婶仁厚,我哥嫂还不知如何为难呢,这才委屈答应的,怎的到了中太太这儿就变了味儿。”
那时候,正是温青困顿之时,卷入周世子被杀案中,温子群还直说温青是杀人凶人,何氏为保平安,上赶着求娶周家的庶女为儿媳。
温彩的话音一落,何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唐宛芹则在心下暗自为梁氏的那番话叫好,董氏说什么都不好,唯有梁氏开口才是最合适的,且梁氏的话句句都饱含真情,更是对二房的维护,还说二房搬去平安巷原就是委屈,听着虽有几分假,却又是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梁婆子道:“雍王妃、太太、奶奶,该入席了。”
何氏还想叫嚣,可一见梁氏和温彩都护着董氏,再不敢叫嚷,生怕触怒了二人,将她给赶走,她着实丢不起这人。
她忙道:“这事,候爷和大奶奶做得不错,我们不见候爷,二房就该与我递个话儿。”
董氏冷笑道:“我们怎么没递话,二老爷去了大房两回,大老爷说要教二爷、七爷读书没空,你又说头疼将养着,让我们改日再去。就算想递话,我们连你们大忙人的面儿都见不着,能递上话么?”
何氏还要争辩几句,可很快明白今儿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二房搬去了平安巷,他们大房也住宽敞些,一府分两处,光是何氏母子就占了一半的地盘,另外一半才是宋氏与几个姨娘住的,她在这件事上也得到了好处,只是初听温彤说温青给二房买大宅子的事,她立时就火了。
其实,还是她嫉妒二房。
在她看来,她比董氏更有名义得到温青的帮衬。
董氏笑容甜美灿烂,“中太太,你两个儿子还算争气,他日出息定会给你置上一处大宅子,又气派又漂亮。”
她明知道何氏两个儿子今科没中皇榜,偏要捡这事来揭何氏的伤疤。
何氏气得两颊鼓气,却拿不出话来刺董氏。
董氏现在日子过得好,嫡长子一家去了任上,谋的是正七品知县一职。嫡次子虽只十六岁,却高中二榜进士,名列前茅,很是让她得意,现在嫡次子又成亲娶妻,儿媳妇虽是庶女,却是家中长女,生得美貌性子又好,董氏一走亲戚、赴宴就领着唐宛芹,在人前虽是婆媳却亲如母女。丈夫温子林,现在是工部农局主事官员,前程远大。董氏的女儿温紫嫁得好,又给婆家添了孙子……这桩桩件件,直羡慕得让何氏吐血,无论是哪件哪桩,董氏都压她一头。
就名分上,董氏是温子林的嫡妻,何氏只是大房的平妻,又压何氏一头。
老夫人汪氏仙逝,温子林携着妻儿回京,何氏曾有一度打压、欺负董氏,如今董氏扬眉吐气了,得了机会,少不得还击回去,两妯娌里间更是明争暗斗。何氏的儿媳都是拆墙角的,偏唐宛芹又最听董氏的话,行事又机警,动不动就与董氏一起挖坑埋汰何氏。
因着这,何氏近来没少吃哑巴亏。因生活的诸多不顺,她原与董氏年纪相仿,看上去竟似比董氏还要大出不少。
梁氏问梁婆子道:“十七小姐该过来了。”
梁婆子道:“派了丫头去请。”
温绿领着翠浅从外头进来,与董氏、何氏请了安,道:“大嫂,八哥、八嫂来了,我过来的时候正赶上门子要过来递话,便说我代为传话。”
梁氏唤了碧桃过来,“你带八爷去竹院用宴,八奶奶就请到这边来同我们一道吃。”
碧桃应了。
温彩坐了尊位宾席,梁氏曾坐右首位置,左首坐了董氏,再是唐宛芹,又何氏与周氏婆媳,温八奶奶原是商贾女子便挨着周氏落坐。
梁氏笑道:“今儿的贵客是雍王妃,我们都依她的。妹妹想吃什么,我给你取。”
温彩扫了一眼,选了糖醋里脊,又一钵羹汤,又一盘凉拌黄瓜,“这三样就够了!”
温八奶奶的嫁妆丰厚,在西山县祖宅完婚后,回娘家住对月时她就回了京,沈家给她的陪嫁里头有一处三进院子,就买在城南平安巷,住对月后,她与温橙就搬到了平安巷“温宅”住,与温子林一家倒离得不远,平日沈氏也常去温家二房窜门,因她的年纪与唐宛芹相近,两人倒颇是投缘。
今儿上午,她又去平安巷温府,才得知今儿上午董氏带着唐宛芹来镇远候府了,听说是今天温彩要回娘家探亲,赶来陪温彩说话。她一听立马回了家,忙叨叨地收拾了一番,这才与温橙赶了过来,来得也巧,正值镇远候府开家宴。
早前沈氏就听唐宛芹提起过,说雍王夫妇天气转凉就要去封地,此去不知哪年才回来。又猜测说,温彩离京前定会回娘家一趟,只不晓得时间。照着温家以往的惯例,温彩回娘家,怕是董氏是要过来陪坐说话的。
温彩吃了几口,又有些不适,担心误了其他人的食欲,一转身便去了花厅外头,双双扶着她吐罢,又漱了口。
董氏轻叹一声:“侄女儿这害喜害得也太厉害,一上午吐了三回,喝茶、吃鲜果都要吐,这般下去可如何了得。”
麻嬷嬷道:“宫里的太医开了药,王妃一喝下就吐,根本不管用。”
董氏思忖一阵,脸上的心疼之色难掩,“这等下去,大人承不住,还别说肚子里的孩子。”
沈氏听到这儿,忙道:“二婶,我娘家祖上便是郎中,明儿我回家问我爹要过专治孕吐的秘方。”
何氏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八奶奶,你当是乡下人家的女子,这秘方、药物的能乱吃?太医院那么多医术高超太医,他们都没法子,就你家的秘方管用?快别笑话人了。”
沈氏脸色微窘,“我家真有秘方……”
董氏道:“你先取来试试,若是管用,也算你大功一件。”
温彩又吃了一个酸橘,这才回到了花厅,却再不吃饭,只看着她们吃,时不时用帕子捂着嘴儿,“早前看嫂嫂怀鹏远,只几日就好了,也没像我这样闹了一个多月还折腾人。”
董氏忙道:“秋月身子骨好,你自出娘胎就体弱,哪能比的?”
何氏道:“是不能比,你肚子里怀的是皇孙,大奶奶怀的是温家嫡孙,自不一样,光是你怀的就比四少爷尊贵多少呢?”
何氏这话落音,所有人都觉得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