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三水涧看玉兰花。这是去年许下的一个愿望,早早预定在这个春天。
车子离开都市,穿村绕野,在乡间小路上盘绕,进入山林,来到这久已闻名的万亩花木基地。
下了车,站在岭上,看到绿树红花,碧水澄鲜。仰起头,阳光散淡,像个不负责任的看山人,瞅着游人稀少零落,昏昏然打起了瞌睡。
也无怪它无精打采,连日的阴雨消泯了太多的春光,也淋湿了人晴朗的思绪和轻盈的脚步。如我,看花的日期就一推再推。
踩着酥软的土路向山林深处走去,鞋子很快粘满了湿湿的红泥土。
红松林的花朵耷拉着脑袋,早谢了花期。茶花开的羞答答,有低调的奢华,茶树叶团团簇簇的,想遮掩那一朵朵繁复的红玉盏,总遮不住。山脚下的油菜花仍开的磅礴似海,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紫荆倒是个直性子的女子,见人来,红霞烂漫着脸颊。花满枝桠,像燃起了一串串鞭炮,炸的霞光万丈。让人抬首撞见,不觉骇异在面前。她忍不住哗哗笑了,花枝乱颤,艳得惊心动魄。
玉兰花林铺展在眼前。一地的花。细细的芳香浸在空气里,似乎在絮絮地说着什么,又兀自掩了口,藏着淡淡的幽怨。林间疏朗,散乱着一瓣瓣纸船一样的花瓣,随风簌簌,会流向哪里的?踩在花瓣上,如同采集了一些忧伤的诗搁在怀里,是从红楼里飘出来的句子吧?
春天本来就容易生长闲愁,况我还带了三份慵懒的病来,平添许多伤春的意绪。
不仅是几场雨,延误了探花的脚步。前些时日,感到身体倦怠无力,去医院检查,那个戴眼镜的医生拿着检验报告,憨憨地笑着说,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这是现代人的通病,包括他自己。
人的脚步总是滞后于内心的渴盼,而内心,因想的太多反而过于沉重,束缚着脚步。未料想,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仍有残留的玉兰花,固执地守候在枝头,萎了半边,卷着枯瓣,像被烤焦了一般,彷徨着,瑟缩着。想她们当初绽放时,该是怎样饱满的清妍明媚,如一只只酒杯,斟满了琥珀色的佳酿。在曾经肆意的想象里,那不知归路的沉醉,我寻不到了。
年年不带看花眼,枉却东风一顾再顾,殷勤相送,催我上路。可我总是错过花期,惟见落红无数。
岁月走到中年,一日一年,变得短促而焦急。一头扎进生活,深陷在庸常里,忙忙而碌碌。忘了去看一场花,亲近一下春天,恬淡和诗意渐渐变得遥不可及。
从盼春直接过渡到伤春,多像,面对那仓皇而去的青春华年,从无知懵懂一步就跨入缅怀和痛惜。
青春啊,是一朵温柔到心痛的玉兰花。花败了,败给了风雨,青春败给了流年,我败给了,对于美的无穷无尽的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