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刺斯托斯收留波吕尼刻斯和堤丢斯
塔拉俄斯的儿子阿德刺斯托斯,是阿耳戈斯的国王。他有五个子女,其中两个是女儿叫阿耳祭亚和得伊皮勒。早年一个奇异的神谕说到她们:父亲将把一个女儿嫁给狮子,将另一个女儿嫁给野猪。阿德刺斯托斯一直苦苦思索这几句隐晦的话,但他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两个女儿长大以后,他打算赶快把她们嫁出去,让那个可怕的预言无法实现。但万能的神的话是不能不应验的。
这天,有两个逃亡者从不同的方向来到阿耳戈斯的城门前。一个是波吕尼刻斯,他是被自己的兄弟厄忒俄克勒斯赶出忒拜的。另一个是堤丢斯,俄纽斯和珀里玻亚的儿子,墨勒阿革洛斯和得伊阿尼拉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因为打猎时失手杀死了一个亲戚从卡吕冬逃来的。
两个逃亡者在阿耳戈斯的王宫前相遇。黑夜里,他们都误以为对方是强盗,便互相搏斗起来。阿德剌斯托斯听到城堡下武器相击的打斗声音,便手持火把走下城堡,把二人分开。当这两个英雄一起站在他面前时,他猛然一下惊呆了,因为他看见波吕尼刻斯的盾上画着一个狮子的头,堤丢斯的盾上则是一个野猪的头。波吕尼刻斯是因为崇拜赫剌克勒斯才在盾上画上雄狮;堤丢斯选择野猪的徽章则是为了纪念狩猎卡吕冬的野猪和怀念墨勒阿革洛斯。现在阿德剌斯托斯终于明白了那道隐晦的神谕的含义,便把这两个逃亡者都招为女婿。波吕尼刻斯娶大女儿阿耳祭亚为妻;小女儿得伊皮勒则嫁给了堤丢斯。阿德刺斯托斯同时向二人许诺,以后再把他们送回他们被逐出的祖国去。
三个人商议后决定首先攻打忒拜。阿德刺斯托斯随即召集各路英雄,连他在内共七个王子,率领七队大军。他们的名字是阿德剌斯托斯、波吕尼刻斯、堤丢斯、安菲阿刺俄斯、卡帕纽斯和他的两个兄弟希波墨冬及帕耳忒诺派俄斯。国王的姐夫安菲阿刺俄斯是一个预言家,过去曾长时间与他为敌,现在预言整个征讨最终不会取得胜利。他后来见竭力劝说阿德刺斯托斯和其他英雄改变计划无效,就偷偷找了一个只有他妻子才知道的隐蔽处藏了起来。英雄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没有他,阿德剌斯托斯是不敢出征的。
当初波吕尼刻斯逃出忒拜时随身带了一个项链和一个面网。这都是阿佛洛狄忒送给哈耳摩尼亚的结婚礼物。不过这是给人带来不幸的礼物,谁戴上它们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现在他决定用这条项链贿赂厄里费勒,诱使她说出她丈夫的藏身之处。当这个女人看到项链上闪闪发光的宝石和黄金串链时,她果真抗不住这诱惑了,就与波吕尼刻斯一起到安菲阿刺俄斯的藏身这处把他拉了出来。他再也不能逃避这次远征了,只好穿上戎装拿起武器,集合他的武士。但在出发之前他把儿子叫到跟前,让儿子向神明发誓,在他死后向自己不忠的母亲复仇。
英雄们出发许普西皮勒和俄斐尔忒斯
阿德剌斯托斯很快把一支庞大的军队集合起来,把它分为七个支队,由七个英雄率领。一天,在向战神阿瑞斯祈祝以后,大队人马充满必胜的信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阿耳戈斯城。但是在进军的,灾难就来临了。他们到达涅墨亚大森林后,那里所有的泉源、河流和湖泊都已干涸,他们受到炎热的天气和咽喉冒火般焦渴的熬煎。在继续行军时,所有人都觉得盔甲和盾牌过于沉重;走在路上扬起的尘土粘在嘴里;就连马匹嘴里吐出的涎沫也干枯了,它们鼻翼干涩,把嚼铁咬得嘎嘎的响。
当阿德剌斯托斯带着几名武士在树林里四处探寻泉源的踪迹时,他们意外地遇到一个满脸愁容的绝色美人儿。她坐在圆形的树荫下,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披肩发不停地飘拂,破旧的衣衫褴褛不堪。阿德刺斯托斯见了十分惊异,以为遇到了一个林中女仙,立刻向她下跪,祈求她救他和他的人马脱离灾难。
但是那妇人垂下目光,谦恭地答道:“外乡人,我不是女神。从你光辉的外表来看,你倒很可能是出身于神族。如果说我有什么与凡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我所经历的苦难比常人多得多。我叫许普西皮勒,是伟大的托阿斯的女儿,楞诺斯岛妇人国从前的女王。后来我被海盗抢走又卖掉,数年来受尽了无法形容的苦难。现在是涅墨亚国王吕枯耳戈斯的奴隶,我哺育的这个小男孩,不是我自己的孩子。他叫俄斐尔忒斯,是我主人的儿子,我只是这个小王子的看护者。不过,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我很愿意替你们弄到。在这令人绝望的荒原里,现在只有一个泉源还在往外喷水,去那里的秘密通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个泉源的水非常丰富,足够你的全部人马解渴提神。都跟我走吧!”
那妇人说完站起身来,小心地把婴儿放在草地上,轻声哼唱了一支摇篮曲催他入睡。
于是不久,整个部队就跟着许普西皮勒走在了穿过密林的秘密小道上。时间不长,他们来到一个巉岩壁立的大峡谷,清凉的水花从峡谷里挤出来往上蹿,跑到女向导和国王前面去的第一批武士干热的脸接受了轻盈的水珠,立刻提起了精神。他们同时听到了一个瀑布的轰轰巨响。“水!”他们异口同声地欢呼,几步跳到峡谷里,用头盔去接飞溅直下的泉水。“水,水呀!”整个部队都重复着这一个字。于是欢呼声压倒了瀑布的轰鸣,又从瀑布四周的群山中传来回响。这时大家都伏在蜿蜒流淌的小溪绿草如茵的岸边,大口地饮着甘甜的清泉,体味着长时间没有得到过的享受。在暂短的休息了一下后,他们又找到了横穿树林直通谷底的山间车道,驭手们不卸马,直接把车赶到清水波动的平地,让马在水中凉爽凉爽,戴着挽具解解渴。
全部人马都恢复了精神,许普西皮勒又领着这支军队回到较宽的路上,然后他们向此前她抱着孩子坐过的那棵伞状树下走去。但他们还没到达那里,许普西皮勒就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凄惨的哭叫吓了一跳,顿时一个不祥的预感使她温柔的心抽紧。她急忙快步向她经常坐着休息的地方跑去,啊呀,孩子不见了!她顿时惊得呆住了,那迷乱的目光四处搜寻孩子的踪迹,但不仅找不到,就连哭叫声也听不见了。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是她为阿耳戈斯军队带路的时候,幼小的孩子惨遭了横祸,因为离大树不远的地方,蜷缩着一条丑恶的大蛇,它正把头放在肚子上在懒洋洋的睡眠中消化它刚刚吞下去的食物。这位不幸的保姆吓得毛发倒竖,不禁失声哭叫起来。
这时,英雄们也赶来了。第一个看见这条大蛇的是希波墨冬,他毫不迟疑地从地上搬起一块巨石向怪物身上砸去,但大蛇长满鳞甲的背却把石头抖落了。希波墨冬紧接着把矛抛了出去,飞矛正好刺中了巨蛇。那怪物旋转缠绕在刺伤了它的矛的杆上,整个儿看去好似一个陀螺,最后它嘶嘶地叫着,渐渐断了气。
大蛇被杀死以后,那可怜的保姆才壮起胆来去追寻孩子的踪迹。附近有很多草都被鲜血染红了,最后她在很远的地方发现了那个孩子的被啃得光光的骨头。这个绝望的女人哆嗦着把尸骨收集起来放在怀里,然后把它交给了那些英雄。整个军队为他们而牺牲的不幸的孩子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后来他们为了纪念他创立了神圣的涅墨亚赛会,称他为阿耳刻摩洛斯,意即过早的完人,并尊他为半神。
国王吕枯耳戈斯的妻子欧律狄刻因为丧子而怒不可遏,立即把不幸的许普西皮勒投入大牢。死是肯定无疑的了。但幸运的是,许普西皮勒远在故乡的儿子们正在寻找他们的母亲,事情发生不久他们就到了涅墨亚,最终解救出了沦为奴隶的母亲。
英雄们到达忒拜
“你们从这里应该得到远征结束的预兆了吧!”在那个男孩俄斐尔忒斯的遗骨被发现时,预言家安菲阿剌俄斯脸色阴沉地说。但其他的人都说这是一个喜庆的象征,因为军队刚刚渡过一个大的难关。大家的情绪都很好,对不祥预言家的长叹并没有人去理睬,于是大队人马继续前进。
几天以后,他们到达了忒拜城外。在城里,厄忒俄克勒斯和他的舅父克瑞翁也做好了顽强守城的一切准备,厄忒俄克勒斯对集合起来的民众说:“公民们,现在你们记住,你们要报答你们的故乡城,是这座城养育了你们,把你们培养成勇敢的战士。你们都要拿起武器抗击敌人,保卫故乡神明的圣坛,保卫你们的父母妻子,保卫你们脚下的自由土地!现在我已接到一个鸟卜者的报告,今天夜里,阿耳戈斯人的军队将要攻城。因此,所有的人都要到城堞跟前去,到城门口去!你们要拿起一切武器!守住掩体,用你们的箭石堵住每一道门,防护好每一个出口,把敌人都杀死在你们的故乡城外。”
就在厄忒俄克勒斯进行战斗动员的时候,年轻的安提戈涅正和她祖父的一个年老的卫士站在王宫城墙最高的雉堞上。父亲死后,她没在雅典居留很久,跟她的妹妹伊斯墨涅一起返回了故乡。她希望能对自己的哥哥波吕尼刻斯有所帮助,也对她的故乡城献上一份爱心。她不赞成她的哥哥围攻忒拜城,她想要分担故乡城的命运。到了忒拜,她受到了克瑞翁和她的哥哥厄忒俄克勒斯的热烈欢迎,因为他们都把这个少女看作是一个自投罗网的人质,一个受欢迎的调停人。
现在,安提戈涅沿着宫殿陈旧的雪松木楼梯爬上来,站在雉堞的平地上倾听老人给她讲解敌人的势态。
城市周围的田野里,在伊斯墨诺斯河两岸驻扎着敌人庞大的军队。部队正在运动,整片田野都闪烁着金属盔甲和武器的辉光,好像一片起伏波动的海洋。大批的步兵和骑兵已分队呼喊着涌向被困城市大门的周围。看到眼前这一幕,年轻的姑娘十分惊恐,那镇定自若的老人见了就安慰她说:“我们的城墙又高又坚固,我们的橡木城门都是用沉重的大铁栓锁住的。城里是绝对安全的,何况又有不怕厮杀的勇敢的战士守卫。”
墨诺扣斯
在这同时,克瑞翁和厄忒俄克勒斯则在举行军事会议,并根据决议为忒拜的七个城门各派一名首领,这是跟敌人的首领数额完全相对应的。现在在城下战役打响以前,他们还要研究一下飞鸟观测所提供的有关战斗结局的预兆。
在忒拜人当中有一个名叫忒瑞西阿斯的盲人预言家。此时,克瑞翁派他的小儿子把他叫来,逼迫他告知飞鸟向他预示的城市的命运。忒瑞西阿斯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出下面一些令人悲伤的话:“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对自己的父亲犯下了重罪,他们将给忒拜这块土地带来深重的灾难。阿耳戈斯人和卡德摩斯人将会自相残杀,一个儿子死在另一个儿子的手中。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拯救这个城;但这办法对被拯救的人来说却太痛苦了,以致于我都无法说出口。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想走,但克瑞翁一再恳求他留下来。“你非要听不可吗?”预言家严肃地说,“那我就说给你听!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儿子墨诺扣斯现在在哪儿?”
“他就在你身边!”克瑞翁回答道。
“那就让他赶快逃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躲开我将说的神谕!”老人说。
“这是为什么?”克瑞翁不解地问。“墨诺扣斯是父亲的好儿子。如果我们不让他说,他就会保持沉默。要让他知道拯救我们大家的方法,他会很高兴的!”
“既然如此,就听听我从鸟雀飞翔中看出的预兆吧,”忒瑞西阿斯说,“幸福是会来的,但要跨过一个冷酷的门槛。最小的儿子必须死。只有在这个条件下,你们才会获得胜利。”
“真可怕,”克瑞翁说,“但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想让全城得救,卡德摩斯最小的孙子必须死!”
“你是要我可爱的儿子墨诺扣斯去死?”克瑞翁突然愤怒地站起来说,“你给我滚开吧!我不需要你的预言!”
“难道真理会因为给你带来灾难就不成为真理吗?”忒瑞西阿斯严肃地问。听到这话,克瑞翁心中无比惊慌,他一下子扑倒在忒瑞西阿斯的面前,抱住他的腿,请求预言家看在他已年迈的分上收回这个预言。但预言家毫不理会。“这个要求是不可避免的,这孩子必须把他的血洒在毒龙曾经伏卧的狄耳刻泉源旁边。当初龙牙播种下去以后,这片土地给与卡德摩斯以人的血液,现在只有它把卡德摩斯亲族的人的血液收回去,它才能与你们成为朋友。如果这个少年在这里为他的故乡城献出生命,他就可以自己的死成为你们的拯救者。而对阿德刺斯托斯和他的军队来说,则将落得个非常可怕的下场。现在,你就在这两种命运中选择一种你愿意接受的吧!”说完了这些话以后,预言家便扶着同来的女儿的手离去了。
克瑞翁久久地陷入沉默中。最后他无比恐惧地喊道:“我多么宁愿自己为我的故乡去死呀!但是你,我的孩子,我却要你去牺牲!逃走吧,我的孩子,逃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可诅咒的地方,它对你这个无辜的孩子实在太可怕了。你要取道得尔福、埃托利亚和忒斯普洛提亚,一直逃到多多那的神庙,在那里躲在圣坛的保护下。”
“好吧!”墨诺扣斯看着父亲目光一闪说,“父亲,那就为我准备远行的行装吧,请相信我,我不会走错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