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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未卷 酒趣之一 (1)

酒仙赵奇

甘铁生

赵奇人称酒仙。此公一贯以酒自雄。每当与朋友们豪饮起来,他都要雄霸酒桌。别人用酒盅,他使茶缸,别人使茶缸,他则用大海碗。别人一口一口地饮,他则长鲸一吸,涓滴不遗。别人都喝得醉醺醺了,他呢,才刚有点感觉——酒成甜水了!

满座皆惊之时,他还能谈诗论词。似乎是在显摆自己的海量和思维越喝越清晰,竟然能背出几首古旧的七言绝句来:“酒酣醉卧老松前,露下空山夜悄然;野鹿经年真见熟,也来分我绿苔眠。”要不就是“野水平沙落日遥,半山红树影萧条,酒楼人倚孤樽坐,看我骑驴过板桥。”以至有酒友称奇道:“赵奇呀,八成是醉八仙中的哪位仙人转世投胎来了,要不怎么能这么豪饮呢?”他哈哈一笑,说:“酒乃天上琼浆玉液,只有豪饮了,才能体会到人间天上的美妙感觉呀!”反正都是酒友,觉得他说得没啥不对。有道是“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嘛。

但是在有件事情上,可真是对他相当沉重的打击!那就是他只是“以酒自雄”,可在成为名符其实的男人这方面,他可“雄”不起来。个别酒友就拿这个说事儿:

“我说赵奇,你结婚也有他三年五载了吧,该当爹啦。怎么回事呀?在太太面前不能雄起吧?”

赵奇嘴上很硬:“我们是丁克家庭,要啥孩子呀?两人世界多好呀,想跟酒友聚会就开怀畅饮,有了孩子,不就全玩完啦?”

可心里头,这一直是他的心头病痛。老婆总是在他耳边念秧子:“咱们该有个娃啦!让小东西一天到晚拉着我的衣襟,磨磨唧唧地问:妈,你带我上哪儿去呀?”她说,她一想起这个场景,心头就一阵兔跳。

其实他们一直就没采取过避孕措施,可年轻太太就是“揣”不上!太太心急,自己上医院看了妇科大夫,经过一系列检测,大夫说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让她动员老公也来检测一番。太太是个颇为豪爽的女子,张口说道:“他用不着,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您想,他一米八几的壮汉,健身房里能举起200多斤的杠铃,常年不伤风感冒,就是嗜酒如命!问题就出在喝酒上!”

人家说,是的,过量饮酒伤身。看来你老公是外强中干呀。让他戒酒吧。

那还用说,太太早就对满身酒气的老公告诫经年了!可管什么用?你不让他在家喝,他上外面喝去!在太太心目中,这个酒鬼若不一天三顿酒,他肯定就无精打采的,就差鼻涕眼泪一起流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要想有孩子,必须让他戒酒。但根据过去的经验,强制戒酒,不但不起效用,还能让他变本加厉地上酒瘾。怎么办呢?

太太终于想起了个“毒招”。原来赵奇这小子,虽说嗜酒如命,但从不喝上百元一瓶的酒,总是喝那些几块钱一瓶的高度白酒。怕人笑话,还编出理由,说这几块钱的酒有“酒味”,百元以上的酒都是勾兑的,原料添加了不少,喝着不刺激!这回好了吧,喝得都“无后”了!当然,太太也知道他只喝廉价酒的原因——两人都是工薪族,尽管尚无子女,但房子、车子,你总要有吧?牙缝里抠钱吧!所以他也不敢喝价钱贵的酒……突然,太太灵机一动,有了!

只见她蹬着自行车就到了茅台酒专卖店,一下子买了三瓶茅台。然后就给老公打电话:

“你今天下了班务必不要在外面喝酒,回家来,我要给老公个惊喜。”

赵奇以为是太太“揣”上了,电话里使劲地问。太太只是神秘地说,回家你就知道了!

果然,赵奇推掉了酒友的酒局,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一眼就看见满桌他平时最爱吃的佳肴:红烧带鱼、煮花生米、由小西红柿、小黄瓜、生菜等拼成的“大丰收”、豆腐干……下酒的凉菜、热菜齐了!就是没酒!嘿,这媳妇,玩什么把戏呢?刚要折身出去买酒,只见太太端着盘老醋蛰头从厨房里笑眯眯地出来了:

“又去买那廉价酒呀?我早都买好啦!进屋进屋!坐好了,闭上眼睛!”

赵奇遵嘱坐下、闭目。听着一阵小动作的声音,然后就嗅到一股异样的酒香。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好家伙,太太正往大茶缸里倒茅台呢!他立马起身,一下就将酒瓶夺了过来:

“嘿,茅台!还有你这么喝茅台的那!”

“你不酒仙吗?今我让你当一回真正的酒仙!”

赵奇一看,窗台上并排着三瓶茅台!

“干嘛呀?谁送你的?白来的也不能这么喝呀?是不是你有喜了呀?”

太太说,没喜。但是我知道咱俩至今没孩子的原因了,就是你老喝劣质酒,还豪饮。让你戒是不可能的,但为了不让你喝坏了肚子喝坏了胃,不让你喝得老婆背靠背,我只能自己花钱买茅台,你喝吧,我宁可咱们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喝好酒!

这番话说得赵奇热泪盈眶。一下子就把太太抱在怀里:

“我戒,我戒……”

太太一个手指压在他嘴唇上:

“你别戒,千万别戒。你就喝茅台。真的,你由着性子随便喝,咱家供得起你!喝酒也得像俗话说的: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知道不?宁喝好酒一口,不喝劣酒一斗!”

太太说的很真诚。赵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好好。我喝。我喝。可……我真的不能像喝那些酒那样喝……我喝,成吧?”

信不信由你,从此以后,赵奇真的不在外面喝酒了。每天他都回家喝茅台。但每天只是一小盅。如果遇上什么高兴事,比如长工资什么的,他就喝慢慢品上三盅。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还没下班,他又接到太太的电话:

“你今天下了班务必要回家喝酒,撒开了喝,我要给老公个惊喜。”

这太太,又玩什么花活呢?当然赵奇只有遵旨。一进他们那个小院,就嗅见飘荡的美酒

气息。一进屋,便看见五瓶茅台整齐地码放在窗台上。这次太太没首先倒酒,而是满脸幸福的笑容:

“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去医院一查,你猜怎么着——”

“有喜啦!”他们几乎是同时叫道。

以酒为雄的汉子赵奇一把将太太抱在怀里:

“谢谢你,要没你这良苦用心,我这酒仙哪里能挺起腰……”

“你还是谢谢茅台吧。这叫以酒克酒!正是它,生生给你板过来啦!”

茅台酒

阿成

还不足20岁的时候,我经常离家出走,宁可住在火车站嘈杂的候车室里,住在四下透风的棚厦中,或者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城市里闲逛,看一幢幢楼窗上渐次熄灭的灯光。我不喜欢没有温暖的家庭,无法忍受父亲尖刻的训斥,只能离家出走。我常在心里说,我是老家伙的敌人……

记得,那照例是一次离家出走的经历。其实没有什么更具体的理由,或者仅仅是因为父亲的一个厌恶的眼神罢。我之所以对这次离家出走印象深刻,是这一夜太难熬了,正是深秋,雨一直在下,这丝毫没有歇下来的雨几乎把残留在树上的叶子全部打掉了,无数的黄叶粘在人行道上,我那双湿漉漉的脚在上面走着。看到偶尔从身旁急匆匆往家赶的人真的很羡慕。由于没有雨具,身上的衣服又很单薄,只好躲进一个门洞里。那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直跟着我。站在门洞里,我冲它鄙夷地笑了笑,想不到,它悄悄地离开了我,然后,梦游似地消失在雨雾之中。

尽管门洞里可以避雨,但躲不过更加强硬的串堂风。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熟人就住在附近。他是个单身,比我大十几岁,谁知道呢。其实他是有女人的,但是,他们结婚不久,那个喜欢写诗的风骚女人就离开了他,去了一个面靠大海的城市。他是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呵,从此喝酒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的工钱挣得很少,是一个临时工,在建筑工地里干一些力气活。他什么都干过,挑砖、抹灰、绑脚手架子、开卷扬机,但是,工钱总是很少,的确,他的身体太差了。尽管如此,他的酒还是越喝越多,由于钱少,只能喝那种劣质的酒。有一次,被人打一个耳光,因为他了偷了工地卫生所里的半瓶酒精,兑上自来水喝掉了……

他家就住在附近。我想,就去他的家里躲躲风寒吧。我决不回家,我必须用自己的行动报复父亲那个鄙夷的眼神。

找到那个大杂院,我身上已经被大雨浇透了。大院里家家都熄着灯,唯独他家的灯还亮着。哦,他还活着。我顿感一种温暖。房门是虚掩着的,我推门进去,里面的情形让我大吃一惊,他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我连忙过去把他拖到床上。此刻的他已经很虚弱了,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只说,酒、酒、酒……。可是,在这个肮脏不堪的小屋里,一滴酒也找不到啊。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安稳下来,说,我不行了,要死了,你来了真好,我想在临死前再喝点酒。我说,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弄酒去呀?他突然泪如雨下,说,喝不着这口酒我死也不瞑目。我说,好吧,你等着。说完,我夺门而出,飞速朝自己的家跑去。在这个城市里,在大雨当中,只有我一个人在奔跑。毫无疑问,深更半夜,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我只有回家向父亲要酒。

砸开自己家的房门,想不到父亲并没有睡,我哆哆嗦嗦地说,爸,给我拿一瓶酒,我的朋友要死了,他想临走之前再喝口酒。父亲看着我冻得发紫的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身从屋子里取出这个家族几代人珍藏下来的那瓶茅台酒,它流传至今的故事,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啊。父亲把酒递给我说,拿去吧。然后又叮嘱我说,酒喝过了,瓶子一定要拿回来。我不禁一愣,泪水随之流了下来。

拿着这瓶茅台酒,我转身向朋友家跑去。雨路上,我在心里说,父亲,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平民的茅台

荣荣

我是不爱喝酒的,只是遗传了父亲的好酒量。我的两个姐姐也是如此,但我的三个哥哥好酒爱酒却与父亲一样。因此,逢年过节,全家大聚时,爱酒的便千杯不醉,不爱酒的瞎凑个热闹,场面的热度往往比酒的度数要高。有时候我跟哥几个开玩笑,说你们那么爱喝会喝,直接喝食用酒精得了,茅台啊五粮液啊在你们肚子里更是浪费,要不直接上“枪毙烧”(以前一种特烈的、喝醉了像吃了枪仔儿一样的劣质酒,民间故有此名),相信你们也能扛得住。

笑话归笑话,喝酒的人,还是讲究酒的“进口”,条件好了,自然就喜欢喝那些好酒。而我们小时候,好酒的父亲却很少有这样的口福。

那时候父亲一天到晚在铁路线上跑来跑去,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也许是工作太辛苦的关系吧,不知不觉的,他有了每天喝点酒的习惯。一般喝的是散装黄酒,偶尔也喝点五加皮或糟烧,这些都是比较便宜的酒,凭爸爸不高的工资收入,加上家里那么多张口等着他与工资更低的妈妈去养,这些酒也只能是他的选择。那时每到周日,我便会奉命在饭前提着一个酒瓶,穿过长弄堂,去马路边的供销社里打一种很便宜的散装黄酒,那酒味很淡,有时还带着点酸,估计按父亲的实际酒量,他应该可以喝上几斤的,但我一般是打一斤,有时候妈妈钱包里的“钱”况实在可怜,也有打上半斤的,打半斤时,因为怕父亲不过瘾,我总希望那个售货员,打酒的那个提子能满一些,动作慢一些,这样,打上来的酒给我的感觉也许就会多一些。但不管打多少,爸爸从不多话,一个人总会有滋有味地喝个底朝天。

那时候,家里经济主要靠父亲的收入支撑,所以,首先让父亲吃好喝好,成了一家人的默契。父亲来家时,家里会有一两个下酒菜,那些菜,我们兄弟姐妹一般是不去动筷子的。

那时家里也有过一瓶好酒,那就是茅台酒。这一瓶有着漂亮瓷瓶外观的酒,也许是外地朋友送的,也许是爱酒的父亲路过贵州时咬咬牙买的,放在我家的五斗橱里,仿佛流落民间的宫女。那时我们一家九口住在一条巷子底的两间平房里,每一间都有两三张床。家里的陈设自然很简单,即使想华丽,也无处摆放。但是突然有了这一瓶我至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茅台酒,它便成了平民家里的珍宝,仿佛只是用来供奉和摆设。有好几次我发现父亲呷一口酒,对着五斗橱里的那瓶名贵酒看上几眼,然后咕咚一口咽下去。仿佛把那酒看成了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