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志平最近常去教室,是有多种目的的,除了作为班主任的职责外,还有的就是邪念了,比如看看陈玉婷;看到纪律不好,就借机批评一下班长黄天赐;还有一个想工作表现好点,明年争取弄个教导处副主任当当。吴校长最近在他面前暗示了要增加第十二个副教导主任主管晚修纪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没当上这个副主任,让别人当了,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轮上自己了。所以,这段时间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没有轮到值日的赖志平也背着手如哨兵一般在各个教室走来走去。当走到高二(1)班,一见有机会,就坐到陈玉婷面前谈论伊拉克、巴勒斯坦的局势了。
而陈玉婷对于赖老师这种亲热的举动,视若无睹,因为在她面前大献殷勤的人太多,多了就麻木了。况且,她的心里装着的是天赐,并没有注意其他任何人。现在她想的是能否在春节前向他表白,然后过一个充满幻想的春节呢!从西湖镇回来后的这几周里,她想来想去,看样子,觉得要想守株待兔地等黄天赐向她表白简直不可能。如果现在不敢说的话,那等到高三高考大决战时更没机会说了,看来是要赶快找个合适的机会表白为好。
第二天晚修时,黄教授早早就到了教室。同学们陆续来了,都对班中这个稀客投来了异样的目光。黄教授不理不睬,埋头看书,一副痛改前非的回头浪子状。
约过了半个钟头,赖志平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梳着光滑的头发,背着双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了,他习惯性地在各个男同学面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就到陈玉婷座位前坐下。
黄教授一见,面露喜色,赶紧拿着政治书到了赖志平的面前。
“赖老师,这个问题我有点不解,为什么无产者都要联合起来推翻资产阶级?”黄教授装得一副诚诚恳恳、虚心好学的样子。
赖志平大感奇怪,这家伙为什么偏偏问这些简单的东西,于是不耐烦地说:“这么简单的东西也要问,我们无产者不联合起来怎么斗得过有钱的。”
“是不是任何时候无产者都要联合起来与有钱人斗啊?”
“书上怎么说的就怎么答嘛。”赖志平感到这宋海陆可能是有意捣乱了。这家伙,平时不认真,今天怎么研究得这么详细了。就随意地答了一句。
“老师,我是与你讨论问题呢,以后高考来这样的题怎么办?”
“我敢打赌不会来这样的题。”赖志平很烦了。
“好吧,问这个……”黄教授很快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赖志平噌地站了起来,说:“这个问题简单,天赐,你来解说一下。我要查一下其他班的学习情况。”说完转身就走,走时不忘讽刺地说了一句,“看来我们的宋海陆同学打算考北京大学了。”
赖志平一走远,全班“哄”地全笑了。
大家对黄教授竖起了大拇指:“黄教授,真有你的!”
“我刚开始还认为老黄吃错药了,怎么这也研究了,到他一走才知道黄教授的高明之处。”
黄教授得意地笑了,称自己是“为民除害”,特别是为天赐除害。接着又说:“一个晚上不要总是我提问,你们也要问问才好。不要总是让我一个人来做涂黑脸的事。”
“这样好,明晚他来的话我来问。”杨日道立即表态。
“后天我来。”
“特别是他一接近女同胞时,不论白天黑夜,大家要争先恐后地提问。”黄教授强调。
“对,对。”
经这样安排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赖志平只要一出现在教室里,同学们就争先恐后地提问题了。开始他还感到挺高兴,期末考试到了,这些龟孙子临时抱佛脚,才想到学习了。暗想今年要考出好成绩,那争取第十二副教导主任的职位就增加分量了。他回答了几天的问题后,眉头就紧皱了,这些问题是很简单的啊,书中都有现成的答案了,如果连这样简单的问题学生都不会答的话,那他这个政治老师也该滚蛋了,还想考出好成绩。不被打二十大板就算万幸了。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发现提问题的都是班中以宋海陆为首的几个调皮生。他猛拍一下大腿,终于明白,他们又在捣蛋了。他暗暗骂了一句,又想,学生提问题没有错啊,不是提倡勤学好问嘛。哼!这帮龟孙子,我就不信没法治你们!
赖志平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是对付“非法”提问的妙计。
第二天晚修上课后,赖志平刚进教室,还没站稳呢,唐大师就急急拿着书本去提问了:“赖老师,你看——”话还没说完,只听赖志平怒喝道:“下去!少来这一套!”
唐大师吓得忙坐回了座位。他不明白,前几天其他人提问时赖老师乐呵呵地解释,还表扬他们,今天怎么像发情的母老虎,这么凶了,是不是失恋了心情不好了?正胡思乱想间,只听赖志平高声喊道:“现在,我宣布一个——‘三不政策’!”
大家一听还以为是“三光政策”,吓了一跳,待明白是“三不政策”时才安静下来。只听赖志平继续说:“最近发现有些同学有意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似乎有意刁难老师,有‘非法’提问的嫌疑。所以,我现在定下个‘三不政策’,有以下三种情况之一的,一律不准提问:第一种,书中有的,不准问;第二种,我讲过的,不准问;第三种,一点都不懂的,不准问。其他任何情况,我都欢迎提问。”
赖志平话说完后,黄教授等人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神色。
看到台下同学们脸上尴尬的神色,台上的赖志平露出得意的笑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扬长而去。看究竟是谁厉害,我只要动下脑筋就能把你们治得服服帖帖。与我搞小把戏,你们还嫩点。特别是那个宋海陆,是个鬼头王,自从上次赖了他一百元后,他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总是有意找茬。赖志平边走边想。
当班主任离去后,班里的几个同学迅速围成一圈讨论。
“怎么办?这么快就被他破解了。”杨日道沮丧地说。
黄教授扬了扬手说:“别气馁,办法总是有的。”
杨日道喊陈小运:“智多星,你有什么妙计,这下看你的了。”
唐大师刚开始发问就碰到了钉子,还被当成了出头鸟,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早想伺机报复了。一听提到陈小运,就用起了激将法:“如果连这也想不出好计,你这个智多星也是徒有虚名。”
“对,有道理。”几人附和。但陈小运只顾低头做作业,只是抬起头摇了摇。
黄天赐见状,走了过来说:“我看还是别闹了,快期末考试了,我们还是集中精力搞好学习吧。”
唐大师叫道:“班长,你啊真是的,我们都是为你好啊。人家赖志平天天来这里转,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就是,我们正在免费为你当护花使者,你也不道声谢。”黄教授装着生气的样子,拉长声音说,“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我们还穷操什么心啊,读书,读书,我要考北大了。”
他这一说,大家都回到了座位。
一边的陈玉婷看着发生的一切,心里猜到了几分。自从到过天赐家后,她的心里更是无时不想着天赐。除了睡着了,不,即使睡着了也梦见天赐!现在的她读起书来可以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虽然整晚在看书,但到下课时也只看了一两页而已,合上书本后,头脑里似乎空空如也。
当天晚修回到宿舍时,黄教授拍了拍陈小运的肩膀问:“智多星,想出办法了吗?”
陈小运一脸茫然:“没,没啊。刚才在做作业,没空想啊。”
“哼!亏你是智多星。本教授边学习边想出破解方法了。”黄教授誓要与赖志平拼个高低,整晚琢磨着赖志平的“三不政策”,总算被他发现了破绽。
唐大师等人一听,围上来问有何妙计。
“很简单。他不是说书中有的,讲过的,一点都不懂的,不准问吗?我就挑书中无的,没讲过的,有点懂的问他。学生总可以问老师吧。他都可以与陈玉婷说伊拉克、欧盟,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问其他的?比如问问他为何至今没有女朋友啊!”
“高!真是高!”几人对黄教授竖起了大拇指。
黄教授一边爬上床一边说:“我现在看老赖是越看越不顺眼,整天到教室看女同学。反正我是考不上大学的了,留下来为同志们做点好事。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与同志们拜拜啦。”
“要去哪儿?”天赐几人同时问。毕竟同室一年多了,他们实在舍不得这个颇有义气的同学离开。
“哎,我没有对你们说吗?”黄教授有点惊讶地说,“明年我要去当兵了。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不知明年是什么兵种?千万不要去西藏、新疆啊,老天保佑。”
“什么兵最好?”
“当然是武警了,回来后能弄个好单位。”
此时杨日道也上了床,笑着说:“如果当了军官,别忘了咱一帮难兄难弟。对了,你那个情人怎么办?总不能带去吧。要不要转让。”
“转让?再过几个月还不知道她跟谁呢。今天几号?”
“十五。”
“嗯,再过几天澳门就回归了,如果能赶上驻澳多威风啊。可惜,出生晚了。”黄教授有点丧气地说。
赖志平宣布了“三不政策”后,高兴了一夜,没想到第二天,以宋海陆为首的几个同学照样拿着问题在他面前转来转去,使他不好发作。结果,他觉得除了在讲台上讲课,实在无法在教室里停留片刻了。他自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难以对付存心与他较劲的几个学生。
他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追一个自己班里的女学生难度也这么大。当然,他明白,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生,而是个高贵的公主!他突然想起大学时的恋爱故事,当时不是有一个好伙伴助他一臂之力吗?现在一人孤军奋战,连出个主意的人都没有,怪不得到现在毫无进展。
赖志平一下子想起了与他关系不错的钱华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