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爱对人表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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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痛失母亲

因要交超生的罚款,钱华文老师东挪西借地凑了一万多元交上去,经济紧张,一时叫苦连天。他的女儿原来对外人说是妻姊的孩子,今年适逢“大赦天下”,于是不顾经济紧张交了钱换来亲生女儿叫的一声“爸爸”。

钱华文因交了罚款造成经济一时周转不过来,于是与赖志平开口借钱应急。赖志平最近好像善于理财了,略有积蓄,二话没说就到钱老师家,送来了钱。

钱老师收下钱后,表示下月就可还钱。赖志平忙摆手说不急。钱老师一边冲茶一边问:“中段考你班的成绩如何?”今年钱老师继续留在高二上课,故对高三级的情况不甚了解。实际高三级到了此时已不安排中段考,而是以模拟高考考试代替,按考试顺序称为一模、二模……让学生体验高考的试卷及气氛。“这次三模考试出现了几个尖子生,估计黄天赐、罗光辉、陈小飞、黄中国、廖陆企等几个人可以上一批本科线的。总体成绩不太好,平均分不太高。唉,那个宋海陆就拉了不少分数。再多两个宋海陆的话这书就没法教了。”对宋海陆,赖志平已恨他恨得有点麻木了。

“差生不要管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重点还是培养尖子生,容易出成绩。如果你班考个八百多分的,那你不但出名,还有巨额奖金,真正的名利双收!”

“嗯,大家都这么说。我初次上高三毕业班的课,没什么经验,以后请多多指教。”赖志平对钱老师肯掏心里话说十分感激。

“哪里哪里,我也是随便说说的。”给赖志平又斟了茶后问,“最近与花老师关系怎样了?应没问题吧?”

“正常状态,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不过,她这人很封建,说什么要经过她的父母同意方可决定。”

“嗯?她不敢决定?”钱老师有点不解。

“对,她说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怕找的对象父母不喜欢。”想了想,问道,“她会不会脚踏两条船?”

钱老师连连摇头:“我看不会,她这人比较稳,不是水性杨花的那种人。你不要错过,要紧追不舍。”赖志平边听边点头。提到追花老师的事,赖志平脑海中立即想起了曾令他神魂颠倒的陈玉婷。如果花老师换成是她,那真是心满意足,自己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可惜,她远走高飞了,这事永远也不可能了,真的只能是梦想了。看来,黄天赐与她热恋的事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罢了,空欢喜一场。于是对略知此事的钱老师说:“陈玉婷转学了。看来,黄天赐与她之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嗯。有人说陈玉婷的父母怕他俩恋爱成真,就让她转学了。”

正说着黄天赐,门铃响了。钱老师忙去开门,只见黄天赐就站在门前,神情紧张地问:“钱老师,赖老师在你家吗?”

赖志平一听是黄天赐的声音,不知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来找,不是班中出了大乱子吧。他立即站了起来,与钱老师几乎同时地说:“在!有什么事?”

黄天赐悲伤地说:“赖老师,我娘病了,正在医院里,我想向你请几天假看顾我娘。”

赖志平忙答:“可以。不过,高三学习很紧张了,你不要请假太久。你没有哥哥或姐姐帮忙看你妈吗?”

天赐用手擦了擦鼻子,哽咽着说:“没有,我娘只生我一个。”

钱老师深表同情,安慰说:“你先看好你妈吧。不是什么大病吧?过几天会好的吧?”

“我也不知是什么病。刚才我村里人来班里找到我,说我娘肚子不停地痛,只好送到县人民医院里了。”

就在刚才晚修时,黄志杰找到了天赐。黄志杰的老婆上半年生了第三个女儿,不但被罚款,而且老婆被镇里的计生专业队拉上车送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因为要交罚款又要照顾老婆,黄志杰赶紧从深圳赶回来,没想到不久就碰上天赐的娘病倒了,于是帮黄春生把她送到镇医院。镇医院的医生刚开始还想把她当成一般性肚子痛处理的,后来一见情况不妙,就立即提议送县医院治疗。

赖志平同意了黄天赐请假。黄天赐立即回到宿舍,与等候的罗光辉赶往医院。上个星期天,黄天赐回去见过母亲,母亲还是好好的,与天赐说长叙短。怎么一下子病得这么厉害了?黄天赐心急如焚,把车踩得飞快,紧跟着的光辉不断提醒要注意车辆。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医院比白天要安静许多。天赐急急地赶到急诊室的2号病房,只见父亲黄春生与志杰哥围在一张病床边,他的母亲孙柳妹正痛苦地躺在床上。孙柳妹一见她的天赐进来,似乎来了精神,用力要坐起来,但挣扎了一下又无力地躺下了。天赐一见,心酸地喊了一声:“娘,我来了。”说完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他拉着母亲那干枯的手,眼见母亲一下子竟病成这样,天赐不禁后悔怎么不早点带她来大医院看看。

黄春生已累得两眼无神,表情呆板,他使劲地托起孙柳妹的头,对着她说:“看,天赐来了。”孙柳妹无神地看着天赐,用力举起粗糙的手伸向天赐的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小得必须认真地听才能听得见:“阿赐,我的乖孩子,谁叫你来的?你不要来这里,来医院不吉利,娘好了就回去,现在不那么痛了……”

天赐听得心如刀绞。娘啊,病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愿儿子来看看她!天赐握住母亲伸过来的手,轻抚着说:“娘,你好了我送你回家。这医院是县里最好的医院,你很快就会好的。”罗光辉也在一边安慰着孙伯母。

接着,黄春生简单地说了病情,说来这里后,值班医生简单地作了处理,明天叫几个医生会诊,然后进行检查。

天赐倒了杯水,把母亲的头扶高点喝水。孙柳妹喝了几口后就摇头表示不喝了。天赐把床上看起来脏脏的被单、枕头整理后,让母亲平静地躺着。

黄志杰悄悄地拉了拉天赐到了室外,紧张且小声地说:“天赐,看来你娘不行了。”

天赐吓了一跳:“怎么?”

“那镇医院的医生怀疑你娘得的是癌,但不敢肯定。”

什么?癌?黄志杰的声音虽然不响,但震得天赐头脑一阵眩晕!癌!一个多么可怕的字!一个可怕的魔鬼!因为它,多少人遗憾地离开了人世啊!假如真的是癌,那离开的将是自己最亲爱的母亲啊!天赐立即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在田里劳动的母亲,想起了母亲给他买新衣服的高兴劲儿……如果真是癌,那他回到家里就再也见不着娘的身影,再也不能一踏进家门就叫一声“娘”了!

天赐双眼在泪水里打转。不!还不一定就是癌呢,明天检查了才能确定,也许不是!天赐是多么希望镇里医院的医生怀疑得不准啊,以前他们不是说是受了日头曝晒才导致肚子痛吗?

天赐抱着一线希望等到第二天的检查结果,然而,检查结果却是严峻的,它彻底击碎了天赐及所有关心孙柳妹的人的希望——子宫癌!晚期!

检查报告在天赐的手里颤抖,那不是检查报告啊,而是死亡报告!

天赐背着病床上的母亲,把父亲偷偷拉出来,把病情告诉了父亲。黄春生一听,老泪纵横,呆了半晌才问了一句:“医生说可以救吗?”

天赐忍不住哭了:“不可以了,迟了,已经扩散了。呜……”

“别哭,别让你娘知道了。”黄春生强忍悲痛,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感到无依无靠,“医生还怎么说?”

“医生说反正治疗无望,建议不必住院治疗,买一些药回家延长生命。并说千万不要让病人知道病情。”

黄春生终于控制不住,背转身来,抹了一把眼泪。

他们又再次征求了医生的意见,医生的意见与刚才一样,甚至还说在医院里多住几天的话,恐怕会死在医院里,结果不但是人财两空,而且不是在家里去世。不是在家里去世,从迷信角度说,对于去世者来说是可悲的,这是许多人不愿接受的。黄春生与天赐商量后,忍痛决定回家。

天赐哄母亲说是小病,吃几服中药就可以好了。孙柳妹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天赐不忍细看,掉过头去。也许,这是母亲留在世上最后的笑容了!

他们回家之后,班里宋海陆等几个同学得知天赐因为母亲病倒没来上课,在周日结伴来看望,祝天赐的母亲早日康复!但孙柳妹已一日不如一日,骨瘦如柴了。

就在天赐的母亲即将与世长辞的前几天,远在深圳的罗思莲不顾村中人的冷眼,抱着幼小的孩子匆匆赶回来见孙伯母最后一面!和蔼可亲、一贯视她如己出的孙伯母就要离去,就要到另一个世界了,罗思莲怎能不见最后的一面。

孙柳妹回家一周后,带着很多很多的牵挂,瞪着眼睛,在天赐的怀里停止了呼吸。天赐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瞳孔不断地放大,母亲的手在他身上慢慢地滑落下去……

村里的老人都过来帮忙安排丧事,大家公推罗光辉的父亲罗永功主持安排。因为天赐家并不富裕,丧事只能从简办了。令天赐和黄春生感动万分的是,罗思莲竟然拿出了五千元!这一大笔钱令思莲的父母也颇有意见!要知道,在农村,有些人辛苦一辈子也存不了五千元啊。

就在出殡那天早上,宋海陆等几个同学也过来了,看到已哭得昏天暗地、嗓音沙哑的黄天赐,他们忍不住也流下了眼泪,天赐已没有母亲了!

令天赐感到吃惊的是,陈玉婷的妈妈不知怎样知道了消息,竟叫一人送来三千元钱!不过,来人并没声张,只是偷偷地交给了天赐就走了。

主持丧事的罗永功这两天无比烦恼,因为在村里要找八个抬棺木的青年人都找不齐!除了刚好回家的黄志杰,其他年轻力壮的青年人还在深圳、广州等地呢。除了抬棺木的人难以找齐,还有去山里挖墓坑的人也难找。无奈之下,除了黄志杰比较年轻外,其他上阵的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了。像六十多岁的立国走路都有点气喘吁吁的了,也安排抬棺木!甚至两个身强体壮的妇女也加入到抬棺的行列,不过她们干的是轻活,各提一条长条板凳走在前面,以备抬棺人在半路上歇息时停灵。天赐真担心这些老人抬到半路就不行了。

总算把母亲安葬完毕,悲痛欲绝的天赐已累得不成人样,双眼都深深地塌下去了。他觉得,他已是半个孤儿了。

在母亲下葬三天过后,天赐无奈要回学校了。在去之前,他一人默默地来到山上,来到母亲的坟前,献上一束在路上采来的野花。娘啊,安息吧!伟大的娘啊!您养育了我,但我却来不及报答养育之恩您就走了!儿子太粗心了,没带您上大医院早点检查,以致到了无可救药啊。小时候,我稍微不舒服您就寝食不安,甚至到处求神拜佛,为我求下平安符贴在床头、带在身上……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我六岁随您去西湖镇时,您在店里买了五颗糖,我在路上一下子就吃了四颗,而您,我的娘啊,您把那颗含在口里还剩下一半的糖又塞进我的嘴里……天赐想着想着,号啕大哭!

山风把树叶吹得呼呼作响,似乎在唱着哀歌。

“阿赐,你回家吧。”父亲黄春生不知何时站在背后喊他了。

天赐站了起来,在坟前又鞠了一躬,跟着父亲一步一回头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