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一,马秀华竟然没来!
她只是叫一位同学给陈玉婷转交来一封信。
亲爱的玉婷、天赐等同学:
真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能去世纪中学读书。在你们走后,高潮中学的老师恰好来了,知道我的情况后,说像我这样的成绩,在高潮中学读的话也能考上一本的大学,叫我到高潮中学读书,不收我的学费。在高潮中学读,我就可以回家吃饭不用付伙食费了。你们知道我家的情况,这是最重要的。我爸为了赚点钱让我和弟妹读点书,在一位朋友的介绍下,昨天到深圳的人人购物广场找了一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
在高潮中学读书,对我有很多优惠的,这真要感谢党和人民政府。我母亲说我比高玉宝好多了。
我十分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一定好好读书!
祝你们学习进步!
马秀华即日
在5号女生宿舍里,玉婷看着信,泪水差点滚出来。高潮中学与世纪中学虽然都有高中年级,可是有很大差别的,前一个是一般的中学,后一个是全县的重点中学之一,目前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申报省一级学校。重点中学办学条件是全县最好的,设备、师资、生源等都是在全县挑最好的。从择校费就可以看出两者的差别有多大。高潮中学学费低到三千元还经常招不到学生,而世纪中学学费高达一万元还人满为患。吴校长每到开学之初,电话一响就眉开眼笑。可以说,全县高考质量的好坏,就取决于重点中学考的结果。其他镇的中学每年有时也能偶尔考几个本科生,但这几个本科生也属世纪中学或世豪中学的“漏网之鱼”——家中贫困得无法到重点中学读的!像今天的马秀华,就是这种情况。
小妖精胡赛媚从玉婷的手里抢过信,装腔作势地朗读起来:“亲爱的玉婷、天赐,你们好吗……”
还没读完就被玉婷一把夺过:“去——去!还这么开心,没心情跟你闹。”小妖精懒懒地说:“我能力有限,顾不了太多。哎,阿婷,有人说你和天赐手拉手啊,真的?”
“谁说的?”
“李立中。”
“他?”玉婷想了想,“说我在哪里手拉手?”
“刚才我怕你打我,不敢说那么严重。他说你和天赐在车上就拥抱着呢。”小妖精边说边学了一个拥抱动作。
“小妖精!那么骚!”玉婷见状骂道,“别听他的,他是造谣。”
“不过,有很多人都在议论呢。”
正在看书的刘海燕说:“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辟谣。”
玉婷一听似乎有点赌气:“辟什么谣?是又怎么样?有些人与他套近乎他还不理呢。”玉婷知道,班中有几个女生对天赐挺亲热,其中就有刘海燕、李春宇。
黄天赐一到学校就把李立中狠狠地训了一顿。当然,他们是不会真正伤感情的,到了周一下午吃完晚饭后,他们11号宿舍的几个人又结伴到学校后面的畚箕潭洗澡去了。
畚箕潭真是个天然优质游泳池,因形似畚箕而得名。一条发源于莲花山的小溪顺着地形山势流下,一路走来,留下大大小小好几个水潭。这畚箕潭是其中最大、最得天独厚的了,它的面积估计有二百多平方米,潭的周围一边是高高隆起的悬崖峭壁,如刀削过一般,那清澈的溪水就是从这里冲出一个口子流下,在这个入水口处深不见底,至今仍无人泅至潭底,然后越来越浅,从潭的低洼一边流出。潭底是天然的鹅卵石,即使是下大雨,潭水还是清澈见底。这个好去处,游泳是极安全的,自然是同学们游泳、洗澡的好所在。有些旱鸭子到了世纪中学不久就学会了游泳。
潭里早就来了好几个同学。不过,这段时间气温变冷,来的人比以前少了。
黄教授把衣服一脱完,只穿着一条三角裤衩,就从黄泥峭壁顶“扑通”一声跳下去了。其他几个争先恐后,如青蛙一般“扑通、扑通”往下跳。
“好冷。”蝙蝠侠颤抖着说。
“估计水温也就20度吧!”天赐边游边说,然后游到浅水处用毛巾搓身子。
“这个时候正是锻炼的好机会。”黄教授即使到了冬季下霜的时候也要到畚箕潭洗澡。
杨日道从水底下泅出,朝着黄教授喊道:“老黄,昨晚手气如何?”他问的是黄教授昨晚打麻将的事。这黄教授宋海陆是择校生,他的父亲仅用两条中华烟就把他弄进了重点班,成绩不怎么样,在班中长期处于垫底的水平,平时还算循规蹈矩且讲点义气,不会招人讨厌。成绩不好,他也破罐子破摔,不在乎了,他的打算是混张高中毕业证后,弄张安置卡去当兵,复员回来就可安置就业了,比读大学还划算。这些都由他的所长父亲安排好了,是不用黄教授操半点心的。
“还可以,赢了一百多。阳道,你想不想也试一试?”黄教授边搓边说。
“我没钱,不敢,看都不敢。”杨日道笑笑说。杨日道是新良镇的,也是个择校生,父母在深圳市做装饰工程的生意。他与黄教授同桌,性格合得来,整天形影不离。他对黄教授叫他为“阳道”一点不在乎,如是别人,肯定要被他追着打。原来,杨日道原名就是杨阳道,取“阳光大道”之意,寓意本来是好的,但在读小学时,因当时的姓名都是手写的,一次老师点名,老眼昏花,竟把“阳道”读成了“阴道”!结果自然是“阳道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了。杨阳道一怒之下,把“阳”字的偏旁去掉,成了“日”字后,再也不会出现“阴阳不分”的恶性事件了。
黄教授游到杨日道的身边,悄悄地说:“喂,听说过吗?”
杨日道立即伸长了耳朵:“什么?”
“音乐老师王丫丫一到晚上十点过后就同几个男老师在这里鸳鸯戏水呢。”黄教授对着他的耳朵神秘地说。
“哇!有这么刺激的事?那王老师的丰臀……”杨日道瞪大眼睛,边想象边说。
“今晚我们俩来偷看一下,再过一段时间气温再降点,想看都没啦。怎么样?”
杨日道想了想说:“也好,今晚有月光。几点来?”
“九点多,晚自修没结束时就来。”
当晚自修李立中点名时,发现胡赛媚又缺勤了。像胡赛媚这类固定在校住宿的学生,是要点名的,而像陈玉婷这类有时在家住有时在校住的没有点名。
黄教授与杨日道两人坐同一张桌,整晚没看完一页书,总是看着那几行字,心思早飞到畚箕潭去了,哪看得进去书。
坐在他们前面的智多星陈小运,也在晚修之前给他们拉下了水。拿黄教授的话来说是让他享享眼福,毕竟一年多来,陈小运帮他解了不少难题,这点恩情还是要报答的。
时间一到,黄教授一个眼色,三人放下书本都装着撒尿去了。
三人如“反恐特别行动小组”一般,个个心领神会,没有说话,偷偷地从后校门溜了出去。
弓着腰,借着明亮的月光,沿着熟悉的田间小路,越来越接近畚箕潭了。
“嗯,他们果然来了。”“组长”黄教授发现“敌情”后朝后面打了个手势,小声地说。三人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黄教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形,指着前面一隆起的田坎说:“再向前几步,在那田坎里看。”
三人猫着腰向前爬行,然后不顾地下有多脏,伏在地上,只露出脑袋观望着。
“看到了吗?有多少人?”看了一会儿,戴着500度近视眼镜的陈小运用手肘碰了碰黄教授,小声地问。
“怎么?多少人你都看不到?不就是三个人吗?”黄教授惊讶地说。
陈小运把眼镜摘下来,用手狠狠地擦了擦,懊丧地说:“我看不清楚。”
“真是超刺激!两男一女,三个狗男女!那王老师的屁股又白又大呢。啧啧!”杨日道边看边头都不回地现场解说,把个陈小运气地不停地擦眼镜。
“下次来的时候要准备望远镜。”陈小运看不到,气得坐下来,背对着畚箕潭,不看了。看也是干瞪眼,除了白茫茫一片,连人影也看不清,哪谈得上看屁股。很快他又抱怨:“这眼镜也太差了,月光下就看不清东西。明天去找眼镜店索赔。”
黄教授、杨日道见他抱怨不停,让他白跑一趟,亏了他一个,心里过意不去,都回过头来安慰:“吃一堑长一智。明晚我们来的时候,带上望远镜。”
“对,我爸有军用望远眼镜,超清晰的,连毛都看得清楚,保证你一次看个够。”黄教授说。
“你说,这王老师会和谁一起来洗鸳鸯浴?”杨日道因看得不是太清楚,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也看不清楚,会不会是校长大人呢?”黄教授答。
“我看不可能!气温下降了,这老校长不可能来这里受冻。如果是洗温泉,倒是有可能。”陈小运不愧有智多星之称,虽然看不见,但分析得合情合理。
“对,听声音也不像。估计是两个年轻老师约上王老师一起洗的。”
“下次我们也来请王老师洗鸳鸯浴。”黄教授嘿嘿笑着说。
“哼,想得美!”另两人羞他。
“喂,你们几个到这里干吗?”正当他们说得高兴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吓了他们一跳。
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洗澡的老师们已经回来了。
黄教授三人忙站了起来,一看,令他们大吃一惊的不是刚才那句问话,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根本没有他们说了半天的王老师!
这三个老师,除了他们的班主任赖志平,还有两个男老师,一个是教生物的邹老师,另一个是教物理的孙老师,哪里有王丫丫老师的影子。
“我……我……”黄教授竟慌得结结巴巴了,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玩啊?”赖志平又问了一句。
陈小运突然想起班主任房里有麻将桌,不愧是智多星,一个理由出来了:“赖老师,海陆是想向你借麻将玩一玩,听说你来这里了,我们就在这等着。”
“怎么?你宋海陆也打麻将?”赖志平有点不信。
“这个早会了,嘿嘿。”黄教授如骑上了虎背,只好这样说,心中暗骂陈小运怎么这个也说。
见黄教授这样一说,陈小运添油加醋:“老师,海陆的麻将功夫可精呢,好多老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嘿嘿,真有这么厉害?那我们比试比试如何啊?”赖志平有点不服气了。他也知道这宋海陆花钱如流水,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就不太注意上下级关系,跟老师称兄道弟的,希望他为班中争光那是枉然的。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收拾这“富翁”,顺便也捞几个钱用用。
“好,好。海陆今晚与老师联欢。”小运、日道见状忙附和,他们也想看热闹。他们对黄教授的情报如此不准早就窝火了。至于打牌的钱,他们知道,这三个老师的钱合起来恐怕都不如黄教授的多。
黄教授在众人的鼓励下点头答应了,他也想借机与班主任套近乎,以后逃学请假也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