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上世纪80年代初,从巴彦搬到鸡西东海煤矿边上一个小山村的。一说上世纪,听起来好像很遥远,屈指算来,其实距今也不过是二十几年的时光。
之所以搬到那儿,是因为老家是平原,人多地少,生产队分的口粮不够吃,就连做饭的烧柴也紧张。搬到煤矿附近就不一样了,脚下都是煤。煤层浅的,挖菜窖时深一点儿都可能挖出煤来。那时煤六元钱一吨,现在说起来像白送的一样。但也没有人买,因为在煤矿附近的矸石山上,顺便捡的煤就可以维持家庭日常所用。我弟弟有两个同学,干脆连捡都不去,放几块石头在路上,拉煤车一躲闪或压在石头上,车一颠簸就有很多煤撒落下来。用扫帚一扫,就够家烧十天半个月的。
把家搬到那儿去,得益于二叔崔喜堂。当年的二叔在学校工作。其实,认识二叔之前我偶然先认识了二叔的姐夫。由他姐夫的引见,二叔帮着把我的全家都迁到了那个小村。那时,我还在武警部队服役,职务是机要参谋。
搬家的时候,我在部队,没有回去。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到了那个小村。吃饭、住宿全靠二叔张罗。就连弟弟、妹妹上学的事也是二叔联络帮忙。为此,全家人都非常感动。我探家的时候,同村的人问我和二叔家是什么亲戚,我顺口说他是我的表叔。到现在村里人都一直信以为真。其实我们家和二叔非亲非故。
父亲刚搬到那个村子,很多人和父亲说话,父亲都不理。于是,村里的人私下说,新搬来的那户仗着有个当军官的儿子,太牛了,一般人和他说话连理都不理。二叔听到这话笑了,他向村里人解释说:“我哥不是架子大,是耳朵背,听不着。”村里人知道了这个情况再和爸爸说话,声音提高一些分贝,父亲对乡亲也就笑脸相迎了。
搬家第二年的春节,我带着旅行结婚的妻子回家,二叔已经早早地带着他的一些亲属在我家迎候。他知道我们家新搬到那儿,怕人少我在新娘的面前面子不好看,于是带领自己的亲属来为我捧场。同时,怕我在家过春节寂寞,还和当时的供销社打招呼,赊来了一台17寸的黑白电视机,让我在家过了一个热热闹闹快乐祥和的春节。
人对困难时候的一些经历和感受,是格外珍惜的,甚至永远铭记在心。我对二叔的感激就是如此。
二叔在学校工作敬业负责,在村里为人善良厚道,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他家住在我父母家的后院,虽然是普通的三间土房,二叔却把院落收拾得井井有条,屋里屋外干干净净。前园子有许多果树。院子的四周,栽了上百棵白杨,我家搬去的时候已经碗口粗细了。二叔说再有十年八年就能成材。几年后的夏季我从部队回去探家,走在山梁上,远远地看到一片绿树掩映下的庭院。我告诉随行的爱人和孩子:“瞧,那就是二叔的家!”看到二叔的家也就看到了我的家,因为父母和二叔是前后院的邻居呀!于是,我们的一小家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我的文章写到这里的时候,窗外一弯淡淡浅浅的残月正在走进我的书房。白天睁着眼睛看世界,夜晚独处或闭上眼睛,才会省思自己。回忆已经过去的岁月,那些曾经有过的忧伤和幸福时光,真像眼前的月亮,圆缺之间,让无声的情感在心头交织。多少漂泊的往事,多少无语的离别,让人伤感,让人寄情。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父母在小山村生活了八年就随我的工作调动搬到大庆了。相聚的日子虽然短暂,但和二叔一家结下的深厚友谊,使不善言辞的父亲感到二叔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现在父亲已经去世五年了。活着的时候,每每提到二叔,父亲都不忘嘱托我们兄弟,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你二叔,有时间一定要多去看看。遗憾的是现在我们还有机会见到二叔一家,而父亲阴阳两隔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的异姓兄弟了。
后来二叔因工作调动去边城绥芬河工作。十几年的努力,使他从普通的工作人员成为市委统战部的副部长。二叔的两个孩子现在也立业成家。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二叔的时候,红艳妹妹才六七岁,小弟立臣还在二婶的怀里抱着。二十多年过去,现在结婚后的红艳妹妹孩子都开始上学了。一切都是缘分,红艳的婆婆是大庆石化总厂的退休职工,并和我母亲是隔楼而居的邻居。真是山不转水转啊!
这次和母亲去绥芬河,是参加小弟立臣的婚礼。他在重庆大学毕业后,和杭州的女同学喜结良缘,双双在南方工作。婚礼上,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我和母亲也感到幸福并快乐着。
明年二叔就要退二线了,我邀请他到时不要忘了来大庆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