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过,如果你真的很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为了它坚持努力;他也常说自己已经拥有所想要的一切。那么我想,他肯定很清楚要怎么努力,才能获得渴望的东西。
我很想和艾哈迈德成为好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想。
我放弃了课间跟艾哈迈德说话的打算,因为他需要“独处”。但是放学后是允许和他接触的,因为我第一次和他说话,就是放学之后,当时卡恩老师还朝我微笑和飞眼了。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每天放学后我都在校门口等他。卡恩老师送新同学出来,见到红围巾阿姨,我就跑过去递给他一颗柠檬硬果糖,或是一条巧克力棒。可不管送他多少糖果,也不管卡恩老师怎么鼓励,艾哈迈德都没有回应我;他不说话,也不对我笑。即便向他展示我最爱的小白鼠,他也无动于衷。他只是静静地接受糖果,然后低着头,走到红围巾阿姨身后躲起来,好像避开我是一件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能他不喜欢糖果呢?”麦克说。今天是我等候新同学的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五。
“别傻了,”乔茜嘴里还嚼着头发,“没有人会不喜欢吃糖的。”
“可能他对糖果过敏呢?”汤姆猜。我从未听说有人对糖果过敏,不过同样,我也从未听说谁对狗狗过敏,我却过敏了,所以他说的也许是对的。
我决定放弃糖果,送他水果。在努力和艾哈迈德交朋友的第三个星期一,我在学校餐厅挑了一个最大的橙子,依旧在校门口等他。我很兴奋,因为我在橙子上画了一个笑脸,汤姆贡献出一张恐龙贴纸贴在上面,它们使这个橙子变得非常特别。汤姆很喜欢收集贴纸,家里有无数本贴纸收藏簿;他一得到心仪的贴纸,就会带来给我们看,但是从没见过他把贴纸送给自己不熟悉的人呢!我希望新同学能喜欢它,并且知道这枚贴纸多么特别。
不过等待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些无法理解的谈话,它们比“独处”更令人费解。
我们身后站着许多大人。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就会变成家长的聚集地。他们聊新闻,聊茶点,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在讨论天气。我不明白。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讨论一些谁都能用眼睛看到的东西更无聊,但可能这是身为大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吧!
我们一般不听他们的对话,因为我们自己讨论的事情更加有趣,比如回家要看的电视节目,还有自己最喜欢的奥运选手或橄榄球选手。可是今天,聊完天气后,有人说:
“你听说了吗,好像有个难民小孩来我们学校了?去了卡恩老师的班。学校没有会说那种语言的人。真是个可怜的小讨厌鬼。”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身体绷得直挺挺的,所有人的眉毛几乎同时皱起来。我们在想同一件事:难民小孩来我们班干吗呢?
女士接着说:“这会带来很多问题的。等着瞧吧!他们就是来跟我们抢工作的!”
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头往回看。谈话的人是布朗先生和格里斯比女士。
布朗先生耸了耸肩,说道:“如果他是从新闻上那场可怕的战争中逃出来的,那我只觉得他很可怜。他们想活命也无可厚非。”
“哼!”格里斯比女士说,“真是一个大包袱,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负担!如果可以将他们送走,我肯定一个不留。你等着瞧!遭殃的是我们的孩子,就因为这些人跑过来随心所欲……”
看得出来,布朗先生不是很赞同格里斯比女士的意见,他的两条眉毛挤在一起,摇了摇头,后退一步站到旁边去了。
我喜欢布朗先生。他是查理的爸爸。查理是高年级的学生,全校都认识他,因为每次吃午餐,他都会从布丁盘里至少拿走三个布丁,这样一来布丁就不够分了。他曾经还为了逃避科学课测验而拉响火警警报,这件事也很出名。反正他总是制造麻烦。但我觉得布朗先生应该不清楚儿子在学校的表现,每次他问:“查理,我的乖儿子!今天在学校做什么了呀?”查理总是回答说:“没做什么。”然后布朗先生会面带笑容,满意地看着他。查理告诉大家,他爸爸是拳击手,但是我不相信。布朗先生的胡子很长,如果我是他的对手,就会扯他的胡子,那样的话我一下子就能赢。
右边的格里斯比女士看起来不太好,酸溜溜的神情,脸红红的,带着怒气。我想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了。格里斯比女士是奈莉的奶奶。奈莉比我们低一年级,在学校非常受欢迎。主要是因为她在打嗝比赛中总能获胜,她甚至可以边打嗝边唱歌。她总是激大家来挑战她。
正当我抬头注视格里斯比女士,脑子里回响着她所说的话时,乔茜突然碰了一下我的手臂,说:“看!”
我的目光穿过围栏,看到卡恩老师牵着新同学到了操场,在和红围巾阿姨说话。我飞快地跑过去,把那个特别的橙子递给他。
和往常一样,他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朝我笑。但是当他注意到上面的笑脸和贴纸时,眼睛睁得比以往更大了,第一次,他抬起头来,用那双狮子般的眼睛毫不闪躲地看着我。这时我就知道,他不再害怕我了。我也看着他的眼睛,朝他笑。
我想让艾哈迈德知道,他是不是难民儿童,对我来说都没关系,我只在意一件事:和他做好朋友。我猜他领会了我的意思,因为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得只有我能看见。
我真希望他能对我微笑啊!因为只有当一个人足够喜欢你、愿意对你笑时,你才能肯定他真的和你成为朋友了。不过没关系,因为他点头的动作就像一个承诺,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对我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