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圆月。
大山抓进去已经整整三年了。今天,派出所通知大山娘明天去镇上接人。哎,他老子临死时,再三嘱咐大山娘,一定管好大山。可是,现在的年轻人,顺着不走,横着走,一个老太婆能管着他哪个时辰。杀千刀的,不知啥时学会了赌。死赌,赌输了就跟人家打架。才二十一岁,娘就给他办了婚事,指望成个家,能收收心。可是,结婚不到半年,就让亮铐铐给铐走了。媳妇玉珍也回到了娘家,不到三天,就送来了离婚书。哎,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算完了。
月儿越爬越高。
院埸上越来越明。
门前的杨树影儿越来越短。
大山娘准备明天早早上镇,就给猪添足了一天的食,又给鸡舀了瓢包谷。一转身,发现树影下有个人,光在那儿掩掩地,不敢往前走。大山娘一看,咣当!扔下手里的瓢,骂道:“你们这伙畜性,大山坐了三年牢,都是你们把他给带坏了。知道他明天要出来了,你们又来找他。谁敢再叫他去打牌,喝酒,看我咋饶了他!”说着,一把操起地上的菜刀。
“……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大山娘站住了。
“我是阿珍。”
“阿珍?!……”大山娘吃了一惊,“你……这么晚了,你来干啥?”
阿珍小声说:“思,叫奶奶。叫呀,思思。”
“阿珍,你生娃儿啦?”
“嗯。他走的时候,有的。那晨光,也没多大感觉,也就没说。后来明显了,我也不想告诉别人,是怕娃儿日后……”
“那你今天来?……”
阿珍好一会不说话。
大山娘上前去模模娃儿小手,想看看娃儿。娃儿怕生,直往阿珍怀里钻。大山娘觉得很伤心,撸起腰裙拭泪:“阿珍,你往后,能把娃儿经常抱来让我看看么?”
好一会,阿珍才说:“我,我今天是来跟他合的……”
“你说啥”其实,大山娘已经听清了。说,“这事,你娘、你家里人……”
“我娘和邻居们都劝我。公安的人也到我家去过。他也常给我写信。农场干部也来过,还说他表现不错,要我帮他。”阿珍用脸磨了磨孩子。再说,“思思也快三岁了,我……”
“好孩子,我的好闺女!……”大山娘冲上前,一把搂住一大一小。
这时,月亮也从云里钻出了来,又圆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