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被叫去了苍龙居,她感到莫名其妙却也乖乖地跟着清荷到了那里。
于嫣儿坐在椅子上,正忙着在一方手帕上绣花。
“见过王妃!”杏儿乖巧地福身行礼。
手上绣花的动作一顿,嫣儿抬头看她,“免礼吧!”
不同于平日和蔼可亲的于嫣儿,此时的她冷肃地让人不安。
“不知王妃找杏儿来是有何事?”杏儿问,心里不停揣测她叫自己来此的目的。
给清荷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地将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又关上所有门窗。
见此,杏儿更是紧张。究竟是什么事,她们如此神秘?
将手中绣帕放在一边,于嫣儿比了个叫杏儿坐下的手势。“坐吧!”
杏儿怯生生地摇头,“奴婢不敢!”
既然她不敢,她也不强求了。于嫣儿冷冷地凝视她,久久都不发一言。
杏儿被她看得有些心慌,不禁低下头来。心里不住地打颤,不知她究竟意欲为何。
大概是看够了杏儿惊慌的糗态,于嫣儿决定放她一马,缓缓地开口道,“找你来是想问你点事,你要知无不言,这样才能帮助你的主子,明白吗?”
一听,杏儿心下徒然一惊,莫非王妃她知道了小姐怀孕的事。可能吗?她们这么保密,还是被知晓了吗?
将杏儿惊煌的神色看在眼里,于嫣儿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这里没外人,我也就不拐弯了。说,你的主子是不是怀孕了?”一针见血地问,声音中透着不齿的冷寒。
‘扑通扑通’心在狂跳,杏儿的额际冒出冷寒,小手攥得死紧。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问你是不是?”于嫣儿的声音更冷更寒。
杏儿吓得畏缩了一下,猛地开始摇头,“不、不是、不是……”嘴里不停低喃着‘不是’,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只是个小丫头,自然学不来掩饰那一档事。
“你应该知道怀孕对于你的主子邹寒梦来说意味着什么吧?”淡淡地丢出一句,于嫣儿的表情冷热难辨。
杏儿低垂着头,不敢答腔。
在心里冷笑,于嫣儿咻然站起,走到她眼前,猛地攫住她的下颚,强硬地让她抬起脸。“说,到底是不是?”
下颚传出痛楚,杏儿死命地摇着唇,还是一径地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连说了三个不是,心里唯一的执念就是她要保护小姐。
“不说?”于嫣儿因她的愚蠢冷笑,“你现在不说,对你主子造成的伤害更大,你知不知道?本该是未经房事的姑娘,却怀了孩子,传了出去,你家小姐一辈子的名声就将毁于一旦。现在说出来,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助你们。”
威胁加利诱,她的话在杏儿心里掀起层层涟漪。
她说能救小姐,可是真的?她该相信她吗?
见杏儿脸上的坚持已出现裂痕,于嫣儿再接再厉地蛊惑,“现在,只要你承认她是真地怀孕,我就有办法救她,并且保证不将此事说出去。”
杏儿的心里在天人交战,说与不说的想法同时在脑里冲来撞去,最后,想救小姐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她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对,小姐她是怀孕了。求求王妃救救我家小姐,她一定是被逼的,才会做出傻事,求求王妃救救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杏儿边央求边磕头。
即便已在心里做了备案,听到杏儿承认邹寒梦怀孕的事实,于嫣儿还是不免一惊。几乎是立刻的,她心中已了然孩子的父亲是谁。瞬时,怨恨的情绪将她的心占地满满的。
没忘记当她说想要孩子时,夫君脸上冷冽的神色;没忘记成亲月余却连洞房都没有的耻辱;更没忘记那日夫君对她的残暴……
一个月来,所有的不堪都在脑里走马看花地闪现,而始作俑者,正是她一度视为朋友的邹寒梦!
恨呢,恨她轻易得到夫君的温柔,恨她甚至怀上夫君的孩儿,更恨她斜艮在夫君与她之间,成为他们爱的障碍……
“你先回去吧,想到办法,我会叫清荷去通知你的!”
“是,奴婢告退!”杏儿急急离去,余下震荡在她心中迟迟不退。
杏儿走后,嫣儿身旁的清荷突然担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摇头,于嫣儿脸上突现狠厉,“去找段枫来!”
“他?小姐找他做什么?”提到段枫这个人,清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少废话,只管去办就是!”眼里闪着不耐,此时的她已化身恶魔,将要开启复仇之路。
杏儿神色慌乱地回到瑰苑。走出房间,邹寒梦看到的就是她闪烁不定的紧张表情。
“你去哪了?”她问。
“呃?”杏儿猛抬起头,对上邹寒梦清澈的眸,忙又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没去哪啊,没去哪!”
奇怪地看着她,邹寒梦虽觉疑惑倒也没说什么。
这日,哩哩啦啦地下起小雨,为本就微凉的秋日再添冰冷。
收紧身上的披风,邹寒梦不顾迎窗而入的寒冷,执着地赏着秋雨。
杏儿又不知跑哪去了,这几日,她总是神秘兮兮的。没了杏儿的恬躁,整个瑰苑顿时变得万籁无声,让她突觉萧条。
大概是秋带来的错觉吧!
杏儿呆呆看着手中的瓷瓶,有一瞬间,她冲动地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可于嫣儿的话言犹在耳,想救主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掉孩子。
可,这样会不会太残忍?她知道小姐有多爱这个孩子,即便不说,她也能从她时而留露出的温情与慈爱中感受得到。
“孩子不除,邹寒梦迟早会遭到灭顶之灾,王府不会允许这等丑事存于世,你好好想想吧。”于嫣儿这样说,她还说只有她最了解王爷,他嫉恶如仇,对不洁的女人更是恨之入骨。一旦被他知道小姐怀孕,这个孩子不但留不住,小姐也危在旦夕。
她不能再犹豫了,横竖都是一死,就是死她也要保护小姐。
“小姐,该吃药了!”杏儿走到床前,对假寐的邹寒梦说。
“放那吧,我一会喝!”眼睛未睁开,她懒懒地道。
“还是趁热喝了吧,凉了会更苦!”杏儿的眉纠结在一起,不知是不是为长期服药的主子而忧心。
邹寒梦缓缓地坐起来,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就要往嘴边送。
“等、等等!”杏儿突然出声阻止。
“怎么了?”轻声问,脸上是不解的表情。
“没、没什么!”杏儿低喃道,然后低下头,不忍再看。
以为她是在心疼自己长期服药,邹寒梦不以为然地笑说,“我没事的,你不也说了,为了孩子,受点苦也值得。”说罢低头瞄了瞄依然没有凸起的肚子,那里竟住着一个小生命,多奇妙的事!
杏儿心里一阵阵泛起酸楚,这么爱孩子,一旦失去,小姐会不会受不了?这么担心的时候,邹寒梦已将药碗递到唇边,眼看就要喝下去了,杏儿突喊一声,“别喝!”
药汁经过嘴的过滤缓缓流进肠胃,苦涩叫邹寒梦难过地皱起眉,“这药真难喝!”没注意到杏儿揪起的眉,她只认为杏儿之所以这样是出自不忍。
抬头对她灿然一笑,“没事,虽然苦,倒也在忍受范围之内!”随即俏皮地一眨眼,朝着剩下的药汁进攻。
“我都说别喝了!”杏儿突然发疯般地将药碗拨撒,浓浓的药味瞬间取代了鼎炉里的檀香。
“你怎么了?”邹寒梦皱眉,低头看撒了一地的药汁,那不是杏儿辛苦熬成的吗?她为什么又亲自毁了她。
“小姐,对不起!”扑通一声,杏儿跪倒在地,开始嘤嘤哭起来。
“杏儿,你这是做什么?”要下床扶起她,肚子却在这时传来剧痛,邹寒梦痛呼了一声,从床上跌了下来。
看到这场景,杏儿吓地一呆,立刻爬到她身边,“小姐,你怎么了?”颤声问。
“疼,疼,肚子好痛!”双手死命地抚着肚子,被揪拧般的痛折磨地呢喃不止。“孩子、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剧痛无情地席卷而来,出于女性的自觉,她意识到,孩子可能出事了。
不,不行,她的孩子不能有事。
“杏、杏儿,好痛,我好痛,救我,救救孩子……”又一波剧痛袭来,邹寒梦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不,小姐,小姐,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啊!”怎么会这样?于嫣儿明明说小姐不会有事的。那药只是打胎药不是吗?不,不行,小姐绝不能有事。
谁来帮帮她?谁来帮帮她呀?
“寒梦!寒梦!寒梦!”猛然坐起,李尔风一脸的冷汗。恐惧地看了眼四周,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告诉他,刚刚不过是一场梦。
真地只是梦吗?梦怎么能这么真实?
梦中,她染血的手不断地伸向他,寻求帮助。每一次,当他递出手的时候便会惊醒,最后留在脑海的唯有她凄绝的脸庞。
两手捂住脸,冷汗透过指缝滴落下来,他的心越发地不安。
“将军,怎么了?”值夜的士兵听到声音,忙冲了进来。
“没事,下去吧!”摆手叫他退下,他则是下床穿上鞋,走出营帐。
夜里的风很凉,却远不及他身体来得凉。刚刚那个噩梦在脑海里持续不去,好似在预知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会吗?会是她出事了吗?
就在他冥思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冒起浓烟,然后是千军万马的声音。
糟了,敌人竟然夜袭!
火速进帐取出佩剑,李尔风嘶吼着跑出营帐,大声命令值夜的士兵将全军将士唤醒。可,他们的速度远不及敌人进攻的速度。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月蒙上了血红,悄悄地掩在了云之后……
“这是哪里?怎么好像很熟悉?”
一个被浓雾环绕的地方,蝶儿翩翩起舞;花儿争相盛放,在这其中,一位翩翩少女优雅地走了过来。
一袭白裙衬托出她清零脱俗的气质,少女不安地皱起眉,看向来者,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呃?”邹寒梦有些糊涂,趋近一看,顿时吓得一惊,怎么会有两个她?“你是谁?”
少女凝眸看她,娇甜的声音缓缓道,“不认识我了吗?是我带你来的,忘了吗?”
“哦,对了!”猛然想起,站在眼前的正是真正的邹寒梦。呃,其实她也不是假的了,只是这副身体是眼前这个少女的,所以,总感觉自己是冒牌的。
“我怎会在这里?”迷茫地四下张望,除了蝶与花再无其他,她顿时觉得困惑,“你一个人在这不会无聊吗?”
闻言,少女气结,简直要被她打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情问这种事。眼下,她得赶快想办法把她送回去才行,不然误了时辰,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邹寒梦,听着,你还不能死。之所以现在你会在这里是遭人所害。快回去,那里会有人救你。”说完,不等邹寒梦做出反应,少女伸出双手,一道光圈自掌间而出,猛地在邹寒梦身上一弹,她便跌入万丈深渊。
“啊……”惊呼,重新掉落凡间。
“小姐,醒醒,快醒醒!”是杏儿的声音。
“邹寒梦,睁开眼睛,给朕睁开眼睛!”
朕?是李琰吗?除了他,应该没人用得了这个字吧?
“呜呜呜,小姐是不是快死了?呜呜呜……小姐,你不要死,杏儿不要你死……”
傻杏儿,怎么又哭了?敢咒我死,看我醒来不收拾你。
“邹寒梦,再不醒,朕就打你屁股了,快给我睁开眼睛!”
还是这么霸道啊,这个男人。只是打屁股好丢脸,可不可以换别的?
耳边持续着他们的喊声,邹寒梦很无奈地偷偷叹口气。就不能让她好好睡一觉吗?她好累!
眼皮颤动,缓缓地睁了开。突来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她忙又闭上。虽只有一瞬间,却被李琰捕捉到她睁眼的瞬间,立刻笑逐颜开地道,“你醒了?”
闻言,杏儿忙停下哭泣,瞪大眼睛看她。
再次睁开了眼,最先入目的是杏儿核桃般的眼睛,然后是李琰忧心的俊脸。
“我怎么了?”这嘶哑的声音是她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确定她真地醒了过来,杏儿‘哇’一声大哭了起来,“哇哇哇……小姐……哇哇哇哇……”孩童般的大哭惊得邹寒梦瞠大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有别于杏儿的大哭,李琰则把激动的情绪掩饰得极好,只是噙着淡笑站在床边看她,眸儿深邃明亮。
“我怎么了?”感觉身体像被撵过一样,疼得她不禁皱起眉来。
杏儿抬起泪眼看她,脸上写满愧意,“小姐,杏儿对不起你!呜呜呜……”
邹寒梦有些糊涂,她只记得自己喝过杏儿递过来的药,就有一阵剧痛袭向肚腹,接着,她就不醒人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头雾水地凝视着杏儿心虚的小脸,瞬间,有什么答案跑了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杏儿,不相信事实会是她想的那样。
“杏儿,那药……”
杏儿扑通跪到地上,铿锵有力地开始磕起头来。“小姐,对不起,是杏儿对不起你,是杏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杏儿愧疚地简直想一头撞死。
即便再不愿相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容不得她自欺欺人。邹寒梦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为什么这么做?”没有温度的声音,是她此刻心情的写照。
第一次听到主子如此冷凝的声音,杏儿心中一颤,料想到主子不会原谅她了,绝望之余,竟就这么昏了过去。
李琰忙唤人把杏儿抬了出去,随即回头对她温柔地说,“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先休息吧!”
邹寒梦将脸偏过去,一行清泪涓然而落。
孩子没了,她的孩子没了……而害死她孩子的凶手还是她最信任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忽然,那个恐怖的女鬼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还我,还我孩儿的命来,还我孩儿的命来……”
是你吗?是你夺走我腹中骨肉的吗?你说要我还你孩子的命,所以就要用我孩子的命来偿还吗?
不,我宁愿你取走我的命!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孩子可以真真切切称之为她的亲人。因为有他(她),即便身在异时代,她也可以坚强地活;因为有他(她),她的人生变得完满,再多荆棘她照过不误。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小姐!”杏儿推开门,小心地先探头进来,见邹寒梦正睡着,想放下手中东西就走。
“站住!”来自床上,冷冷的声音,似寒冬腊月的风咻地钻到杏儿的衣服里,冻得她一哆嗦。
“小姐,你、你有事啊?”不敢回头,怕看到主子眼中的憎恨与疏离。
“为什么这么做?”怒声问,得不到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她无法原谅杏儿的背叛。
“小姐……”可怜兮兮地转身,扁着嘴,低声呢喃,“怀孕是大事,一旦被发现,可能,小姐这一辈子都毁了。而挽救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孩子打掉。可是,我知道小姐你有多爱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弃他。所以、所以才……”
“所以你就代替我做这个决定了?”她的孩子竟死的如此不明不白,真叫她欲哭无泪。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留下。小姐,你要三思啊!”她又何尝不想看到小姐所生的宝宝,可问题是这个宝宝来到世上,小姐的脸要往哪放,以后又将如何生活?
“三思什么?”冷笑,美眸里辗转着悲愤,“你还要我三思什么?孩子都没了不是吗?你该称心如意了才对啊!”
“呃?”杏儿狐疑地挑眉,“孩子不是好好在小姐肚子里呢吗?”
呼吸一顿,邹寒梦咻地坐了起来,激动地问,“你说什么?孩子还在我肚子里?他(她)不是被你打掉了吗?”
杏儿惭愧地苦笑,“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是皇上及时赶到,救了小姐与腹中胎儿。”
“李琰?”他又不会医术,如何救她?
“是!”
说到这个,杏儿不禁感激地无以复加,“幸好皇上身上带着珍贵的解毒丸,可解百毒,小姐才幸免于难。”现在想来,说不定,皇上就是小姐命中的贵人,总在危机时刻出现,救下小姐。
“解毒?”邹寒梦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会是毒?你不是下的打胎药吗?”
“是杏儿误信小人谗言,才会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想不到于嫣儿竟是这么可恶的人,想借她之手除去小姐,她真是看错她了。
杏儿一五一十地将这几天与于嫣儿的‘交流’告诉了邹寒梦,末了还义愤填膺地说,“小姐,那个于嫣儿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以前我们都被她骗了。”哼,装得那么纯情,竟是毒蝎一只,她算记住她了。有机会,这个仇一定要报回来。
是于嫣儿要害她……看来,她还是什么都知道了,包括她腹中胎儿是李尔风的骨肉这件事。打胎药的实质是毒药,除去她,连同她腹中胎儿也一并除去。女人发起狠来,让人不寒而栗!
怨吗?她没资格!是她先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现在他们之间,于嫣儿会这般恨她也属常理,毕竟,被妒忌缠身的女人是没理智可言的。
唉……她怎么会让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杏儿出去,随之,李琰走了进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在他一闪而逝的眸光中,她分明看到一丝悲凉。
悲凉?他吗?
原来,皇帝也有悲伤的时候!
“谢谢你救了我,还有他!”指了指肚子,代替里面的小家伙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李琰淡笑,“不过一颗解毒丸,何需言谢?”他省略了那颗解毒丸有多珍贵,甚至千金难求。
“你好些了吗?”那日当他走到瑰苑,听到杏儿凄厉的喊声,立刻进屋查看。这一看,顿时把他三魂吓走了两个。心爱的女人闭着眼睛,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像要将她都吞噬般的血在她惨白的脸上画上不祥的点缀。
几乎是立刻,他判断出她身中剧毒,连他都不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感激身上这颗珍贵的药丸,不是它,眼前的佳人早已香消玉殒。
送出灿烂的一笑,她说,“好多了!”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平安无事,她当然好了。
见她用那么温柔的眸光看着自己的肚子,李琰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之所以如此珍惜这个小生命,恐怕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他知道吗?”他问,心中掠过酸楚。
邹寒梦抬头,因为太过专注而没听到他的问题,“什么?”
“他知道吗?你怀孕的事。”
邹寒梦吓了一跳,惊讶地问,“你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苦涩的点头,他当然知道。
除了李尔风,她不会露出那么温柔的神色。即便是在斗嘴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娇憨,让人移不开视线。而那么爱娇的笑容,她从未对自己绽放过。
“他知道不知道很重要吗?”她不答反问。
李琰愣了愣,“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宝宝有我就够了!”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也清楚表达她的立场与决定。
闻言,李琰突露喜色,这么说,他还有机会是不是?
“你……”突然一阵诡异的‘咕噜’声打断他的话,邹寒梦尴尬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指着肚子说,“好像是他饿了!”
李琰一顿,薄唇开启,爆出浑厚的笑声,“哈哈哈……”她果然很可爱!
听她说饿,杏儿忙端来了御膳房特意为她料理的膳食。
“小姐快吃吧,都是御厨特意为你调制的营养膳食。”将满满一托盘的清粥小菜推到她眼前,杏儿笑道。自从小姐知道孩子没事就大度地原谅她了,而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来得开怀。
伸脖看了看菜色单调的膳食,邹寒梦努了努小鼻子,不满连连,“怎么就这些啊?不知道孕妇最需要丰富的营养吗?连鱼肉都没有,你这皇宫是要破产了吗?”
李琰不解地挑眉,“你不是吃不得荤腥吗?”杏儿明明说她只要闻到荤腥就会呕吐,他才特意吩咐御厨为她做清淡的小菜。怎么这会儿,她倒挑剔起来了。
“对啊,小姐,你忘了吗?那些东西,你只要闻上一闻就会立刻吐个不停啊。”
“那是以前,现在我想吃肉了!”她也觉得奇怪,大概是吃素吃久了,偶尔也想尝尝荤腥吧。
在皇宫里呆了短短几日,邹寒梦便把前些日子失去的脂肪都找了回来。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李琰把她当小猪一样喂养。每天,照三餐都是山珍海味,时不时地还得喝个上等补药什么的,另外又加上夜宵和甜点,她不胖才怪。
在御书房批完奏折,李琰立刻回到龙蟠殿,与自己寝宫紧挨的宫室,是他专为她准备的。
推门而入,不意外地,看到某个懒惰的女人又在床上呼呼大睡。最近,她总是特别嗜睡,几乎到了吃饱就睡的程度。
联想到她的生活作息与小猪相同,唇角不自觉绽出一抹欢快的笑。
可是,不能再放任她这么睡下去了。于是,他走上前,推了推她的手臂,“起床了!”
没有反应!
果然,论睡功,无人能敌得过她。
摇头失笑,大手又推了推她的手臂,这一次,睡梦中的女人总算有了反应,却是‘啪’的一声,打在他的手上。随即又转过头去大睡。
看了眼被她大红的手,李琰无奈地苦笑。既然推不动她,只有换方法了。
瘙痒——杏儿说的,百试不爽。
“啊!”因腋下传来刺痒,邹寒梦咻地坐了起来,眼睛半睁,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突然,一张男性脸孔在眼前放大,她吓得猛往后闪,一不小心,头与墙做了亲密接触,她‘哦’的痛呼一声。这下,不醒都不行了。
李琰好笑地看她撅着小嘴,揉着头,伸出大手代替她揉着她撞疼的头。
“出去走走吧!”他提议。
女人马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不要!”有那时间她宁愿与睡为伍。
早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李琰忽而诡异一笑,趋前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
“呀!你干什么?”赤着脚胡乱扑腾,邹寒梦大声抗议。
李琰只笑不语,制服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行动,反正她是说不通的。
就这么一路被他抱到御花园,承受着丫鬟太监们异样的注目礼,邹寒梦觉得丢脸极了!
“放开我!”很小声地抗议。
“好!”爽快地答应,随即立刻将她放下。
“啊,好凉!”赤脚站在地面,邹寒梦凉得直跳脚。
这时,杏儿忙走上前来,手中拿着她的鞋子,“小姐,快穿上!”
穿好了鞋,邹寒梦准备算账了!
“你,太不讲理了,暴君!”嘟嘴控诉,然后偏过头不看他。
李琰轻笑,“不这样,你会出来吗?”
切,她又不想出来!
“小姐,多运动对宝宝好哦!”杏儿突然插上一句,遭到邹寒梦的白眼伺候。
“多嘴!”轻斥,忽而,注意一转,被一旁的百花吸引了去。“哇,好美!”没想到这御花园里的花在夜里看又是别有一番美奂。
见到她颊上的小梨涡,李琰也随之笑了起来。
屏退丫鬟与太监,两人就坐在了地上,赏起月来。
“月亮好美!”她忍不住赞叹。许是现在的心情好,才会觉得月亮特别美。
“不及你!”李琰低喃,并未抬头看月,视线始终定在她脸上。之于他,她才是最美的景色!
没听清他的低喃,邹寒梦早已陶醉在朦胧的月色中。
忽,一抹温润降到脸上,是他的吻!
邹寒梦一惊,瞠大眼,侧头看他。
“情不自禁!”他笑道。染情的眸子当凝视她微张的娇唇时,瞬间变了颜色。
没等她做出反应,他猛然攫住她的唇畔。
试探的轻触,温柔的摩挲,辗转反侧,轻柔吮吸,他的吻像小溪一样清澈,不带丝毫****色彩。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有一瞬间,她几乎可以听到心跳加快的声音。异样的酥麻蔓延全身,她忍不住轻颤。
痴迷地看着她小鹿一样的迷蒙眼神,李琰渐渐地加深这个吻,大手欺上她的腰,紧紧攫住,他越发欲罢不能。
她的睫毛在夜风中轻颤,心好似蒙上一层云雾,看不清了!
“唔……”一声咕哝来自她的粉唇,因缺氧而变红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美得超凡脱俗。
他喉间溢出轻笑,惊醒了‘不知所措’的人儿。
“啊!”用了很大力道,猛地将他推离,邹寒梦瞠大眼睛看他,眼中是少有的惊煌错乱。
怎么会这样?他吻了她,而她也就任着他吻……
“怎么了?”大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却被躲开,“别碰我!”她一脸厌恶地道,迅速起身,朝黑暗跑了去。
“寒梦!”他起身,想追,却被一道声音唤住。
“启禀万岁爷,皇太后有请!”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顷刻将刚才的粉色气流扰个粉碎。
“知道了!”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少许不悦。
太和殿里,李琰大步迈入,一眼便看到跪在地上的邹寒梦,不禁眼儿一冷,迅速上前欲将她扶起。
“皇上,你的礼节都哪去了?”既然连请安都省了,真是荒唐。
李琰淡瞟去一眼,还是故我地上前,扶起邹寒梦,轻声问,“你怎么在这?”
邹寒梦一脸寒霜,狠狠地瞪他一眼,“还用问吗?没看到我手被缚着吗?”可恶的老太婆,竟逼她下跪,害她膝盖好疼。
看到她双手反剪于后,被粗绳绑缚着,李琰眸中的寒意更甚,迅速将之解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你站一边去!”看母后的样子,是要‘解决’问题了,他不想她被连累其中。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直截了当地问,因为她对寒梦的‘礼遇’,他也不必对她恭敬。
“放肆!谁教得你这么跟我说话?”皇太后怒目瞪视着他,没料到向来温驯的儿子会有这么粗鲁的时候。
“礼节先放一边,儿臣只想问你找我们来此的目的,拐弯抹角那一套就省省吧!”
“你……”猛地站起来,她一脸怒容,冷冷地说,“好,你想知道,哀家就告诉你。这个女人,哀家已经做主叫她和亲蒙古,做蒙古妃。以后,你要记着与她保持距离,一个月后,蒙古王就会来娶亲。”气定神若地说完,不经意地一看,顿时被李琰身上散发的戾气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