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无垠的碧蓝的大海上,飘浮着一艘巨大的轮船。阳光明媚,轮船走得很顺利。回到轮船上,我们会看到一个很有趣的人正俯在轮船的栏杆上向远方眺望。
他就是文中的主人公,我们暂且叫他演木偶戏的人吧。他来自丹麦,他说他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最最快乐的人。到底有什么根据你慢慢听我说。他的职业是一个巡回演出剧团的经理。他的所有家当就是一个大木箱子,里面装着他演出的全部道具,他脸上总是露出快活的笑容。据他所说,他曾经受过一位理工学院毕业生的“点化”。详细地说,就是一次“净化”实验。这个实验很成功,使得他成为一个获得幸福的人。当他说起这些近乎荒诞的故事时,人们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让我们仔细来听听这个故事的全部经过吧!
演木偶戏的人津津有味地讲起他的故事来。他讲道:“那还是我在斯莱厄琵的一所邮政局的大院里,演出木偶戏的时候,来了好多观众,演出的场地也不错。观众里边孩子居多,只有一两位老年人。演出开始不久,一个黑衣人来了。他是个年轻人,书生气很浓。我被这个青年人吸引住了,想了解这个年轻人的欲望深深抓住了我。后来我才听说,他是一个大学毕业生,是学理工科的,这次专门来本地宣传科学文化知识。
“精彩的木偶演出之后,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为了照顾孩子们的生活,我们必须在八点钟时结束演出。我演出之后的一个小时,工学院的大学生开始做他的科普报告。并附之以试验活动。我也在台下听他讲课,尽管我不太听得懂,也看不懂他所做的试验,但我还是喜欢看他讲课的样子,我在心底下产生了一种想法。我想,假如我们人类能够研制出一种药或者是一种方法,能让我们的生命延续得更长一点。我仔细观看他做的一些试验,都是很让人感兴趣的新奇的东西。不过做试验的材料,都是我们身边很容易就能得到的。他能将这些平凡的东西做出新鲜的实验来,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如果他生错时代,或者生在摩西和先知时代,或者在中世纪,肯定会得到两种不同的结局。
演木偶戏的人继续讲到:“我一晚上没有睡觉。第二天演出开始的时候,那位理工大学生又来了。我的心情非常好,能为这样优秀的人演出,我甭提有多兴奋了。曾经听一位老师讲,他见过一个演员,每当他在演出中扮演一位恋爱中的男人时,他就会假想在观众席里有一个女士是他心目中的偶像。他正在为她演出,而其它的观众仿佛不存在。我当时的心境跟这位演员差不多。我心里只装着这样一个观众,就是那位理工学院的毕业生。演木偶戏时,我只为他一个人演。后来演出结束后,他请我到酒吧喝酒。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我们聊得很开心。当时我们聊的话题好像是电磁铁。电磁铁的工作原理是那么的有趣,穿过线圈的铁棒怎么就会带上磁性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恐怕和社会的情形具有某种相似的地方。你比如说,在某个特定的时代,总会有些杰出的人涌现。他们就好比那些铁棒,穿过时代的线圈,便有灵气附体,比如拿破仑,比如路德等等不胜枚举。
“这个世界有无穷无尽的乐趣。它们由许许多多奇妙的东西组合而成。”理工科毕业生津津有味地说道,“我们日常所见的一切平凡的东西都包含有许许多多奇妙的原理在里边的。”跟着他举了好多例子。我听了有茅塞顿开的感觉。说老实话,如果不是我岁数太大的话,我早就去上学,而且是专攻数理化,目的就是了解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虽然我认为现在我已经是心中充满欢乐了。
“他听我说很快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兴致勃勃地问我,您真的不会忧愁吗?您总感到快乐吗?能看出来,您脸上总带着笑容。我当时回答说:‘你说得没错,我是很快乐!每当我扛着木偶四处演出的时候,我总能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不过,我毕竟还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我希望拥有一个大剧团,有真正的男女演员。这个想法常常在我的脑中出现,影响我本来快乐的心。’大学生听后,对此表示困惑,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假如你真的实现了自己的理想,那又能怎样呢?你能保持永久快乐的心吗?幸福真的会伴随你分分秒秒吗?我觉得这不能肯定。’大学生说。”
演木偶戏的人继续跟我谈。“我和大学生边喝酒边继续讨论,时间过去了很久,我们的意见总不能统一。不过我们的友情却是越来越深,我们轻轻举杯,那酒真是好喝。我都不知道喝了有多少,酒里肯定有某种神奇的东西。我说的是我当时真实的感觉。我当时可没醉,我的眼睛看得非常清楚,屋子里像充满了阳光。我看到毕业生神采奕奕,脸上仿佛笼罩着光环,我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毕业生像那些神灵一样,如果不是真神,也是具有很大能耐的非同寻常的人。我那么肯定地这样认为。我甚至以为我真的能够拥有一家有真人演出的大剧团。那些木偶人仿佛都变成了活人,在我身边跳着舞着。”
“毕业生似乎懂了我的心思,他再次举起酒杯和我碰杯。他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他说:‘为我们的谈话,为我们的相遇干杯,你的理想一定能实现。’毕业生说完,替我背好箱子,拉我到一个奇怪的铁线圈前。他对我说,‘只要你从这个铁圈子里钻过去,你的愿望就能实现。’我照他的吩咐做了,果然奇迹出现了,那些本来不会说话,没有生命的木偶,都变成了活人。他们个个气度不凡,指手划脚,讲个不停,真正的演员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他们都叫我经理,我别提有多高兴。后来这些表演艺术家要和观众见面,回答观众的问题,首先是女舞蹈家上场。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舞台,她说她是整个剧团的生命,因为她能独腿立着进行表演,所以能够支撑着剧团不致塌下来,所以她才是戏班里真正的主角。紧接着王后的扮演者也出来讲话,她更绝,她要求得到真正的王后待遇,否则的话,她将罢演。”
“最后连那个跑龙套的小角色也叫嚷着冲上舞台,他只是一个送过一封信的奴仆扮演者,却要求像戏中头号主角一样受到关注,这简直是滑稽透顶!荒唐透顶!不过他也似乎很有道理。他说,假如没有他的话,整个戏的演出就会不完整,小角色也一样重要。男主角也昂首挺胸地踏上舞台,他想只演他最拿手的那几段压轴戏,因为那几段最讨观众喜欢。女主角则像个骄傲的公主,她喜欢红色,尤其喜欢在红色灯光下翩翩起舞,那样她会显得更漂亮一些。她根本就讨厌那蓝色的灯光,更别提在下边表演了。这帮所谓的艺术家吵吵闹闹,嚷个不停。活像厕所里成群的苍蝇发出的恶心嗡嗡声。试想一想,如果把这么多苍蝇装入一个瓶子发出的声音之大可想而知。这些演员发出的声音就有这么大。我被这种噪音搞得心烦意乱,不知所措,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我无法控制这帮人的行动。我真想再次把他们变成木偶,重新装回到箱子中,我不想做经理了。我冲这些家伙大声嚷到,可是这群表演艺术家还没等我把话讲完,就像疯子一样扑来,把我踢倒在地,暴打一通。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正孤独地躺在床上,我的脑袋嗡嗡直响,疼得要命。我拼命挣扎着支起身子,看到屋中一片光亮,月光如水一般浸润着我的卧室,我不知道我是靠什么走了那么远的路,从理工学院毕业生那里回到自己的家中。我低头一看,我的所有家当,那个大木箱子翻倒在地,里面的木偶全都撒了出来,横七竖八地乱扔着,一片狼籍。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跳下床,拎起这些木偶,把它们通通装进去,也不管顺序。之后,我把箱子盖重重地关上,一屁股坐上去,再也没有力气了。”
“我气喘吁吁,自言自语道:‘请上帝保佑我,让这帮可恶的演员老老实实待在里面,我不想看到他们不受控制地到处乱跑,无法无天的样子!’奇怪的是,当我说完这番话后,我如释重负,心情愉快了许多。是那位毕业生使我的灵魂得到了净化,消除了我那些不切实际的欲望和念头。我完全沉浸在满足的幸福当中,然后就舒服地进入了梦乡。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了。严格地说,应该是中午才对,我睡得太香了,因为我心中踏实,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我感到太幸福了,我觉得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可笑。就这样,我心中充满感激,去找理工学院的毕业生。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他就像希腊和罗马故事中传说的神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我开始继续我以前的木偶演出。我太幸福,太快乐了。我再也听不到那些苍蝇般的吵闹声了,不再会有演员和我大发脾气,不听我的指挥,自作主张了。我拥有绝对的权威,他们必须听我的指挥。我的观众依然喜欢我的演出,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那些只能在30年前才能看到的精彩剧目,我都能演出,而那些大剧团是不愿意演出的。观众喜欢看,我就演给他们看。那种过长的、乏味的剧目我是不演的。孩子们在我演出的剧目的感动下,常常会流下眼泪来。我的观众越来越多,许多人都认识我。我开始到别的国家去演出我的木偶戏了。因为我的足迹已踏遍了丹麦的每个角落。在瑞典,我的演出同样受到人们的欢迎。我的收入不错,如果能赚够足够的钱的话,我就能定居下来,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和幸福感别提多好了。”
演木偶戏的人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他抚着栏杆,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眺望着远方。我看到他幸福的样子,觉得很有必要把他幸福的故事讲给大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