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陕西求助
凤凰山庄一行，纪舞风已经焦头烂额；晓晓的任性离去，更令她心力劳损。好在她是个淡然随意的女子，对负面情绪控制力极强，而且尹清奇也善于劝慰，整个旅途之中虽有神伤，却也不至于一直闷闷不乐。
终南山是昆仑山的余脉，又名秦岭，是天下地理的南北界限。终南山以南湿润多雨，水热充足，山林茂密；终南山以北，却是干冷多风，黄土苍茫，平川万里。药王谷就在汉中附近的终南山山岭之间，终年云雾缭绕。这里集合南北两地的自然环境，物种资源极其丰富，适合多种药材的采集与栽培。
在药王谷的谷口，纪舞风与十二钗之一的燕子顺利回合，并意外地碰到了少林方丈雪鸿，以及他的两位随行弟子元介与元亨。时年六十余岁的雪鸿是位须发花白的僧人，却没有任何老迈之态。因为修炼般若神功的缘故，他的皮肤远远比他的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血气充足，神光饱满，显得敦正祥和。元介是雪鸿首席弟子，年约四十，身形长大，性格安静沉稳，是不外露的类型；元亨则是位骨骼粗壮，皮肉瘦削的僧人，约摸三十岁光景，目光如电，从他突起的指骨看去，应该是练过金刚指一类的功夫。
“久仰大师威名。小女子此次出君山，本想见过药仙前辈以后，折往嵩山上门拜会。不想在药王谷遇见大师，真是幸会！”见到雪鸿，纪舞风精神大振，脚步也顿时轻快了许多。
雪鸿当即合掌还礼：“七年过去，纪大庄主青春如旧，风采依然。如今江湖危在旦夕，就算你不来少林，老衲也会登门相邀，以助大事。”
雪鸿知道风荷山庄的危机了？纪舞风起先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少林乃正道之首，有多名僧众常年云游在外，消息灵通算不得什么怪事。于是谢礼道：“大师慈悲为怀，再救风荷山庄于水火，纪舞风感激不尽！”
雪鸿含笑道：“纪大庄主不必客气。七年前古正阳进犯风荷山庄，妄想图谋整个武林，已犯下杀戮无数；今番****教徒聚集在岳阳与衡阳两地，我们早已察觉，只是不想逼人太紧，放他们一条生路而已。奈何叶云深等人顽固不化，再度挑起江湖风浪，将楼兰逼出君山，制造藏宝图谣言，又挟持华山派赵掌门和黄山派邱道长一干同道，此等勃勃野心，不在古正阳之下，是时候跟他们做个了断了。”
纪舞风道：“凤凰山庄最近活动频频，是不是有独霸江湖的打算，纪舞风不得而知；但他们想要扳回七年前的惨败，却是必然。纪舞风受命于先人，接管山庄，不想八十年家业就此绝灭。方丈大师与各大掌门的恩义，纪舞风铭记于心。只是风荷山庄与****教的恩怨，不是三两日就能解决的了的。有强援固然是好，但自强才是真正的御侮之道。这次我与清奇前来，乃是想借药仙举世无双的医术，治好他的筋脉，恢复神功，担当中流砥柱。”
雪鸿凝视尹清奇片刻，低吟一声佛号，满脸尽是愧疚之色：“当年老衲也是一时执念，与药仙一同逼迫尹居士自废武功，不想造成今日之局面。尹施主虽然出身魔教，但是性情逍遥淡泊，与古正阳完全不同。习武之人的筋脉俱已扩张，一旦武功尽失，筋脉收缩，那种痛痒有如万千蚂蚁在撕咬，常人无法忍受。尹居士废功多年，想必每夜都饱受折磨，老衲罪责深重啊！”
尹清奇笑道：“大师不必介怀。七年前尹某历尽波折，恍如梦幻一场，早已看淡是非生死。能与舞风相知相守，此生已经足够，又何必奢望太多？”
雪鸿再次低首，合十吟道：“阿弥陀佛！尹居士大度宽宏，不责人之过，更令老衲惭愧万分！”
纪舞风转向燕子道：“燕子，此次你预约药仙，传达我的意思了么？他怎么说？”
燕子紧咬嘴唇，垂首左右摇晃。没有完成任务的她显得很低迷，甚至不敢去看纪舞风的眼睛。“田园药仙还是不肯答应救治？”纪舞风不是没有做过心理准备，却依旧对这个结果感到愕然和失落。
雪鸿看出了纪舞风的不安，于是说道：“纪大庄主不必担心。田园仙友并非不肯援手，只是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的脾气，他不喜欢卖人情。要他平白无故地答应别人，是件很困难的事。”
纪舞风的心里再次燃起希望的火种：“不知道药仙前辈需要何种条件呢？”
雪鸿大师微笑道：“当年仙友爱妻亡故，他万念俱灰，性情也因而大变。对于魔教的种种孽行，已是深恶痛绝，当日他立下誓言，但凡魔教之人一概不救；若是被救之人不能守约，与魔孽为伍，无论天涯海角，也必然将其性命取回。奈何大庄主慈悲仁厚，深明大义，又兼理性贤淑，美丽绝世，让仙友情难自持。于是仙友后来又定下誓约，若是能得大庄主倾心，成天作之合，先前誓言即告作废。无论魔教还是正道，但凡有需要之处，必放下恩怨之见，救难救危。”
一股躁热从纪舞风的耳根蔓延到脖际。谈到终身大事，女孩子家多少总是有些羞涩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雪鸿大师刚刚话落，尹清奇当即哈哈大笑，“我还当是什么条件呢。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说宁拆千家庙，不毁一门亲。这个条件乍听起来有借有还，公平合理，但是实际上却是趁人之危，要挟勒索。药仙看不起我这个废人也就罢了，舞风的一生何其珍贵？想来他也是年过半百之人，身为武林前辈，提出此等条件，也亏他能说的出口。”
雪鸿自然知道这个条件过于苛刻，于是马上劝慰道：“大庄主与居士不必为难。这个条件，或许只是田园仙友一时兴起罢了，请两位施主莫要放在心上。”
正在这时，一名面容清瘦，身形玲珑娇小的年轻女子自谷中走来，向纪舞风拱手道：“纪大庄主，我家师傅有请！”
纪舞风循声望去，这名女子自己却是认识，正是田园的小弟子王纯。王纯曾经多次随从田园造访君山，纪舞风还和她切磋过医术。不答应医治，却又唤弟子传见纪舞风，看来陕西之行注定多磨啊！
正待纪舞风与尹清奇准备向雪鸿行暂别之礼，王纯又道：“我家师傅说了，只见纪大庄主一个人。”
田园到底是想玩什么花样？尹清奇顿感不悦，脸色沉将下来，向纪舞风道：“药仙既然不肯救治，你去见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风荷山庄危机四伏，纪舞风决意来终南山求助，行程两千余里，眼下如何肯白白放弃？她安慰尹清奇道：“药仙如果真的不肯帮忙，再怎么求他也是无济于事的。他既然答应见我，说明他并没有把我们的请求搁在一边。不管怎么说，我得把握这次机会！你和雪鸿大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尹清奇也只得看着纪舞风跟随王纯的脚步，缓缓消失在药王谷的深处。
雪鸿见状，安慰尹清奇道：“尹居士不必担心。田园仙友的脾气是怪了些，但他光明做派，表里如一，也是大丈夫风范，不会为难大庄主的。”
尹清奇轻笑一声道：“我也相信他不会为难舞风。但是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打算，那我就不知道了。”
药王谷外围的植被，和终南山的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但是进入内部，差别就越来越显著。形形色色的菌丝布满了石缝之间，有的绵延几十丈远；五颜六色的灵芝显然不是能随便用来品尝的美味佳肴；随处可见的蕨类生得奇形怪状，一株株长得如同盆景。更不要提鸡蛋大的蜘蛛，碗口粗的花蛇，筷子长的蜈蚣在山谷之中爬来爬去，不时地让人汗一阵凉一阵。
“我的条件，雪鸿禅友应该和你说过了吧？”田园约定之地，却是药王谷的杳无人迹处。这里壁立千仞，光线昏暗，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
如果说年逾六十的雪鸿在样子上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那么五十三岁的药仙田园，就可以称得上真正的驻颜有术了。如果不是鬓角两竖泛白的发髻，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把他当做一名不出而立之年的年轻人。他额上的皱纹极浅，不认真看根本察觉不到，面部更是细腻光洁，有如青春少年般滑润鲜亮。再加上他本来就俊朗神秀的仪容，更显卓尔不凡。
纪舞风笑道：“药仙前辈，你的玩笑开过头了！”
“老夫不是在开玩笑。”田园一脸认真：“本来我以为，师妹去世以后，世间再没有任何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睛。奈何遇到你我才相信，我的心并没有死透。”
纪舞风的脸色沉将下来，嗫嚅道：“药仙，你身为武林前辈，德高望重，江湖人无不敬仰。提这样的要求，你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我为什么不能提？”田园捋了捋胡子，平静地说道：“武林前辈也是人，一日三餐，七情六欲，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别人都叹自己的命多不好，我还嫌自己早生了十几年了呢！不过说起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老夫年过半百，那些年轻一代，还没人敢说自己能比的了我。”
纪舞风应道：“药仙身怀绝技，医术高明，智略超群，确是我辈的榜样！”
“罢了，罢了，你也不必学那些江湖客套，净捡些好听的说。”田园转向纪舞风，目光持重：“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
“药仙前辈，我求你了！”一直在人前自尊骄傲的纪舞风，此刻却将膝盖弯了下来，泪光闪烁：“我求你救救清奇，救救风荷山庄。”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田园搀起纪舞风的臂膀，说道：“我很讨厌别人对我下跪，更不喜欢你弯腰屈膝，你起来说话。”
纪舞风擦干泪珠，说道：“****教的余党叶云深，已经在岳阳和衡阳组建了为数可观的力量。前不久，他还潜入君山，从我的闺房盗走了神魔劫。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大军压境了。”
田园闻言神情一震，问道：“神魔劫？七年前你不是已经把它烧掉了么？”
“这是我的错！”随后，纪舞风将自己保存神魔劫的动机，叶云深潜入风荷山庄盗走神魔劫的大概，以及自己在凤凰山庄的所见所闻都一一叙述给田园。
“冤孽，真是冤孽！”田园闻言叹息着摇了摇头：“其实魔教的情况，刚才雪鸿禅友已经和我说过一些。叶云深当真是号人物啊！七年光景，他居然让魔教起死回生。若是等他恢复成古正阳时的模样，还真是可怕。”
“楼兰杳无音信，公子怡还没有完全复原，长歌修为不深，一鹤庄务繁忙抽不开身。如果****教来犯，风荷山庄势将难保！请药仙前辈治好清奇，若是他能恢复九转神功，我们就有了对抗他们的条件。”
田园沉默半晌，随后问道：“你果真以为，治好了尹清奇，你们就可以对抗魔教了吗？”
纪舞风自信满满地答道：“当然可以！九转神功与神魔劫互生互克，只要清奇恢复神功，他就是对抗叶云深的最佳人选。”
田园摇了摇头，嗤笑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恐怕你的希望他背不起。”
“为什么？药仙前辈，你不喜欢清奇没关系，但是请你不要轻视他！”
“老夫不会高看任何人，也不会轻视任何人！”田园背过身问道：“统领庄客，布阵作战，他能敌的住叶云深吗？”
纪舞风摇了摇头。
田园又问：“比论智略，运筹谋划，他能敌的住叶云深吗？”
纪舞风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觉得，他是对抗叶云深的最佳人选？”
纪舞风斩钉截铁地应道：“因为他的资质！二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扛下古正阳。年轻一代里，没有人能够做到这样，即使楼兰也不行。”
“恐怕在武功上，他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优势！”田园踌躇片刻，继续说道：“果真如你所说，叶云深在藏宝图大会上，已能轻易拿下白长歌和冷莫虚，那么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赶上古正阳的修为。尹清奇废功多年，筋脉早已萎缩，要想恢复以前的状态，至少要半年光景。相比之下，叶云深的神魔劫，却是一日千里。你让尹清奇拿什么来抵挡？”
“总比现在完全无法作为要好的多！”纪舞风朱唇紧绷：“清奇不擅长的，有我顶着！”
“你？”田园深吸一口气，说道：“的确，在这个江湖上，你比很多男人都要强。只是，你打算一直让尹清奇靠着你吗？”
“他不是靠我，而是和我互为依赖，共同进退。”
“我不救尹清奇，是有我的私心的，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纪舞风点了点头。田园又道：“我不是雪鸿禅友和离春子道友，我不会把尹清奇在白浪沙的举动说成什么英勇大义的千秋壮举。我只能说他很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纪舞风闻言，心中一震：“还有呢？”
田园沉默片刻，继续言道：“尹清奇这孩子，给我的感觉总像是少了点什么，他不是能力挽狂澜的人。对了，是血气，尹清奇他少了股血气！老夫很奇怪的是，身为魔教的子弟，他居然对古正阳和教众的死都无动于衷，而是向曾经的敌人投诚。这孩子要么是太深沉，要么就是太懦弱……”
“药仙前辈！”纪舞风的眼角满是泪光，“你不了解清奇！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痛，你们都看不到的，只有我懂！你不体谅他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田园却哈哈大笑：“人在江湖，又有谁不被人说呢！只要说的在情在理，那就没什么大不了。想让每个人都一样看，绝不可能。拿我自己来说吧，还不是有很多人在背后骂老夫是伪君子，或者屠夫？”
“那些江湖宵小，你不用在意。我只是希望，你能正视清奇！”
“我已经是在正视他了！”田园转向纪舞风，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老夫没有必要像你一样，把他看的很重，是不是？”
纪舞风应道：“是的！但是最起码，你不可以轻视他。因为清奇一直都敬重你！”
田园愤而转身，一手抓着旁边的树木，只是轻轻一捏，就将树干揉了块下来，化作齑粉纷纷掉落。良久，他高声道：“我好恨！江湖上的青年才俊那么多，西域刀客楼兰，飘渺庄主楚无名，藏剑阁主许剑纯，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惜你都没选。如果输给这些人，老夫也都认了！只是，你为什么要让我输给尹清奇？我不甘心！”
纪舞风紧咬朱唇，说道：“既然药仙前辈固执如此，不肯施以援手，那纪舞风只好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田园喝道：“你先等等！”
纪舞风止住步伐，转身问道：“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
“老夫不治尹清奇，不代表老夫会袖手旁观！”田园的双目中荡漾着精闪的光芒：“魔教贼心不死，卷土重来，妄图再次称霸江湖，制造杀戮，这不光是你风荷山庄的事，也是武林同道的共同灾祸。”
“那药仙有什么打算呢？”纪舞风又问。
田园轻笑一声，说道：“擒贼先擒王！魔教之所以能重见天日，是因为有叶云深和裴笑书的两颗脑袋在掌控全局。趁着他们神功未成，疏于防备，老夫这就去凤凰山庄，把他们俩给铲除了。否则，等叶云深练成神魔劫第九重，再想除掉他就会很困难。”
纪舞风顿时感到一阵透骨的凉意。田园看见他的异样，笑着说道：“有什么关系！除掉两个领头的，魔教就会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实力大打折扣。老夫已经习惯了背恶名，再背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去通知其他掌门，让他们拨点精锐前往岳阳，以图魔教。”
说完，田园的双足焕发出金色的光芒，拔地而起，继而在几百丈高的山崖上纵步飞奔，如履平地。
田园不肯救治尹清奇，却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前往凤凰山庄斩杀叶云深与裴笑书，即使是最熟悉他的雪鸿，也不得不为他的选择大感意外，当即合十念道：“罪过罪过！”
尹清奇轻叹一声，说道：“药仙的选择，对于凤凰山庄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有力打击。但是这样做，也会彻底地激怒****教。到那时，他们必然倾巢出动为两人报仇，令江湖再起血雨腥风，以致生灵涂炭。”
“尹居士此言甚是。田园仙友此举，确有不妥。可他决心既定，动身前往，再想劝阻已经来不及了。”雪鸿沉默半晌，继续说道：“其实，要治尹居士的病根，老衲也并非全无办法。”
纪舞风急切说道：“方丈大师既肯帮忙，但讲无妨！”
“七年前逼迫居士废功，有违我佛门慈悲之初衷，每每想起，老衲愧疚万分。如今老衲前来补过，不知为时可算晚矣？”
尹清奇笑道：“方丈此言差矣！所谓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大师身为佛门中人，如果大师连自己都不宽恕，又如何去普渡众生呢？再说，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习惯了。”
“居士大度胸怀，老衲自愧不如！”雪鸿双掌合十，再念一声佛号道：“少林的易筋经，想必大庄主和尹居士都听说过吧？”
纪舞风闻言一震：“易筋经乃少林镇寺之宝，江湖上谁人不知？此书乃达摩祖师所创，任何人只要遵循书中法门，都可以强筋健骨，内力突飞猛进有如神助。学武之人，但有筋脉受损者，习此经书，数月之内便可超越以往。若是走火入魔，按易筋经所载运气调息，也可以在半个月内恢复。”
雪鸿应道：“大庄主所言正是。魔教今番频频滋事，再起兵乱已成定局。尹居士武学奇才，七年前挽救武林于水火，武林同道无不敬重。如今他饱受筋脉疼痛折磨，老衲愿相授易筋经，助他恢复往日神功。”
纪舞风心中大喜，目光看向尹清奇。不料尹清奇说道：“我记得少林有个祖训，易筋经非本门不得外传，是这样吗？”
雪鸿含笑说道：“居士果然博闻聪敏。易筋经非寻常武学，祖师有训，非本门弟子概不外传。所以还得委屈居士入我佛门，老衲才可以将易筋经功法相授。老衲看居士悟性极高，言辞之中满是悲悯胸怀，句句带着禅意。若是肯入我门下，将来必定可以成为一代名僧。”
纪舞风刚刚热切起来的心，刹那间再次跌入失望的谷底。尹清奇摇头笑道：“方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下定决心与舞风共度此生，做不做得名僧，那不是我的愿望。”
雪鸿与纪舞风面色同时一沉，纪舞风说道：“清奇，有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说一说。”
尹清奇说道：“那就只好怠慢下方丈前辈了。”
“无妨，无妨！”雪鸿念道。
竹林深处，纪舞风的脚步缓缓停住：“如今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了。三老都逍遥在外，不过问江湖世事，想找到他们如同大海捞针，没个七年八载根本不顶用。要不你先答应下来，先恢复身体，日后我再和雪鸿大师解释。”
尹清奇道：“出尔反尔？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
“雪鸿大师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也许在内心里，早就想把易筋经给你了。只是少林寺的寺规，他身为方丈，是万万不可以带头破坏的。他想做的，只是给少林寺的僧众一个交代。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也相信！可是，我已经不能再犯错误了。”
“你忘记了吗？身为一庄之主，我也不可能事事都向江湖说实话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的选择！”尹清奇神情悲怆，声调愤然：“七年前我的卧底身份暴露，田园药仙和很多掌门至今都耿耿于怀，你说他们能允许我第二次犯错吗？这一步迈出去，风荷山庄还怎么在武林同道面前立足？我宁可死了，也不想看到你被江湖人孤立，那样会毁了整个风荷山庄。”
纪舞风泪光涌动：“清奇……”
尹清奇笑道：“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习惯了。有没有武功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是照样好好的。”他张开双臂，合住纪舞风的肩膀，“其实，有你在身边，我根本不痛的……”
“那，我们回山庄！”
“嗯！”